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八号当铺》莲蔓于野

4、林沁

　　第二天晚上，沈枫再次来到“帝豪”酒吧，在酒吧里坐了许久都没见到那女孩。沈枫唤来一个服务员询问，得知那年轻女孩被一位客人投诉，所以今天被辞退了。

　　被辞退了？沈枫皱了皱眉，心下立即感知那女孩现在身在何处。

　　夜已经深了，在一座华灯齐放的广场上，依旧热闹非凡。有人伴着音乐翩翩起舞，有人穿着轮滑鞋四处穿梭，也有人坐在喷泉边弹起了吉他，没有人注意到在广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女孩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窝里，瘦弱的身影显得悲伤又无助。

　　晚上去酒吧上班，却被告知自己已被辞退。回家后又撞上喝醉了的父亲向奶奶要钱，奶奶不给，父亲便对奶奶拳打脚踢，女孩扑到奶奶的身上想努力保护奶奶不受伤害，可这更激怒了父亲，手脚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女孩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瘀伤，自嘲地笑了笑，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有这样一个没出息又整天喜欢喝酒赌博的父亲。

　　“你伤得很严重。”这时，女孩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女孩一愣，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颇为面熟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女孩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昨晚在酒吧救了她的那个年轻男人。

　　“是你？”女孩站起身，一脸惊讶地看着那男人。

　　“看来你还记得我。”男人笑着说道。

　　“你昨晚救了我，我当然记得你。”女孩也回了个微笑，“我昨天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这没什么，不必言谢。倒是我刚才从酒吧服务员口中听说你被辞退了，是因为我吧？”男人的语气里饱含歉意。

　　“你别放在心上。昨晚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我会遭遇什么。”这时，女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路过，正好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儿。”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女孩记得刚才一直低着头，而且头发蓬乱，脸上都是伤，很是奇怪昨晚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居然能认出自己。

　　“你的气质那么特别，怎么可能认不出你？”男人笑道，接着转移了话题，“我带你去医院吧，你的伤要处理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回家自己处理的。”女孩摆摆手，拒绝道。

　　“难道你自己处理得能比医生更好？走吧！别拒绝了。”说完，男人便转身向前走去。

　　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女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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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出来已经将近十点，男人执意要送女孩回家，女孩没有拒绝。

　　坐在男人的豪车上，女孩忍不住问道：“你不问我是怎么受伤的吗？”

　　“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跟我说。”男人专心地开着车，没有看向女孩，而是直接说道。

　　“你倒是挺善解人意的嘛。”女孩笑了笑，“我叫林沁，你呢？”

　　“沈枫。”

　　之后二人没有再说话，车子快速而又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很快就停在了林沁家楼下。那是一栋老旧的公寓楼，墙面斑驳，有些早已脱落，整体显得破旧不堪。

　　“谢谢你送我回来。”下车前，林沁真心向沈枫道谢。

　　“没什么。对了，”沈枫叫住正开车门的林沁，“你想不想为我工作？毕竟是我害的你被辞退，不做点什么我实在是良心不安。”

　　“为你工作？”林沁一怔，“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开了一家当铺，需要一位助手协助我。”

　　“当铺啊……那待遇怎么样呢？”

　　“待遇足以让你一生衣食无忧。”沈枫顿了顿，“但我的当铺不是普通的当铺。”

　　“那你的当铺特殊在哪儿啊？”林沁心里觉得好笑，这沈枫不会是在逗她吧？

　　“特殊在只要客人愿意典当，我的当铺就能满足他们的任何愿望。”见林沁一脸将信将疑，沈枫继续道，“这样吧，明天晚上会有客人来当铺交易。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参观。”

　　林沁低头，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抬头说道，“那好，我明天晚上过来。你的当铺在哪里？”

　　“明天晚上我亲自来接你。”沈枫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晚上7点，你就在这里等我。”

　　告别了林沁后，沈枫将身体靠在座椅靠背上，长吁了一口气。之前在酒吧里见到林沁并探测到她的过去后，沈枫的心里就冒出了让林沁做自己的助手的想法，但鉴于八号当铺的特殊性，不是所有人都能完美胜任助手的工作的，明晚的那场交易正好可以让沈枫将这一点展现给林沁看。至于林沁明天会不会给他满意的答案，此时沈枫的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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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已是盛夏季节，无风的夜晚似乎给整座城市笼罩了一层幕布，闷热异常，但炎热的天气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站在一栋破旧公寓楼下的长相清秀的女生。那女生正是林沁，今天的她身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过肩的黑色长发自然地披散下来，如果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她的脸上还化了个淡妆，整个人显得清冷与美丽。

　　现在是晚上6点50分，还差10分钟就到约定的7点了。林沁站在楼下，突然感觉不安了起来。自己就这么答应和沈枫去当铺会不会太草率了？从头到尾都只是沈枫的片面之词，她连这个当铺是否真实存在都不知道，而且她认识沈枫也就这么几天，就这么轻易相信他说的话是不是太愚蠢了？万一他是人贩子或者别的什么，那自己现在岂不是正傻乎乎地等着被抓吗？

