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那样》时时雨

20、暗流

　　清晨，冷冷的，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雨丝，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不大，只渗进梦里，让人一夜安眠。

　　校道上大大小小遍布的水滩，一不小心就会被弄湿的裤腿和鞋子。课室外的走廊有交错的水渍、鞋底的淤泥，凌乱一片。总之是个让人烦心的早晨。

　　今天一班的早自习，肉眼可见的气压低。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这时候，很突兀地，从走廊里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湿滑的地面上摩擦，不紧不慢，最后在一班的后门消失。
　　众人回头去看。

　　是贺子维穿了拖鞋来。

　　一班的人：……

　　他还很没形象地把裤腿挽上去，露出没什么肌肉的小腿。
　　注意到大家在看他，他还主动问道：“咋啦？”

　　一看他那一副憨憨的神情，一班的人就知道这个人肯定哪里都没被弄湿，他们顿时觉得贴着自己小腿的校裤，好像更湿冷了。

　　贺子维一无所知地滑到了自己座位上。
　　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放轻了声音。

　　因为早上还在下雨，他才穿拖鞋来的，又不是不给，那干嘛不穿。
　　仲仁对学生的这方面管得很松，衣着仪表什么的，只要不挑战底线，就随便学生们作妖。
　　他之前也穿了拖鞋来啊，主任看到都没说什么。

　　许宁露抱怨：“我怎么没想到穿拖鞋，我鞋子都湿了，好难受。”
　　贺子维忍着炫耀的心情，关怀地递过去一包纸巾，“来，擦擦。”
　　“不要，黄鼠狼给鸡拜年。”许宁露看都不看一眼。

　　实际上，早上召明泓早就给她俩提供了擦鞋的纸巾，只是鞋子想干，还是需要时间。

　　贺子维被拒绝了，也不装好心了。
　　“唉，那能怎么办呢，谁叫你没我脑袋灵活。”
　　许宁露都气笑了，“呵，我看你是你不想活。”

　　默默听着这俩斗嘴的众人：骂得好。

　　—

　　雨下了就下了，大家还是很高兴不用出操的。
　　许宁露则是这之中的代表人物，从早读开始，她就频繁地盯着窗外的天空。

　　看着窗外天空的乌云，一点点转淡、散开，最后放晴。阳光挣破云端，毫无保留地照射在大地上。下雨留下的水滩，一个接一个地蒸发消失。

　　许宁露看着，在心里尖叫：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
　　出太阳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许宁露自我排解，然后又双手合十，祈求：慢点干慢点干慢点干……

　　课一节节地上着，阳光也越来越猛烈，第一节、第二节，跑操的铃声如约敲响。

　　“我不想跑步。”许宁露欲哭无泪。
　　她哀嚎着，被甘棠带出课室。

　　另一边，贺子维也在哀嚎，他嚎得比许宁露还要大声。因为他穿的是拖鞋，跑不了步。而且他还是体委，要带队领跑。

　　许宁露被打断，听清了贺子维的哭诉之后，开始大笑。
　　“我去跑步，我去跑步。我要看看这个人跑步的样子哈哈哈。”

　　贺子维本来还想请假逃过一劫，但听了这话，蓦地好胜心高涨，决定咬牙坚持。“小事一桩，不就是拖鞋，我穿什么鞋都能跑得飞快。”

　　于是他真的雄赳赳地，带领着笑得断气的一班人，在操场上闪亮登场。

　　陈中今早没来班里，跑操的时候直接在操场和他们会合。他一过来，就看到最前面站着的贺子维，脚蹬一双拖鞋，还一脸无辜样。

　　他直接抓着他就开始骂：“贺子维！拖鞋好穿吗？舒服吗？跑操也要穿拖鞋，真有你的……”
　　骂了一大堆，等他终于停下来喘口气，贺子维却十分理直气壮地反驳：“老师，你也穿了。”

　　陈中：……

　　果真如此。操场上的人很多，但最显眼的，还是这对师生。

　　贺子维的拖鞋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年份了，一踩在湿的橡胶跑道上，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异常响亮，跟在他后面的一班人集体开始哈哈大笑。

　　跑了几圈，跑操终于接近终点。
　　但是今天早上似乎还没完。

　　跑最后一圈的时候，贺子维的拖鞋似乎已经撑到了尽头，唰的一声，从他脚上飞了出去。

　　鞋脱脚就算了，它飞得还有点远，直接落在空阔的操场上，十分瞩目，惊得一班和经过的另一个班的同学都停了下来。

　　一班人先是愣住，继而大笑。

　　“我不行了，救命，肚子好痛。”
　　“谁来帮我捡捡我的头？我的头它笑掉了。”

　　贺子维不见羞恼，只佯怒道：“笑笑笑，笑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他从容地去捡自己的鞋。

　　不过他再怎么开朗大方，也还只是个十七岁，稚嫩的少年，此刻，他青春帅气的脸庞上，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红。

　　贺子维单脚蹦跳到两支队伍中央时，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出于好心，递给他一包纸巾。

　　两支队伍的人都在起哄，发出意味深长的“哦——”。
　　“二班的文娱委员！美女！”
　　“一班体委！帅是帅，可是好憨。”

