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4、纷繁

　　傍晚，夕阳光线笼罩下的校园染上一片橙红，微风轻拂，夏暑微消。

　　已经放学的学校各处都有喧嚣，当然，强制学生住宿的仲仁，这个时候饭堂和宿舍是最热闹的。

　　甘棠和许宁露两人已经进入饭堂排队。

　　许宁露站在甘棠前面，转过身，看着她们家棠棠洗完澡后，如清水出芙蓉般嫩滑的脸蛋，按捺不住，悄咪咪地从侧面摸了上去。

　　一下还不够，许宁露的手像是黏在甘棠的脸上，捏了又捏。
　　甘棠面无表情地弯弯唇，啪的一声拍掉许宁露的手，推着她向前移动。

　　两个人打完饭，寻了个桌子坐下来，那边许宁露远远看到贺子唯领着召明泓在找空桌子，就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贺子唯心领神会，带着召明泓就过来了，一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一坐下，大嘴巴子贺子维就忍不住了：“刚刚，那谁，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许宁露就烦了，“看不惯有人比她漂亮呗，阴阳怪气。”

　　贺子维立刻安静如鸡，拿筷子都放轻了力气，生怕许宁露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等到许宁露自己也觉得没趣，拿起筷子吃饭时才轻吁一口气，“我记得程意也是老仲仁了吧，咱几个不都在同一个初中吗？怎么当年，好像程意是级花来着，棠棠……”

　　贺子维简直像是长在许宁露生气点上了。

　　甘棠轻轻按住许宁露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以前的事了。”
　　“就是，你记得什么不好就记得这个，她爱咋样咋样，谁鸟她。”
　　许宁露一下子又愉悦起来，“况且，我们棠棠不在乎这些。”

　　贺子维：真是绝了。

　　和这对传说中的姐妹花相处了一个星期，贺子维发现她们真的是绝配。一个呢，七拽八拽地认为她家棠棠天下第一，另一个，倒也居然当得起这么个名号。

　　于是他屈服了。

　　“对对对，看我们棠棠现在不就是比她牛逼。”
　　贺子唯讨好似的推过去一碟没动过的糖醋排骨，许宁露满意地夹了一块。

　　“你都不知道，上周开学我一进来就见到程意那张脸，诶呦我直接晕倒。”
　　两人哈哈大笑，许宁露还揽着甘棠的肩膀以示亲密，三个人闹作一团。

　　唯独召明泓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听到“我们棠棠”的时候，顿了一下，等他们停下来，才玩味的琢磨：“‘我们棠棠’？”看上去颇疑惑的样子。

　　许宁露笑着应他：“是滴，棠棠是我们组的团宠，要这样叫她哦。”

　　贺子唯人一抖，有些恶寒。

　　可召明泓却似当了真，轻轻咳了一两声，调整好嗓音，像难以启齿那样，耳朵逐渐变红。
　　他轻轻慢慢地唤了一句：“棠、棠？”

　　甘棠一愣，滞在那里，好半晌，才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召明泓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又垂下来的眼睫毛，像是缓缓扫过他的心头，引起一阵麻痒。

　　甘棠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甘棠想起小时候，召明泓和她算是邻居，有一天，也是巧合，她在外面练舞的时候，被召明泓撞见了。

　　那时候召明泓只是半大个孩子，白白小小的，看上去就像她的妹妹。所以后来两个人熟络了，召明泓就经常给她充当伴舞。

　　甘棠记忆尤深的是一次跳《白蛇传》，召明泓扮演小青，异常积极，非要做戏做全套，硬是借了她的水绿色的裙子，还套上一个黑色袋子假装长发……

　　总之是很一言难尽了。
　　甘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到底还是垂眸掩饰住了。

　　召明泓耳朵还红着，极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可以交差了吧组长。”
　　许宁露忽然觉得自己饱了。

　　吃完了饭，四个人预备回课室，结果刚走出饭堂没多久，就有一个男生追了上来。

　　那男生直接绕到甘棠侧面，轻轻拍了她肩膀。
　　四个人停住看向他，那男生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跟他们说嗨。

　　许宁露疑惑：“何成乾？”
　　何成乾应了，“我有点事想和甘棠单独说，我能带走她吗？”

　　许宁露听了，脸上露出奸狡的笑容，推了推甘棠的后背，“去吧！”
　　甘棠并不想去，只是何成乾之前帮过她们的忙，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这一次。

　　何成乾带着甘棠走了，他们一走，贺子唯就往前一跳，站在路中央，大喝一声：“来，请看我表演！”

　　贺子维侧站着，把侧面朝向他们，一手捧心，一手抚摸着一个虚拟的人脸，深情的说：“棠棠，如果我赢了这场篮球赛，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靠！太恶心了贺子唯你！”
　　许宁露扬起手上前就要打，贺子唯立刻转身跑开，躲到了召明泓背后，接着两个人就绕着召明泓追赶了几个来回。