　　越想心越慌，林沁开始后悔答应沈枫了，她想干脆回去吧，但转念一想，沈枫已经知道她住这儿了，躲也躲不了多久。跑吧，可毕竟她还有个年迈的奶奶，爷孙俩能跑到哪儿去？

　　就在林沁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逃脱的策略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沁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来人正是沈枫时，脸色更是惨白，想开口却觉得嗓子出奇地干，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沈枫看着林沁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奇怪道。

　　林沁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我没事……刚才在想事情，一时间出神了没注意到你来，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沈枫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林沁这时才发现沈枫今天没有开他的那辆豪车，“我们是要打车去吗？”

　　“不用，一转眼就到了。”沈枫神秘地笑了笑。

　　没等林沁弄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沈枫已经抓住林沁的手臂，林沁刚想呼喊，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坠入了一片黑暗的云雾之中，轻飘飘的。她心下大惊，正想开口询问，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重新受到重力的影响，双脚实打实地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在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林沁惊奇得环顾四周，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向沈枫，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沈枫将林沁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但等一会儿吧。客人已经来了。”

　　说话间，一名着灰色长袍马褂的仆人已经领着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林沁打量着那仆人，只觉得他好生古怪，看他的衣着像是民国年间的装束，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瞧他走路的姿势，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林沁的心里渐渐地产生了一丝惧意。

　　“您好，王先生，欢迎来到第八号当铺。”只见沈枫已在黑皮椅上坐下，身上也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烫贴的西服，“我是这儿的老板沈枫，这位小姐是我的助手林沁，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王？”王先生惊讶地看着沈枫，问道。

　　“只要我想，我就能知道。”沈枫淡淡地答道。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来这儿的吗？”王先生面带疑惑地打量着四周，“我只记得我看到有四个穿红色衣服的人抬着一顶红色轿子朝我冲过来，等我回过神我就已经在门口了。”

　　“您能来到这儿，自然是因为您有务必要实现的愿望。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跟我说说，八号当铺乐意为每位客人效劳。”

　　“愿望？”王先生一愣，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

　　“当然。”沈枫点了点头，“不过您也得拿出等价的典当物才行。”

　　“我已经快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拿来典当了。”听完沈枫的话，王先生瞬间泄了气。

　　“八号当铺什么都收，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财富，还有四肢、内脏、五感、运气、寿命以及灵魂。只要您愿意典当，就可以换来您想要的东西。”

　　王先生瞠目结舌，他从没听说过像运气、寿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典当。

　　瞠目结舌的不仅是王先生，在一旁的林沁也是听得心惊，八号当铺做的交易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好像明白这家当铺的“特殊”所在了。

　　“那……我的公司快破产了，欠下了不少债务，我需要一笔资金来拯救我的公司。”过了好一会儿，王先生才试探地开口，“请问我可以典当什么？”

　　“您需要多少资金？”

　　“四千万。”

　　“人民币？”

　　“嗯。”

　　“是个小数目。”沈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王先生，那就拿您的一个肾来交换吧。”

　　“肾？”王先生沉默不语。肾毕竟是一个重要器官，如果典当了，将来可能会对身体健康有影响。

　　“王先生，如果您无法还清债务，您的公司不出三个月就会正式宣告破产。到那个时候，不止是您，还有您的家人，恐怕日子都不会好过了。”沈枫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林沁见他这从容的样子，猜想沈枫一定知道这位王先生会妥协。

　　听到自己重要的家人会跟着自己过苦日子，王先生原本犹豫不决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坚定了起来。

　　“那好！就典当我的一个肾。”王先生终于下定了决心。

　　沈枫微笑点头，手掌一挥，桌面上顿时就凭空出现了一份协议书，“王先生，请签字。签完名字，我们的交易就正式成立了。”

　　王先生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钢笔，在“委托人”一栏里签上了“王志诚”三个大字。

　　王志诚在沈枫的指引下躺在了一张沙发上，沈枫的右手在他面前一扬便闭上了眼睛，像是被催眠了一般，随后沈枫的手便移到王志诚的腹部上方，找准位置后向下一伸，手竟已伸进了王志诚的身体里，没过多久便抓着了他的一个肾，并拉了出来。这是一场没有流血没有痛楚的手术。一颗血淋淋，滑溜溜的肾脏，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主人。

　　林沁看得心惊肉跳，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

　　这时，一名仆人端着小小的玻璃箱上前，在沈枫将王志诚的肾脏放进玻璃箱后，便转身从黑皮椅右手边的边门离去。

　　“这就是我每天要做的工作。”沈枫拿起仆人准备的毛巾擦了擦手，随后将王志诚送离了当铺，“如果你要做我的助手，就得习惯每天观看这种场面。”

　　林沁低着头，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没有回答。

　　“你觉得血腥，感到害怕，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试问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在看到这种场面能毫不动容，没有丝毫害怕或者怜悯之情呢？”看着林沁惨白的脸色，沈枫叹了口气，“唉……你回去吧……”

　　说完，不等林沁做出任何的回应，便挥手将她送回了现实世界。让一个女孩子看这些的确是太强人所难了，沈枫坐回黑皮椅上，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只是稍稍遗憾了一下，便不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