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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惊蛰 暗觅 ...

  •   第四章:

      夜色清冷,万籁俱寂,落叶无声,幽帘寝外树叶迎着萧瑟清风徐徐地摩挲着。

      室内灯火灼灼,染映着隔窗的桃色,吾梼镜静静靠着窗户,孤影寒窗显得有些寂寥,他抱着臂低低地侧首看习清,江沄走近,站在他身侧,冲散了这份烛光照寒窗,孤影映月的寂冷,带了些烛火泛起微红的温暖,双影斜斜地撒在窗纸上。

      看他半晌未言,一举未动,江沄道:“自是想请你帮个忙。”

      习清自觉不妙,预感不好,分明是初春,现却仿佛阴风阵阵,耳垂后无端泛起一缕凉意,不寒而栗。

      习清淡淡的有些僵硬,不知所措带着询问之意不自然地看向不闻,“……不闻兄,江,这……”

      不闻无甚情绪地瞥了他一眼,垂下眼帘,掩遮些暗色,终于动了,不咸不淡地启唇低声道:“别担心,我们是想请你帮忙,不知你可否愿意?。”他道,“嗯,失礼了,请君听他道来。”

      江沄便把他的阴谋诡计携带苦等多年的悲惨事迹快速的说了一遍,郑重其事地引出了他好奇兼探寻的目标——“暗香疏影楼”,最后点明道:“你不闻兄现今也与我同流合污了,他和我是一条船上的,考虑清楚帮我就是你不闻兄欠了你一个人情。”他揽过不闻,伸手将其随意地搭在不闻肩上。

      活脱脱一副做坏事阴谋诡计坏友二人组的模样。

      不闻手肘干脆利落地顶了江沄的胸口一下,神色不变道:“滚。”他轻轻捋了捋衣襟,低声道:“就是这样,我们想请你深夜到斜阳暮公馆带着诗经秉烛夜读,稍微坐一下,请你考虑一下。”

      习清默了默,联想到他们前面那凄凉的箫声,片刻后徐徐启唇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加之我对暗香疏影楼也早已好奇已久,如若你们当真进去里面,也请细细与我道来,虽然深夜还要读诗经有点不乐意,但就只是这么简单?”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江兄,一旦寿先生问起来,也请掩护我说我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我可不想再挨一顿打了。”

      不闻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

      江沄也懒洋洋地笑嘻嘻地道:“多谢。”

      “无事,我也只是做一桩推波助澜的美事罢了。”他摆了摆手,又道,“哦,对了,倚雪在闭春寒内秉烛夜读,大约还两三个时辰。”
      他又带着些狡黠地笑着补充道:“至于那些巡游的师兄弟们就交给我吧。”说罢,便留下了一个背影。

      ……
      两三个刻钟后,回首萧瑟处后院内夜色如墨,幽光沉沉,秋月蹁跹,皎洁的月光撒向地面亭台一派清冷。春之嫩芽间沾染凉意,清风习习,初春的夜晚还夹杂着冬至的微微清寒寂冷,带着些萧条寂寥之气,熏得人入些醉意。

      吾梼镜和江沄藏在丛林后,周围的林叶摩挲着他们的脸颊,吾梼镜一手拂开满丛绣球叶,微微探头向里室走廊看,看着一组巡夜人,趁着夜色绕着回首萧瑟处一游又一游,在晕染开暗色的走廊中巡游两人各自打了个哈欠,步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的脸上撒着月光,借此浮着些不知名的东西,清冷的夜色一丝一缕缠绵在他指间,月光和着夜色亲吻着他指尖,暧昧而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重要关头,箭在弦上之际江沄扯住了不闻的衣袖“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江沄急忙一把抓住吾梼镜,拉回他想要往外走的身躯,他看了看身旁人,道:“……我,记得,好像每小月十五,大月十六夜将过半,烟雾缭绕,寿老爷子便要在厢房整理课业,撰写文稿,直至灯火通明,现在他应该正在眠雪居外深山里的故人堂内……”
      “而暗香疏影楼呢,正正在故人堂背后绕个圈的位置,足行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再者说由此去咱们也必须绕过故人堂这个必经之路……”
      江沄越说声音颇有些心虚,声音就越来越如蚊蝇“小时我还住在眠雪居内室,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仔细叮嘱我一番,然后步入深山独自前往故人堂……“

      “……”两人两厢对望,相顾无言,皆有些无语,一时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一缕一缕的复杂情绪在空气中蔓延,连空气都静悄悄的,耳边能听见露珠滴落叶尖的声音。
      “……”不闻一时之间也不言语,只翩翩君子地轻轻扶了扶额,只觉无语,微微蹙眉,半晌道:“你怎的……”
      他声音又带着些寒意道:“谁知道他会不会进入暗香疏影楼看看?”

