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尽颜晚》陈玉子

3、初见

　　黑衣戴帽人一开口，堂知来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堂知来两眼瞪如铜铃，没想到那边的营养真是养鬼啊，一晃眼当年那个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堂知来眯着眼睛打量着立在院中的黑衣带帽人。
　　心里细细思忖：这人不好好在下面待着上来干什么，身边还带着这么多亡灵侍卫，这是纯属要来阳间找事儿啊！
　　堂知来不知来者何意，未先出声发问，反倒是像遇着了熟人，闲谈唠嗑了起来。
　　“你上来看我没带点什么东西？再说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了，有啥好看的，你不如看看他，小棠棣，我乖孙。”
　　堂知来说着就把身边正发呆的棠棣拉到了身边，棠棣静默无声，半抬眼帘，悄悄打量着对面乌压压的一片非人类。
　　棠棣天生胆小，阴阳眼未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反倒是时不时的看到鬼魂瞬间的惊吓让他对自己的阴阳眼恐惧了起来。就连现在看到如此之多的阴间亡灵侍卫，两腿抖如筛糠，再没勇气去抬脸正视着严弯。
　　只一眼棠棣立刻耸了耸肩低下眉眼耷拉着脑袋，本就紧紧拽着堂知来的衣角的手随即收紧了五六分。堂知来目不斜视，仿佛看见怂着的棠棣是什么模样，不经又是一声叹息，只是这叹息听着若有似无的多少带着一丝暖意。
　　严弯无意与爷孙两费口舌，但是看明白了，这棠棣分明是能看得见他们这些东西的存在，与堂知来靠着媒介的连接看得见是不一样的，棠棣天生阴眼。心里恍若明镜的严弯突然眼神犀利了起来，如此心生惧意，胆小过细之人，怎配拥有阴眼立其之身！
　　严弯收起打量探索眼神，继而看向堂知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则握着泛着韵黄色光芒的灯笼，上身微微前倾，礼貌性的行礼。
　　堂知来不觉讶异，严弯的身份完全无需如此。
　　看来必是有事相求。
　　堂知来面露拒绝之意，欲靠近严弯让他免于此礼，可身后百鬼揖礼下跪，严弯不起，百鬼不起，堂知来吓的跳出五米开外，心里不忍骂娘！
　　靠，这群死鬼！
　　堂知来抱着庭院中百年老树，心中愤怒，这是求事不成，来阴的！
　　人鬼皆知，人鬼两殊途，阴阳不两立，人有事烧香拜佛求菩萨，鬼有事不求天不求地只求有缘人，若是被求之人不答应，便会被小鬼缠身，连遇倒霉之事。
　　严弯看着跳开的堂知来，嘴角抽搐，脸上露着无奈，身未动眼睛却转向什么也不知道的棠棣，百鬼感知严弯的意识，同一动作，对着棠棣跪着转过去，棠棣冻得瑟瑟发抖，想要去拽堂知来的衣服，给自己一些安全感，伸出去的手哪里还摸得着爷爷的衣角。
　　棠棣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空无一物的身旁，再看看阴风阵阵的前方，呆滞的目光和那无处安放的小手，无不透露出主人此刻的心凉彻底。
　　“爷爷......”棠棣经受不住心底的恐慌，急唤着堂知来。
　　堂知来扶着额头，赶紧过去，暗骂一声“挨千刀的”！
　　他忘了棠棣还在。
　　百鬼有求，必有所图，如不应求，定触霉头。
　　堂知来万没想到，严弯去恐吓什么都不懂的棠棣。
　　“老先生，腿脚真好！”
　　严弯面无表情，神情有些凛冽，百鬼皆起身退居暗处，惧意横生，黑乎乎的一片斗笠，直指堂知来。
　　“哼哼~你都能活得这么好，阳间水土可比阴间更要滋养，我老不死的是不是也该夸奖你！”
　　堂知来可不管来人是谁，吓着他的乖孙就是他的不对。直接开怼，仿佛阴阳两界判官上身。
　　堂知来走近棠棣，默默安抚着，殊不知手中一道黄符贴在棠棣背后，不知情的棠棣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堂知来这才收起刚刚顽劣的一面，转为铁面无私，尽然严肃的一面。
　　堂知来左手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来的阴阳镜，右手黄符，见以此状，百鬼皆退。
　　严弯神情自然，退却黑气，一身不太适合现代的装束套在他的身上，帅气天成的容貌，阴柔阳刚之美各占五分，好似多一分或少一分在别人身上都体现不出。
　　堂知来走进里屋向左进入书房，散发着檀木清香的案桌让严弯止步于玻璃门外，一只脚还未落地，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