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红袍》城芾

28、Chapter27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β级侦查厅
　　“嗯，对，手续我都办好了……”莫蕊低着头在电子档案上比对着自己的信息，一边回应着耳畔AI连通的手续转接指示，“您看看我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实在抱歉，我最近还有些不适应……”
　　对面是林女士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不用道歉，莫蕊检察官。您尽管放心，我们会把一切后续都处理好的，我们只想知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迟疑，“你真的要订下午去中国的飞机？这会不会太快了？日内瓦总部希望你去观察……”
　　莫蕊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动着手中的电子笔：“林夫人，我没问题的。”
　　林女士望着自己桌子上的全家福照，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正在与自己对话的这个女孩子，半年前她刚遭遇了一场恐怖袭击、还堕掉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地继续工作，实在是不可思议……当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莫蕊的声音在耳畔重新响起了：“林夫人？您还在吗？”
　　“啊，真的是抱歉，”林女士揉了揉太阳穴，不禁苦笑一声，“那我们下午见，亚洲侦查分部欢迎你。”
　　莫蕊签字的手顿了一下，这时对面的通讯已经挂断了。
　　前台处理档案的女警官忍不住小声问她：“你……今天下午就走了？”
　　莫蕊抬起头冲她笑了笑，但是女警官竟然觉得无来由地毛骨悚然。她发誓，莫蕊给大家的感受一直都是平静随和的，她不骄不躁、顺其自然，即使被大家孤立了也会跟往常一样……太多了。她小心翼翼地瞥了莫蕊一眼，却发现她在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触控笔，她的妆容异常精致，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比以往多了一丝傲慢。
　　她在这里待了接近四年，而在她取得喀戎监察官荣誉的那一瞬间，她就与这里隔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而这段时间的间隔则刚满一年。虽然她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但这段时间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到底该怎么做。
　　“对不起……”莫蕊懒洋洋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女警官，突然笑了：“你没有错啊，”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地将触控笔扎在了一个放在自己面前的本子上，木桩慢慢插进了心脏，猎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你们都没有错，不是吗？”
　　“我从来都不介意，”莫蕊移开了目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要走了。”说完她就拿起了一直放在柜台上的红风衣。
　　“等、等一下，”女警官突然叫住她，莫蕊回过头，就看见女警官指了指她的右手，“你、你的手流血了，我可以替你包扎一下吗？”
　　“不要去。”
　　莫蕊深呼吸了一口气，冲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不麻烦了，我会让安全员帮我处理，”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在风衣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串感应卡放在柜台上，“这是我办公室的钥匙。”
　　这时，戴维裹挟着一阵冷风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看到莫蕊站在前台，不禁吹了个口哨：“呦，这么快？”
　　莫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索性抱着臂靠在了前台：“我怕夜长梦多。”
　　“你先过去吧，我有话和他们说，”戴维指了指门口的专车，嬉皮笑脸地问她，“有一群人正在盯着你呢，你不想打发了他们，那我来打发他们总可以吧？”
　　“戴维，”莫蕊冷冷地望着他，语气里里多了三分冷意，“没必要，快走吧。我是让你来做检查的，不是让你来浪费口舌的。”
　　戴维依旧嬉皮笑脸地摇摇头，夸张地叹了口气：“真是的，你大度得真让人心疼。”随即将怀里的大箱子递了过去，嘴角的弧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你也是挺粗心的，办公室里还剩这么多东西没收拾你都不记得？我可是废了好大劲呢。”
　　莫蕊认出来了那是侦查厅众人偷偷塞给她的小礼物、不、准确说是各种道歉信，她几乎都能猜出来那些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信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无非是对不起错在我们、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什么的说辞，顿时让她感觉到了一阵恶寒。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管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我昨天都收拾干净了吗？”
　　“哪里，我这不是怕你错过了什么嘛，”戴维依旧笑嘻嘻的，“看来是我多心了。”
　　莫蕊没理他，直直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戴维在莫蕊出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将怀中的箱子“嗵”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蓝灰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女警官，突然笑了：“假惺惺的，有意思嘛？”之后他飞起一脚将箱子踢到角落里，里面的鲜花、信件、纪念品顷刻间都翻了出来，甚至还能听到清晰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女警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戴维紧了紧红色的风衣，正了正自己的领带：“事无巨细地调查？你们自己都不知道？我看是你们没当真吧？！”
　　“你们其实也挺可悲的，我们都把事实摆到你们脸上了，你们自己不信还要怨监察官危险——谁不知道一个喀戎监察官有多值钱？一个喀戎监察官值至少3亿美金的经费？看重利益没错，但端起碗来骂娘就很恶心了，”说完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一脸鄙视，“不过你们做的这些事情蛇夫座都知道，你们以后就少想想申请监察官、经费那些事吧，省的浪费自己的时间。”
　　“可以了。”
　　戴维猛地转过头，莫蕊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他讪讪地挠挠鼻子：“没有，私人恩怨。”
　　莫蕊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摇摇头：“还不走？”
　　戴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就来了。”

　　亚洲分部
　　林夫人愣愣地望着桌面上的资料，这是蛇夫座的“隐藏”级资料——莫蕊的履历，不、倒不如说是她当上监察官之后发生的所有“罪证”。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与她有着密切联系的人命居然超过了15条——这些人都不是罪犯，但也不是完全无辜的人、都是惹了她的人，有同事、有路人、甚至有她所谓的“朋友”，蛇夫座给出的评价是：
　　“这些人最后都不是死在她手里，甚至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我们分析比对了所有结果，但只有她与这些人都有着最密切的联系。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她坐在飞行超跑里，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层层叠叠的楼宇遮挡住了傍晚的天空，AI投影向她伸出手，面前的玻璃上顿时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伸出五指贴在玻璃上，投影静静地冲着她留下的痕迹微笑，她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这时，通讯响了。莫蕊掏出了一只黑白屏的老式手机，戴维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办法，耳钉拿回总部去检测维修了，莫蕊现在暂时属于自由身，但她在没有AI助手的这段时间内是没有工作的，如果真要联络就只能用老式手机了。
　　“莫莉。”
　　莫蕊的呼吸不由得一窒：“是你？”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沉默。她能听到老式电话的杂音和若有若无的电流声，对方的信号可能不太好。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不该跟我通话的。”这很危险，尤其在这个时候。
　　“对不起。”
　　莫蕊不由得冷笑一声：“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她的手心沁出了汗，他一定想给自己留下什么讯息，快说、快说啊，她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
　　谁知对方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挂断了通讯。
　　莫蕊气恼地将手机塞回口袋，戴维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狐疑地问道：“谁啊？”这个节骨眼上来电话，还知道她的这个电话号？难道是跟踪狂？
　　莫蕊不耐烦地说道：“前前前男友——还是前前前前前男友？……蛇夫座不是不让随便谈恋爱嘛，我只能搞地下工作。”说完就抱住膝盖赌气似的扭向了窗外，戴维听后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安慰道：“嗯嗯好的，蛇夫座也不是没有阻止你嘛，有情人又不犯法。”
　　莫蕊闷闷地说道：“但是它很烦。”她低着头，任由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她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讶、愤怒与恐惧，刚才的那通电话真的打得她措手不及。她透过细碎的刘海望向窗外，繁星点点、灯光闪烁之间，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阴谋在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