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八号当铺》莲蔓于野

5、当铺助手

　　自从那天在八号当铺看见血腥的一幕后，林沁连续好几晚都做了噩梦，不是梦见自己被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就是梦见自己才是那个行刑者，过了好几个星期林沁才逐渐摆脱梦魇的纠缠。现在回想起那一幕，她仍是有些心有余悸，但在林沁的内心深处，她又实在不想拒绝当铺助手的工作，或许是因为八号当铺的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急需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叫沈枫的男人。

　　林沁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沈枫是很有好感的，这男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又曾经救过她，她理应报答他才对。可林沁不确定在那天被沈枫看穿自己内心的恐惧之后，他还愿不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而且即使他愿意，林沁又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吗？

　　想着想着，林沁只觉得头疼得厉害，索性不再去想了，刚想起床准备给奶奶做早饭，就听见门外传来父亲的责骂声。

　　“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管得着吗？！”林大海满身酒气，身体也摇摇晃晃的，但仍不忘记指着站在他面前的老人大骂，“你吃我的，住我的，有什么脸管我？！”

　　“我是你妈！你看看你，整天不是赌博就是喝酒，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林奶奶也气急，脸胀得通红。

　　“你这个老不死的！”说完，便挥手想打，林沁连忙冲了过去，死死地抓住他的手。

　　“放手！”林大海用力一推，林沁失去了重心，踉跄了几步便摔倒在地。

　　“沁沁！”林奶奶赶忙去扶，“沁沁，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林沁摇了摇头。

　　“还有你，”林大海将矛头指向了林沁，“我养你这么大了，你也是时候报答我了，赶快出去找份工作，然后把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我！”

　　“你这个混账！沁沁辛苦工作挣来的钱凭什么上交给你？！”林奶奶吼道，“而且沁沁现在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纪，现在为了代替你撑起这个家却早早地踏上社会，你居然还有脸问她要钱？！”

　　“切，女孩子上什么大学？我供她上到高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林大海啐了口唾沫在地上，看了林沁一会儿，随后猥琐地笑道，“嘿，沁沁，我怎么之前没发现呢？你这脸蛋不去做□□真的是浪费了啊！而且干这一行来钱也快，哈哈哈我以后可真的是吃穿不愁了啊！”

　　“你无耻！”林奶奶愤怒地扑向林大海，林大海防备不及，被林奶奶推倒在地，但毕竟正当壮年，轻而易举地便推开了她。

　　“奶奶！”林沁也扑了过去，林奶奶好像是闪到了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腰，痛苦使她的五官拧成了一团。

　　林大海怕是也气上头了，追了过来想继续动手。没等林沁反应过来便被他推到一旁，头狠狠地撞上一边的茶几，一阵晕眩过后林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林沁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的天花板。

　　医院？林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这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呼喊：“沁沁，你醒了啊！”

　　她望去，原来是邻居周姨，“周姨，你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会在医院？”

　　“早上我想给你们送点我昨天多做的小菜，到了你们家门口发现门没关，进去以后看到你和林奶奶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林奶奶的头下还有一滩血，我赶忙打了120把你们送到医院啊。”

　　林沁这时才想起在自己昏迷前，父亲正殴打奶奶，连忙焦急地问道：“那我奶奶呢？”

　　“你奶奶已经被推进抢救室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啊！”周姨也心急如焚。

　　闻言，林沁翻身下床，“周姨，带我去抢救室！”

　　抢救室的红灯依旧亮着，林沁和周姨在门口来回踱步，心里焦急万分。林沁不知道父亲殴打奶奶的力度有多大，万一伤到要害该怎么办？她无法接受奶奶可能会离她而去的事实。

　　就在这万分煎熬的时刻，抢救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熄灭了，门打开后，从抢救室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林沁连忙冲到他面前，向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我奶奶她……”

　　“老太太的脸上都是瘀伤，但最严重的还是在她的头部，她的后脑像是撞到了硬物。现在老太太脑内出血，已经压迫了神经和血管。从伤情来看，生还希望渺茫。”医生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遗憾，“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在将病危通知书交给林沁后，便转身离开了。

