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尽颜晚》陈玉子

2、百鬼夜行

　　方才堂棣的尖叫声就是因为看见了门口左右方的小鬼，死去之人的亡灵。
　　你说他要是长得好看也就算了，顶着个车祸毁容的脸等在家门口，搁谁看到不害怕？！哦对了，别人也看不到。再说说另外一个，小模样长得可还行，也就是一只眼珠子秃噜在外面，嘴角撕裂了半指长的口子，重点是轻飘飘的荡悠在门两边，堂棣以为是来索命的，经不住吓，就叫了起来。
　　堂棣跟着堂知来进去，颤兢兢的抱着堂知来的手臂，不敢松懈。眼睛直直看着地面，忽略前方，不去在意。
　　堂知来许是看不惯堂棣这个样子，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言语中透着无奈且烦躁：“看路!”
　　堂棣听到犹豫了一会儿，只半秒，就抬起头看着前方脚下的路。
　　只是抬头的瞬间他又看到了门口那一幕，心中凉意渐深。
　　两小鬼听到堂知来的话，以为是对他们说的，转身看着堂知来，却在看见堂棣抬着又垂下去的脑袋时，知道话不是对他们说的，而且堂棣又被他们吓到了。
　　车祸脸刚想开口告诉堂棣，别怕他们，他们是好人，不，是好鬼。
　　还没开口，堂知来就吼了起来。
　　“你们两只死鬼，就不能分开走，走快点！不知道你们这死样子会吓死人的啊！死了这副模样，活着也不像样！”堂知来别看上了年纪，那中气十足的话语声听起来就是个强有力的中年者！光这一点就能让人直接忽略他那满头白发。
　　被骂的两只小鬼心里十分冤屈又无处可说，只好散作烟雾消失在墙角。
　　“爷爷……其实不怪他们的，是我自己胆子太小，所以害怕。”
　　堂棣为刚刚两只小鬼被骂而感到愧疚。如果胆子大一点就不会被吓到了。
　　“他们生前不管怎样，现在都已经成那样了，爷爷，他们很可怜了。”堂棣没有因为被吓而觉得鬼魂可怕或想要敬而远之，反而以另一种角度和姿态去想事情。这一点堂知来何尝不明白，他发火不是因为堂棣受到惊吓，而是想起他从小无父无母，天生阴阳眼害得他不能过上和其他人一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幼年时光都是在惊吓与害怕中度过，没有过一天安生稳当！
　　堂知来心中不是滋味，叹了口气不再去想，带着堂棣走到后院。
　　堂棣见爷爷不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以往的不耐烦，只是冒出莫名的伤感，以为堂知来是在为那两只小鬼起了怜悯心。
　　堂棣跟着堂知来走到后院，未踏进门槛就感受到浓烈的冷气袭面而来，堂知来不以为然，只微皱了下眉头，褶皱纵横的老脸隐现出不安，眼部松弛的皮肉耷拉在尖锐且有神的双眼上，揣测里面的东西是何物？为何来？怎会有如此强大无法抗拒的力量？！
　　堂棣退缩着后移脚步，身体不自觉的频频冒出冷汗，紧张到发白的小脸无一丝血色，堂知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堂棣的变化，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空无一物的地面，庞大的力量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堂棣因为比堂知来多副阴阳眼，所以他比堂知来看的清楚明白，害怕不自觉油然而生！
　　堂棣再也坚持不住，跪坐到地上，堂知来听到一声“轰”的跪趴声，人陡然一颤，“小棣！”
　　堂知来转身扶着自己疼爱的孙子，眼底没由来的心酸浮了上来。
　　堂知来忍无可忍，眼角发红，对着门内就是一嗓子：“是不是有病！就不能正常上门来撒！你厉害你了不起啊，阴气旺盛怎么了，你死的活该！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嘛！小崽子不经吓，吓坏了哪个负责啊！死鬼！”
　　堂知来是真的担心过度了，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一点也没有了之前害怕对方的心理了。
　　堂棣半眯着眼看向堂知来谩骂的地方，本来空空如也的地方凭空冒出一位从头至脚包裹起来的黑衣人，因为看不清脸，尚不知几许年龄。
　　待黑衣人摘下帽子，此人身边渐渐显出许多亡灵，井然有序的立在两旁呈保护状态。
　　“老先生真是当值壮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丝毫不嫌累！”
　　黑衣人一头乌黑长发，前面两绺垂在胸前，较好的姿容映入堂棣眼里，堂棣脑海蹦出一个词用来形容黑衣人——遗世而独立！
　　“你是谁？有何贵干？”堂知来被眼前景象惊到，可作为阳间与阴间的引灵人，堂知来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鬼魂都见过，吃惊了几秒后一脸从容，对于黑衣人没有好脸。
　　“严弯。黄泉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