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血红袍》城芾

13、Chapter12

　　费城·圣路易斯酒店·豪华双人包房
　　“你为什么跟他们说我是你女朋友？”
　　亚历山大咀嚼的动作停住了，许久，他才缓缓地问道：“给你带来困扰了？”
　　莫蕊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算我有男朋友，那也是伊戈尔，”她冲他举起了酒杯，惋惜地摇了摇头，“我一想到那朵玫瑰是死人丢给我的东西，我就恶心得要命。”
　　亚历山大居然没有生气，他甚至还冲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害怕了？”
　　莫蕊懒洋洋抬起眼皮：“我不喜欢丧尸，”她刚想喝一口红酒，麒麟就在她耳边提示道：“不要喝……”
　　“不解风情的东西……”莫蕊皱着眉头将酒杯重重地墩在了桌面上，动作之大差点儿把红酒溅出来，此刻的她用余光望望亚历山大，果不其然他在微笑着望着自己：“你开车了？”
　　莫蕊摇摇头：“附近的监察员会送我回去，”她低头望了望手表，略显失望地说道，“你费尽心思想让我跟你一起吃饭，总得有个理由吧？”
　　“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这算不算个理由？”
　　莫蕊冷笑道：“好油腻的回答，亚历山大。”只见她双手交叠拄在下巴上，笑吟吟地望着亚历山大，但是语气却是出奇的冷淡：“把伊戈尔还回来，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将椅子推回了原处，力度之大差点儿将椅子带翻，亚历山大见状不禁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吗？明明我们长得差不多都一样。”
　　莫蕊转过头，脸上满是恶劣的笑容：“你真的是好有自信。”
　　亚历山大闻言摊了摊手：“那么凭借这副皮囊，你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莫蕊脸上的笑容依旧恶意不减：“你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卑微？”
　　“如果你的回答是‘可以’，那你就比我还可怜，”亚历山大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咱们都心怀鬼胎。”
　　莫蕊闻言叹了口气：“果然……”她叫来了侍应生，让他去帮自己拿衣服，在等待期间，她一直沉沉地盯着他，直至离开。
　　亚历山大盯着桌面没有动，这时切尔诺贝利发话了：“你果然会给我很多惊喜。”亚历山大抬起头，有数据的痕迹消逝在他的瞳孔里：“你也给了我惊喜，不是吗？”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β级侦查厅·展厅
　　一年一度的妇女节活动又开始了，今年的主题是“时光的痕迹”。很老土，莫蕊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也不太清楚“妇女”的范围是什么，维基百科上对妇女的解释就很模糊，而且她认为妇女就是已婚女性或者适龄女性、岁数不太大的那种，但侦查厅一直默认妇女就是在这里工作的“所有女人”，当莫蕊看到刚满20岁的实习生也跑来参加这个活动的时候，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还年轻，我还小，我不是妇女……莫蕊一直在心里默默地碎碎念，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将手伸向了餐桌上的提拉米苏。
　　前台上了年纪的女员警苏珊在一旁笑呵呵地望着她：“小莫莉，你的照片呢？”
　　莫蕊抬起头，嘴里一时间竟忘了咀嚼。她刚想说其实我没照过几张照片的时候，西尔莎就抱着一本大相册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怀里，并向她伸出了手：“咱俩交换看！你的呢！”其实在侦查厅里能跟莫蕊说上话的年轻一点儿的姑娘真没有几个，莫蕊是喀戎监察官，而且平时比较高冷，很多时候给大家的印象都是那种严肃认真的冰山美人形象。西尔莎能跑过来跟莫蕊说话要照片，说明这次是蛇夫座默许的行为，毕竟要是蛇夫座不默许，莫蕊也不会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妇女节活动。
　　喀戎监察官的很多资料都是机密性的，不能轻易泄露或者多说是基本原则，所以大家对他们的印象仅限于父母是谁，老婆老公孩子是谁，其他的人际关系几乎是少得可怜。你说同事？拜托，他们的同事是流动制的，而且监察官与共事人员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同事、顶多在单位餐厅里一起吃个饭罢了，其他的私人社交是没有的，原则上来说就是蛇夫座不允许罢了，虽然不是明文规定。
　　莫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你说我的照片？”她指了指贴在墙中间的两张照片：“我只有这两张典型的。”
　　西尔莎忙凑过去看。这是两张差别很大的照片，第一张照片是一张抓拍，小女孩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公主裙，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怀里那个大大的棉花糖上，站在她右侧的莫先生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单膝跪地微笑着看着她，而站在她左侧的周纭则穿着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弓着身子帮她扶着棉花糖，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第二张照片是一张标准的肖像，女孩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显得意外地沉稳平和，她穿着一身整齐的喀戎监察官军制礼服，微微侧着身子坐在镜头前，长长的裙摆下露出了红色的鞋尖，她交叠的双手是那么的纤细漂亮，最引人注目的是戴在她右手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戒指，那是每一位喀戎监察官权力的象征。
　　一张过去，一张未来；一张天真，一张圆滑；一张自由，一张神秘。
　　“你妈妈好漂亮啊，”西尔莎由衷地赞叹道，“我好像只见过她的证件照？”
　　“没有其他照片吗？比如说做活动的照片？”莫蕊漫不经心地问道。
　　西尔莎摇摇头：“在我的印象中，嗯……没有。”莫蕊一下子沉默了，她很了解西尔莎，西尔莎的记性很好，如果她记不住一样东西，那就几乎可以定义为不存在……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我好像也没有在高级资料库里看过妈妈除证件照外的多余照片，是错觉吗。
