《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51、异样

　　“你们怎么就下来了？”
　　山脚下，正和其他老师悠闲聊天的陈中疑惑地问四人组。

　　“老师，快让校医看一下她的眼睛！”
　　贺子维看到陈中，立时噌的一声就飞奔了过来。

　　陈中这才定睛一看，远远走过来的两个人，甘棠虚虚地搀扶着许宁露，哪怕隔着一段距离，许宁露那红肿得如桃子一样的眼睛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了？”他迎上去。
　　甘棠扶着许宁露，声音里夹了些许无序，“眼睛里进了东西，又痛又肿。”
　　陈中愣了一瞬，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个甘棠很有人味。没空去细想，他赶紧甩掉这个念头，凝神细看许宁露眼睛的情况。

　　说话间，随行的校医闻声也匆匆赶来。
　　校医听了当时的描述，神情看起来定了定，“你眼睛能睁大点吗？”
　　用水冲洗了之后，许宁露眼睛里倒是不怎么觉得痛，但能感觉到眼睛四周的肿胀，因而自然而然地维持在半睁眼睛的状态。

　　“可以。”她尽力向上看，睁大双眼，却骤然被久违的耀眼光线一刺，仓促低头，以手捂眼，又滑落两滴泪。
　　校医立刻反应，把贺子维和召明泓都拉到太阳最猛烈的位置，叫他们以背遮挡，形成一片光线柔和的区域。
　　这时许宁露再抬眼，顿觉舒服许多，只是恰好，与贺子维视线想接。

　　校医就着亮光检查她的眼睛，许宁露没她吩咐，也不敢乱动，就那样直直看着贺子维。
　　因为背光的缘故，他面容处在一片阴影之下，不看清他的神情。许宁露只能看见贺子维发亮的眼眸，两个人沉默地对视，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

　　“左右转动一下。”校医说。
　　……检查了大概有三分钟，校医认为眼睛已经没有大碍。
　　当时应该确实是森林里飞虫多，飞进了许宁露眼睛里。后面清水冲洗把留在眼睛里的飞虫冲走了，也就没事了。现在眼睛的红肿只是眼睛不停流泪的后遗症，再休息一会就会慢慢恢复。

　　“那你们继续爬山吧！”陈中在一旁热心地催促。
　　一霎时，几句“爬不动了”、“累了”丢到他面前，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摇头拒绝。
　　“那怎么行，大家都在爬山呢，就你们四个人偷懒。”
　　“可我不想再被虫子飞到眼睛里了……”贺子维瘫坐在一开始陈中坐着的椅子上，不动如山。

　　双方角力几个来回，最终看在他们有伤员的情况下，陈中屈服了。
　　“行吧，那你们不爬山你们去哪？”他必须要看护好这些随时能出岔子的学生才行。
　　“老师——”召明泓拉长声音反问：“你去哪呀？”
　　看了看时间，陈中直说：“我？我去吃中午饭。”

　　算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四个人闻言，都稍稍坐直了身体，投向陈中的目光也更炽热了。
　　谁先露馅谁输，召明泓声音四平八稳，没有丝毫异常地问：“老师你去哪吃饭啊？”
　　“就附近农家——”最后一个音，被陈中警觉地吞了回去，但为时已晚。

　　陈中看了他们四个人一眼，果然，那目光就像强光手电筒一样照着他。
　　“也带我们去呗，我们也饿了。”贺子维哀求。
　　“那是老师吃饭的地方，哪能带你们去。”
　　“搞特权啊？”
　　“哎哎，给了钱的，多少人交了多少钱，算得清楚。”
　　“那我们也给钱，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谁不知道，要是他们不爬山，老师们也不会给他们离开这个山脚集合点，他们最终的归宿是在大巴里待着。或者更惨一点，他们连大巴都没得上，只能在这个开阔平台上晒一下午的太阳。
　　跟着陈中是最好的选择。