　　林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大脑里一片空白，后面医生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见，在一旁的周姨心里也难过万分，想安慰林沁却又感觉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重症监护室里，林沁的奶奶躺在病床上，面部罩着氧气罩，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隔着玻璃看着奶奶，再看向病危通知书上那刺痛人心的“病情危重”几个大字，林沁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了一起，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纸上，模糊了一大片字迹。

　　“沁沁啊……”周姨终究是不忍心看着林沁这般痛苦，“你别这样，你奶奶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说着说着，周姨的声音越来越小，恐怕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话吧。

　　奇迹？林沁心里冷哼了一声，她从不相信世界上会凭空出现奇迹，即使真的有奇迹也一定存在导致奇迹发生的因在前。

　　等等……林沁突然想到了什么，奇迹不会凭空降临，那如果自己创造了发生奇迹的因呢？想到这儿，林沁豁然开朗，对啊，八号当铺！只要典当一些东西，八号当铺不是就能实现任何愿望吗？那一定也能救奶奶了！可林沁没兴奋多久，又如坠冰窟，自己该怎么去八号当铺呢？上次是沈枫带她去的，她根本不知道去那儿的路线。

　　林沁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原本还以为自己想到了救奶奶的办法，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八号当铺到底在哪儿呢……八号当铺……

　　此时，在八号当铺内，沈枫看着预约墙上正闪闪发光的林沁的名字，眉头动了动。他也说不清在预约墙上看到林沁的名字他是什么心情，只得摆摆手，示意红衣仆人们前去迎接。

　　当林沁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八号当铺的时候，她早已坐在沈枫的对面，沈枫正安静地看着她。

　　“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沈枫语气平淡，让人无法判断他此刻是喜是悲。

　　“我……我现在……真的是在……八号当铺吗？”林沁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然，你并不是在做梦。”

　　“那……那八号当铺是不是能救我的奶奶？”得到确认后，林沁连忙抛出自己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可以，但你应该知道八号当铺的规矩的。”

　　“是……需要我典当东西，对吗？”

　　沈枫颔首。

　　“那……我典当十年寿命，可以吗？”林沁试探地问道。

　　“当然可以。”沈枫话音刚落，桌面上便出现了一份契约，“林小姐，请签名吧。”

　　林沁没有丝毫犹豫，提笔在契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能救回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奶奶，自己少活十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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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症监护室内，一名医生和护士正仔细查看着林奶奶的情况。这时，护士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似的睁大了眼睛。只见她对医生说了些什么，医生连忙检查起林奶奶的身体，不时地看一眼心电图的变化。不一会儿功夫，两人互相错愕地看着对方。

　　门推开，那名医生跑了出来，正撞上刚回到医院的林沁，林沁见状，连忙拉住他问道：“医生，我奶奶怎么了？”

　　“难以置信！你奶奶身上的伤奇迹般愈合，而且马上就要苏醒了！”

　　“真的吗？！”闻言，林沁欣喜若狂。

　　“真的！我现在去找我们主任，让他给你奶奶再做一次彻底的检查。”说完，那医生便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太好了……八号当铺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林沁想着，终于能放心了。

　　“沁沁啊，发生什么事了啊？”周姨从后面一路小跑过来，“我刚从厕所回来，看到你奶奶的主治医生急匆匆地跑掉了，难道你奶奶……”

　　“不是的，周姨！”林沁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奶奶脱离生命危险了！”

　　“什么？！是真的吗？！”周姨满脸震惊。

　　“是真的！刚才医生亲口对我说的！”

　　这时，那位医生去而复返，他身后跟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看来他就是刚才那位医生口中的主任了。

　　主任来到林奶奶的病床前，用仪器对林奶奶做了一次仔细的检查。当他收起仪器抬头的时候，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走出监护室，来到林沁面前，问道：“你是病人的亲属？”

　　“是的，我是她孙女。”

　　“太不可思议了！我听小唐说，病人刚送到医院的时候，头部后侧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流血不止，而且脑内也有大出血的状况。这种伤势一般会有生命危险，可没想到病人的外伤居然奇迹般愈合，而且脑内的血块也全部消失！可能我这么说不合适，但实在是太诡异了！”主任回想起自己刚才检查的结果，依旧感到震撼，“小姑娘，你的奶奶马上就能苏醒了！而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真的吗？这太好了！谢谢医生！”林沁连忙道谢。