　　她吞掉了最后一口的提拉米苏，看向了墙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很美、却又很陌生。
　　“你居然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啊……”西尔莎遗憾地嘀咕着。
　　“小时候？我不大记得了，”莫蕊伏案仔细想了想，自己的确对小时候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她就记得自己九岁生日的那天，爸爸妈妈罕见地一起领着自己去游乐园玩，她还能记住自己那天穿着天蓝色的、绣着玫瑰花的公主裙，嘴里嚼着一个大大的粉色棉花糖，卖气球的大叔把一只小马递给自己……但这种日子只有那一天，她之后再也没去过游乐园。
　　她妈妈失踪了，很多人都说她死了。
　　西尔莎看着莫蕊陷入沉思的脸，一时间觉得她有些陌生。跟莫蕊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她似乎对一些过去的回忆和一些普通的事没有什么印象，按理说喀戎监察官们的记忆力都是超乎常人的，就算是以前的一件很小的事都会记得，如果真的不记得——那么只能说他们记忆缺失、或者……是真的没经历过。
　　记忆缺失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她居然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她父母不爱她吗？首先她母亲周纭就不可能，她对莫蕊的严格与关心大家都早有耳闻，甚至有很多专家很早就断言莫蕊就是一个完美的监察官模板候补，她受到的保护可以说是普通人甚至是高危职业人员的好几倍……但如果她真的没有什么童年，那么她从小就是……西尔莎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这时，莫蕊打了个哈欠：“我就记得我小时候去过游乐园，很累的一天。”
　　“你就去过一次？”西尔莎稍微放下了点儿心。
　　莫蕊无所谓似的点点头：“之后我就去上学了，我妈妈也失踪了。我就有点儿不想去玩了。”
　　西尔莎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你妈妈……”
　　“她还活着，”莫蕊漫不经心地翻着相册，“只要没有官方的准确信息，没有她的尸体，她就还活着。”她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想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西尔莎也沉默了下来。突然，莫蕊好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只见她侧过身子靠在吧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抱歉，你要是真想看，来我家里看好了。”
　　西尔莎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嘴里面的蛋糕屑差点儿掉出来，她忙用手背擦了擦嘴：“可以吗？”这可是件稀罕事，她可从没听说过莫蕊邀请过什么人去她家，而且谁不想看看喀戎监察官的生活呢？这可是很多媒体侦探都乐此不疲的话题。
　　莫蕊递给她一张纸巾：“可以啊。”她有些漫不经心地又斟了一点儿酒，自顾自说道：“反正我觉得无所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时，旁边有人咳嗽了一声：“咳！西尔莎！”西尔莎不由得浑身一僵，只见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甚至还小幅度的后退了一步：“不不不，不用麻烦了。”
　　莫蕊倒酒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来嘛，你不用担心啊。”
　　西尔莎奇怪地问：“你不怕蛇夫座问责？”
　　“它问责我干什么？”莫蕊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得有些肆意，“就是因为它没说，我才不用顾忌它。”她转过身去找别的酒，西尔莎刚想劝她不要喝那么多酒之后可能还会有工作，就看见莫蕊稍微晃了一下，差点儿撞到桌子上，只见她使劲把着桌沿站定，似乎在咬牙切齿地说着些什么。
　　莫蕊的确在咬牙切齿，因为麒麟开口了：“莫莉，你不能让别人去你家，”听见莫蕊没有多大反应，麒麟继续说道：“你成为监察官后，就要有和其他人划清界限的觉悟，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为了你的安全……为了我的安全……呵……”莫蕊一直在重复着这两句话，突然冷笑一声：“好朋友也不行？”
　　麒麟不卑不亢：“熟人作案听说过吗？”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古怪：“这也是蛇夫座的指示？”
　　“这是默认的原则。”莫蕊瞬间沉默了下来，她扶着桌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塑，但她右手的食指在若有若无地敲打着桌面，她的眼神有些阴鸷。但是由于她低着头，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慢慢地直起身子，往酒杯里重新斟满了酒，喃喃地说道：“你们的目的就是将我们与世界割裂而已，成为你们的傀儡……”
　　男人站在人群里，远远地望见了她。她还是那么美，微微低着头，几绺刘海垂在额前，她竟然调皮地吹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但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这时，她好像感应是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向他的方向转过脸。
　　她看到了他。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变得温柔了些许。
　　伊戈尔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挤过人群向她走了过去。
　　她一动不动，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他顿时觉得心跳慢了一拍，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静静地望着他，突然拽住了他的领口强迫他靠近自己，将一个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时间仿佛停滞了，而在这停滞的瞬间，她轻轻地在他耳畔说道：“你真令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