　　“……我真服了你们四个。”
　　他还能说什么？许宁露眼睛肿成那样，虽说没什么事吧，但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红肿成那样也要看过来的时候，他真是，一句拒绝都说不出。
　　想起来平时在学校里也没少被这四人组坑，尤其是许宁露带头，贺子维捧场。现在许宁露一脸柔弱，鬼灵精怪不起来了，他不知怎的有些心软，又有些怀念。

　　折腾了许久，四个人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热腾腾的饭桌。
　　陈中没和他们一桌，他还要到饭桌上给教导主任解释情况。于是他们四个人一桌，点了几个家常菜，不多，平时饭堂吃饭的量。
　　但谁让是景区附近的农家乐出品，又是这样古色古香的小圆桌，吃饭都有些不一样的风味。原本饿得有些狠的几个人居然不约而同静下心来品尝这些美食了。

　　许宁露伤了眼，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她自己也怕再磕着碰着，瑟缩着，也不太夹菜，就低头沉默扒饭，干吃自己面前那碟小炒。
　　甘棠见了，没说什么，但很勤快地给她夹菜，把桌上有的菜都给许宁露夹了一圈。

　　许宁露抬头，冲甘棠笑。
　　她眼睛红肿慢慢消下去，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但还是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早前哭得太狠，现下鼻头也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些隐痛未消，她不说，但估计是自己忍着，眼里泛着碎光。

　　甘棠伸手摸摸许宁露的柔顺的发，从头顶滑至后脑，柔声说：“多吃点，没事的。”
　　一旁，贺子维看着，那种从刚刚就有的异样感，又蔓延了上来。

　　从前许宁露也装过柔弱，在她不想跑操，不想跑腿的时候，声音娇娇的，确实能骗过人。但不能看眼睛，一看眼睛，就知道她在演。
　　许宁露的眼睛骗不了人，她永远是笑盈盈的。哪怕生气，那里面燃着一个小火苗，也很可爱。
　　可现在，他终于知道，那双眼睛不笑是什么模样了。

　　吃过饭，他们又闹了陈中一会儿，午后集合，大家一起坐车回校，总算是结束了这段很“放松”的春游。

　　要是让许宁露来总结这一天的话，那大概是四个字，元气大伤。
　　要是让贺子维来总结这一天的话，上午他保持沉默，下午是“峰回路转”。

　　—

　　重复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上午的体育课，因为运动太过剧烈，大家都汗湿了衣衫，趁着午休回宿舍换衣服。

　　青春期总归是害羞的，遮掩的。

　　大家图方便，就背转过身去换衣服，一脱一穿，本来是很快的事情，但许宁露脑回路就很特别。
　　她蹭到甘棠身边低语，丝丝气流划过耳廓，偏把气氛搞得暧昧，“哇，棠棠，好像大了不少。”

　　甘棠惊得猛回头，差点被她吓到。
　　她飞快套好衣服，伸出手，食指点着许宁露额头，把许宁露推了回去。
　　“正经点。”
　　“很正经呀～”许宁露在甘棠身旁扭成了一团蛇。

　　甘棠没办法，顺势也看了一眼许宁露的，然后调笑道：“你的好像也是。”
　　“啊！”许宁露歪头，一脸害羞的笑，转手交叠，抱住肩膀，扭扭捏捏地回自己桌前了。

　　甘棠笑看着她，抿了抿唇，不免还是有些在意，隐晦地向下看了一眼，然后飞快抬起视线，一副如常的神情，可脑海里思绪却在乱飞。

　　确实。
　　舞者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很精准，近来她总是感觉身体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轻盈，却摸不着头脑。
　　原来是这里多了一点点肉。

　　然后很轻松地捉到了罪魁祸首——召明泓。

　　自从上次召明泓自己动手做饭之后，他就找到了趣味，三不五时来甘棠家里，或者在自己家里做饭。
　　他做饭就做饭吧，毕竟也是他的爱好，但他做饭很喜欢找人试吃，甘棠自然而然成为了他每道作品的品鉴者。
　　偶尔召明泓看到哪道菜好，想做，也会拉着甘棠去有做这道菜的餐厅体验一下。
　　这一来二去的，想不长点肉都难。

　　虽然有点苦恼，但甘棠心里并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