      江沄自觉把人给坑了,底气没昔日那么足了,低头呢喃辩解道:“近几年我也不甚在意他,又早已不与他同住,多年未曾听他提起,能想起来就不错了,所以这不就才刚想起来嘛……”
      顿了顿,江沄又急忙快速补充道:“但是,也过了这么多年了,没准这个习惯早就改了……也说不定……”
      说是这么说,但他比谁都清楚他父亲,这个寿老头就是个倔强固执的驴脾气,他认定的事除了你能证明是非对错的否则谁都不能改,他认准的人无论天塌地陷他也要培养成才,或是奋力与他并肩,他定好的习惯,无论发生何事,他也不会断然更改,不会半途而废,至死方休。

      吾梼镜冷冷地剜了他一眼,眼神快要将他杀死。

      江沄被看得不敢说话,手放在腿上,虽然平常对不闻道歉到得快,但似乎是从未这么低过头,身姿微微有些僵硬。

      默了片刻,他犹豫着,飘忽不定又嘟嘟囔囔道:“……你先前去过故人堂喝茶,应该已经想到了,我们,如果要绕过去,必须要从浮……离院那边穿过……”

      不闻静了静,凝着,不言,似是在思虑,眉间垂下几缕青丝,微蹙时点起了新雪冰霜。

      过了一会,不闻又恢复了那副从容自若的样子,轻叹道:“现下也不能半途而废,只得小心些罢。”

      “你就祈祷吧……”

      “祈祷什么?祈祷他不在故人堂吗?这……没用吧。”

      他又淡淡地开口:“祈祷如若被寿濪檾先生发现处罚后,我不杀你。”

      “……”江沄一阵毛骨悚然,肩上都浮着些凉意,不敢再答,侧过头,看着巡游的两人。

      他一边躲开不闻的视线,一边看着那瞎转悠的二人,心里有些烦躁。不禁想:这个习清怎么还不把人弄走。

      等了半晌,终于有了动静。只见那习清搂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人藏在巡游两人的死角处,躲在隔窗后他似乎又对少年叮嘱了什么,点点头便把那位少年轻轻推了出去,正好推到巡游人的跟前。

      少年蓦然被这么一推,还有点慌张无措,定了定神,眉宇间满是单纯无辜,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那二人说着什么,月光幽幽照在他脸上,青丝泛白,显得有点乖巧。

      那两人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犹豫片刻,连连作揖道谢,转身便离开了。

      江沄见了,急忙起身,拨开林叶,跨过草丛堆就往习清那里奔去,不闻本想拉他,奈何他跑得太快愣是没拉住,只得无奈跟上。

      习清见了也连忙招招手,压低了声音喊他的名字。
      江沄站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以啊,叫倚雪同他们说。”

      站在一旁的倚雪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单纯无辜地站了一会儿才连忙作揖:“我同那二位师兄讲今夜我正巧于闭春寒预习功课,不免通宵达旦,他们一圈又一圈地巡游难免有些声音,打扰到我,再者见他们也累了,便提出顺带可以代他们视察一下情况,留意一下动静。那二位师兄素日里也与我相熟,不用太费唇舌,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习清笑意盈盈,也是伸手一揽江沄,感叹道:“我就说嘛,我们家小倚雪天生长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比十张我的嘴都管用!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呢?”

      江沄挑挑眉,心道:就算封了你十张嘴,就单凭这痞坏不着调一看就知道心怀鬼胎的脸,说的话就算是九成真实,也难免落下个四成来。
      不闻也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晦涩不明,意寓明了。

      江沄碰了碰不闻的衣角,作揖道:“既是如此,我便与不闻前去一探究竟了,多谢。”

      习清和倚雪见了连忙弯腰回揖,习清揽过倚雪的肩膀道:“那我等也继续回去端坐读书了,江兄你进去后可要仔细同我道来。”倚雪也紧随一步道:“告辞了。”说罢,背影成双,发尾轻扬,一同回闭春寒了。

      不闻淡淡地望了他们一眼,一阵晚间的清风吹来,拂起他几缕头发,墨发如青丝,眼珠显得疏离瞳色淡淡,微眠的眼睛眼尾泛着淡淡的粉色,灵魂仿佛已经脱离了世俗眯起的眼角点起一派孑然,超然物外,仿佛无欲无求漠然看淡尘世,大抵也只能勉强说一派“清逸出尘”,剩下的“君子清淡如菊,清冷如霜”倒也略逊三分,“世说公子如明月清风拂杨柳,温雪煮茶点朱砂”差得三缕魂魄意境。

      此情此景其人如神祗,仿佛下凡而来,对世间的一切毫不在乎,无情清冷,看透明暗人心,仿佛那清冷的霜雪,阳来化作雪水,冬来结成冰晶,任凭自然变化,毫不在意,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有丝毫情绪,泛不起他眼底心里一丝涟漪。江沄侧头看他,每当看他这种表情样子,一缕一缕酝酿的不安总会在他心中扩散,这样的不闻他仿佛抓不住,念不到,保护不了,没有实感,仿佛随时快要离开,若即若离,若有所失,仿佛无论如何努力也盼不来那一回眸,他仿佛听不到,也不屑于看。

      檐角探着几枝桃花枝,上面结着娇嫩的小巧玲珑花苞,微微晕染着粉色,云摇曳,冷月翩跹幽幽的月光泛着几缕淡淡的花香,昔日的忧愁,这是回不到的过去,逝去的不复返,倒也只有此时良辰美景显得静谧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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