　　“哼！”许宁露看打不到，干脆利落地收回手，扔下他们俩走了，“幼稚！走啦回去了。”

　　他们两个人并肩而立，夕阳在他们身后，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离晚修开始还有五分钟，甘棠回来了。

　　夕阳光线穿过她的发梢，将她脸颊也映红了一片，光彩照人。

　　还不及甘棠坐下，许宁露和贺子唯两个就焦急地问：“怎么样？说了什么？”
　　甘棠没什么表情，坐下摇了摇头，只是两侧脸颊上的红晕将褪未褪，颇引人遐想。

　　他们四人小组，唯独召明泓笔直地坐在座位上，好像置身事外。

　　晚修铃声正式敲响，学校里的熙攘喧闹瞬间平复，万籁俱寂，学生们静静地伏在自己课桌上奋笔疾书。
　　在他们看不见的远方，天边的最后一丝云彩翻涌收歇，浓重的墨色将课室包围，那是他们一生中的学生时代。

　　晚上宿舍熄灯之前，许宁露问甘棠到底怎么看，甘棠一看就是浑不在意，只说：“什么也不会有。”

　　刚开学，作业少，没人需要挑灯夜战，宿舍里一熄灯就全躺下了，一片漆黑。

　　甘棠睁着大大的眼睛，没什么睡意，直视着眼前的黑暗，这几乎是她感到最熟悉的时刻。

　　她想起了何成乾。那次纯粹是个巧合。

　　那是高一下学期，许宁露新粉上一个哥哥，没什么名气，许宁露费尽力气，才找到了这么一家卖哥哥周边和应援物的小店，地址十分拗口和陌生。

　　一导航，没想到这家店就藏匿在仲仁外面几条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

　　许宁露，一个愿意为帅哥赴汤蹈火的女孩，勇敢地带着甘棠去探店了。

　　结果是意料之外的，那店的地址虽然邪门了点，但却是正经的店。

　　买好东西，许宁露心满意足，甘棠先出了店门，只是人刚踏出去一步，一块砖头就擦着脸飞过去，扬起的沙尘还进了甘棠的眼睛。

　　许宁露直接吓坏了。
　　她一出门，就看到两边对峙，一边是不学好的小混混，一边是几个人高马大，穿着仲仁校服的男生，外加上甘棠被无辜牵连，一下傻了。

　　最后是何成乾突然出现，把她俩拉出了巷子。

　　一来二去的，何成乾对甘棠上了心，轻易地知道了甘棠的身份。因着有那次的经历，还有许宁露对他的信任，甘棠也慢慢地和他熟络了起来。

　　—

　　对于仲仁的大部分人来说，今晚必定是个八卦之夜。

　　“召明泓在高中圈子里很出名啊，他之前在一中，颜值就一直被人跪舔，谁能想到他转来仲仁了。”

　　“谁能想到？我就问你谁能想到？”

　　“许宁露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我们班颜值担当都在她那了。”

　　“我已经想象得到我们学校那群颜狗爬来我们班的画面了。”

　　“但是有俊男美女在自己班真的很养眼啊，看一眼他们感觉学习的动力都上来了。”

　　“颜狗本狗了你是。”

　　—

　　还在九月，天亮得很早。
　　甘棠一直浅眠，闹钟刚震动了一下，她就醒了。没有吵醒其他任何一个人，甘棠洗漱整理，很快出了宿舍。

　　清晨的学校雾气弥漫，她经常跑到靠近学校外墙的几棵玉兰树下的石凳上，在那里坐上一会，发发呆，等到饭堂正式开门，再绕道去吃早饭。
　　那时候，学校里还是没什么人。

　　今天和往常一样，很安静，树梢上几声绵长的鸟叫，校道上一地落叶。

　　她需要这样安静自然的环境来疗愈。

　　只是从前甘棠爱呆的位置，今天却先坐了人，召明泓。
　　召明泓听到声音，转过来，看到是甘棠，一脸诧异，轻唤道：“棠棠，你也起这么早？”

　　甘棠慢慢走近，看到他面色发红，额角脖颈满是汗珠，猜他是晨跑完毕，在这休息了。
　　召明泓从小就有晨跑的习惯，甘棠知道这是他家里的规矩。

　　甘棠朝他微微一点头，装作像是普通经过一样走远了。

　　召明泓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浅浅漫过欢喜。他没有阻拦，他知道，虽然她好像越走越远，但是从此以后，他们之间不会有比这更远的距离了。

　　甘棠走远了些，鬼使神差地，竟回身望了望那几棵高大的玉兰树，只看到枝柏宽阔，白绿交杂，苍翠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