　　“不用谢，是你奶奶福气好！”主任压下内心的震撼，继续说，“你奶奶已经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虽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还是住院再观察几天比较好。”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哎哟！这真的是菩萨保佑啊！”周姨喜极而泣，“一定是你奶奶平时一直行善积德，终于好人有好报了啊！”

　　闻言，林沁只是笑了笑，没有对此作出回应，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说出八号当铺的事情，而且就算说了周姨也未必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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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沁好说歹说，才终于把周姨劝回去了。既然奶奶已经没事了，那她一个人在这儿看着也不打紧。

　　“看样子你奶奶明天就能恢复意识了。”安静的病房内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男声。

　　林沁一愣，然后看到原本无人的病房一角显现出沈枫的身影，“是你？八号当铺的人都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见到是沈枫，林沁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你吓到了？”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八号当铺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林沁回想起自己两次在当铺的所见所闻，不禁感慨。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八号当铺不是间普通的当铺。”沈枫走到病房的沙发前并坐了下来。

　　“我现在是真的彻底体会到了。”

　　语毕，病房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两人都这么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林沁终是有些憋不住，主动打破了这奇怪的静默：“对了，我还没谢谢你救了我奶奶呢！”

　　“你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付出代价后换来的结果。”沈枫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每个客人和当铺做完交易，你都会去查看他的情况吗？”林沁好奇道。

　　“有时候会看看。”

　　“老板，”林沁斟酌着语句，“你那天问我愿不愿意我做你的助手，我当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家里……”

　　“你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沈枫的眸子晦暗不明。

　　林沁的心里一空，“为……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向我证明了你不适合做我的助手。”沈枫摇了摇头。

　　林沁反应过来，沈枫是指自己看到他取走客人的肾时惊恐的样子，“我能克服的！真的！”

　　沈枫叹了一口气，“做我的助手是要生生世世的，绝没有反悔的机会。”

　　“我不会反悔。”

　　“你为什么执意要做我的助手呢？”

　　“你在酒吧里救了我，今天又救了我奶奶，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我想不到其他报答你的方法。” 林沁语气恳切。

　　“我理解你的感激，但感激这种情感只会存在一时，消磨殆尽后你就会开始怨恨这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永生。可到了那个时候，你除了继续走下去别无他法，你只会越来越痛苦。”

　　“我不会痛苦。”林沁一字一句地回答，眼神坚定。

　　沈枫看了她良久，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一次机会吧。”

　　“真的？”林沁欣喜道。

　　“下一次当铺交易，你来做我的助手。”说完，沈枫便消失在了病房里。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沙发，林沁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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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沈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无法入睡，他满脑子都想着林沁的事情。他不知道给林沁一次机会是否是正确的决定，毕竟进入八号当铺就相当于走上一条不归路，自己踏了上来是没有办法的事，又何苦再牵连一个无辜之人呢？

　　就在沈枫纠结时，一阵彻骨的寒意笼罩了整间卧室，“那个叫林沁的女孩子，我觉得不错。”

　　沈枫一怔，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正漂浮在他的床前，“主人。”

　　“沈枫，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个女孩子做你的助手呢？”虽然沈枫看不到黑影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八号当铺真正的主人正紧紧盯着他，“你很欣赏她，不是吗？”

　　“我是欣赏她，她聪明，理智，但她内心很害怕当铺做的交易。”

　　“我倒不这么觉得。”黑影反驳，“她的灵魂也偏向黑暗，跟你一样也有归向我的命运。”

　　“那主人是希望我接纳她吗？”

　　“呵呵，我说过你的助手人选由你决定，我不会干涉。”说完，黑影便一挥袍子消失在沈枫的眼前。

　　不会干涉却还是跑来问我，沈枫冷笑了一声。不过既然黑影都跟他旁敲侧击了，那看来这条不归路林沁是必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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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会不会觉得拍板让林沁当助手有点太草率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