　　但贺子维拒绝了，他挂上招牌的好人笑容，“不用啦，脏都脏了，别浪费你的纸巾。”

　　回去路上，贺子维却一直在炫耀这件事。
　　“看到没？哥虽然出了丑，但还是帅的，美女都愿意给我纸巾。”
　　“别笑哥了，有本事你也穿个拖鞋试试看。”

　　许宁露大无语：我当初挑组员时为什么不多考察一下组员的智力！色令智昏！

　　但许宁露没去找茬，贺子维却主动撞上枪口。

　　“宁姐，早上我给你的纸巾，你给我一张擦擦呗？”贺子维讨好道。
　　那包纸巾，许宁露一开始不想要，但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进了许宁露的口袋。

　　“不是说不要吗？”
　　“那哪好意思要啊。”
　　“我的你就好意思要啦？”

　　贺子维一噎，被许宁露的神逻辑打得措手不及。

　　“没记错那是我的纸巾吧？”
　　“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那我请求你，借我一张好不好？就一张。”

　　许宁露吊了他几秒，心满意足地给出了纸巾。

　　贺子维坐在座位上擦拭，许宁露又损他：“你脚没扭到吧？周五半决赛不会要输了吧？”
　　“这话我可不爱听。”贺子维正色道，“永远不要说男人不行。”

　　许宁露才懒得理他，一味拆台，“成年了吗？还男人。”
　　贺子维越挫越勇，“周五就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咳咳。”召明泓咳嗽几声，把贺子维拉回现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慌张地和召明泓对视。
　　贺子维：糟糕，我一冲动说了啥？
　　召明泓：问你自己吧。
　　贺子维：啊啊啊啊啊啊要死。

　　一班能够在篮球赛上一路高歌猛进，一半是因为他们有实力，一半却是因为运气好，直到半决才和体育生多的班遇上，不然他们早就被筛走了。
　　只是不遇则已，一遇，就是有三个篮球体育生的班。

　　不怪贺子维没有竞技精神，他觉得自己只是实事求是，脱层皮和掉根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更何况是谁脱皮，一目了然。
　　他想着，就这样拿出水平，认真地输掉也好。

　　至于和陈中的承诺，他又不是君子，食言就食言。

　　但不知为何，这几天，他们还是很勤奋地在训练。

　　也许是篮球赛结束，校运会也要来了吧，还有百年校庆要筹备的事项，不远的期中考，很多事情，都在不断迫近。要缓解内心的焦虑，只有投入其中。

　　—

　　周五下午，半决赛。

　　“走啦，差不多该去球场了。”贺子维催促着。

　　一班的人纷纷动起来，热情高涨地投入到这场赛事中，陈中在讲台上很欣慰地看着这个班的凝聚力逐渐加强。

　　召明泓问：“棠棠呢？”
　　甘棠从下课开始就不见人影。
　　“哦，刚刚她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许宁露觉得稀松平常。

　　“哪个老师？”
　　召明泓却察觉到隐隐的不对劲。
　　“这、那个同学没说。”许宁露不理解召明泓的紧张，“这不是经常的事吗？不用在意。”

　　召明泓沉默，记起了上一次她躲在树丛中的样子，好像上一次，她也是这样，被老师叫去，然后一直没有回来。

　　“她说什么了吗？”
　　“就说‘很快回来’，安啦。”

　　召明泓勉强安心，只是他不希望，一会儿他又在哪个树丛里，发现自闭的棠棠。

　　球场上的观众比普通赛的时候，多了很多，一排排的座位全部坐满。四支队伍，两场比赛，同时进行，现场的气氛已经很热烈，大家都在期待着比赛的开始。

　　贺子维觉得压力很大，扫了一眼四周，惊道：“唔哇，何承乾怎么过来了？”
　　召明泓闻言也跟着看过去。
　　现在他们都和何承乾很熟，多亏他不时就跑来打扰甘棠。

　　何承乾穿着球衣，他们班的球衣白色为底，紫色勾边，精壮的身材根本遮掩不住。听说他已经被内定为校队的队长了，只是因为实力在那里。
　　他们班和另外一个班对战，毫无疑问，他会赢，并且还会是最后的胜者。

　　“棠棠不在吗？”何承乾友好地问，虽然他并不喜欢召明泓。
　　“说是等一会过来。”贺子维答他。

　　“嗯这样。”何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贺子维和召明泓说：“这场比赛，你们会很辛苦吧，看开点输掉就好。”

　　贺子维哪里不懂这个道理，但他没有接话。

　　何承乾又说：“就算拼死赢了……”他看得出他们有这个能力，尤其是召明泓。
　　“棠棠还要为必将失败的你们加油鼓劲一次，还是别让她平白失望了。”

　　“哈？”贺子维那一瞬，人都听傻了。

　　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冲上去就要和他理论，“你什么意思啊？”
　　召明泓及时捉住了他。

　　召明泓费很大力气才把动了怒的贺子维按在身后。

　　他和何承乾面对面站着，两人身高相当，微风拂过，吹动他们的球衣。何承乾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好了准备，气势沉着。

　　但召明泓只是淡淡一笑，浑不在意，温和地说：“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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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