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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1 ...

  •   费城·花园大街·米诺斯路
      “话说,咱俩为什么要在这个日子出来?”
      无聊星人西尔莎认得莫蕊身上的外套,是北欧品牌Stutterheim春季全球限量款红色字母印条透明雨衣夹克,欧洲码普遍较大,莫蕊本来长得就小,即使穿了最小码也像是一只钻到袍子里的小动物,还是时不时伸出小爪子挠别人一下的那种小动物。
      此时,小动物的雨衣里面揣着一个红色的保温瓶,她把手捂在上面,和正在舔着冰淇淋的西尔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今天晚上这里有艺术表演,你不是最喜欢帅哥吗?我带你来开开眼界,”西尔莎“咔嚓咔嚓”地把剩下的蛋卷筒咬碎,指着酒店上方精致的复古巴洛克露天阳台,上面有工作人员戴着耳机、扛着装备布线,“据说是位拉小提琴的帅哥。”
      莫蕊冷冷地望着她:“我不想在这么冷的天看帅哥,再说咱们身边的同事也不差吧。”
      莫蕊怕冷,大家都知道。西尔莎一直觉得亚洲姑娘长得都很年轻,比如莫蕊,一个26的人了长得还跟未成年一样,大眼睛、娃娃脸、小虎牙,笑起来像一个靠卖萌要糖吃的小女孩,尤其在他们工作结束或者结案去酒吧的时候,莫蕊每次都会被要证件,甚至侦查厅附近酒吧的前保安队长直到退休的时候都以为侦查厅在恶意雇佣未成年人。很多姑娘们都问莫蕊是不是吃了什么东方神药还是会什么东方绝学,莫蕊都会告诉她们自己怕冷,所以很少吃凉的东西,不过她的确每次都是侦查厅穿的最多的、很少喝凉水的人。
      当然,莫蕊还告诉他们,自己从来不碰有任何副作用的东西,止痛药什么的除了特殊情况她更是很少碰——当然,她也很少痛经。这位漂亮的女孩子除了偶尔抽烟喝酒外没什么不良嗜好,大家看过她十七八岁时的照片,真的就和小孩子一模一样,满脸的胶原蛋白。
      西尔莎劝她:“你想想,咱们身边那群男士们,没有一点儿生活情趣,法医看人像死人,剩下的那群木头看人像犯人,多少姑娘望而却步?而且他们都一把年纪了,早就被生活磨没了理想,就剩下一堆缺点了。”
      莫蕊偏过头望着不远处步行街光秃秃的行道树,突然笑了:“我们不也一样?”
      “莫莉,咱们可不一样!”西尔莎一脸骄傲,“毕竟男多女少,再说越神秘、越不好接近的女孩就越能引起男生们的兴趣——就比如说你,光我知道喜欢你的人,就不下五个。”
      莫蕊把手揣进兜里,淡淡地说:“他们喜欢我?只不过是不了解我罢了,你说得的确对,越难以捉摸的人越能引人好奇——我还知道,作为喀戎检察官,他们看中的绝不是我的性格与为人,而是我的整体构造。”
      “Bingo!”西尔莎对她做了个“射击”的手势,调皮地冲她挤挤眼,“还有你的家世!毕竟傍富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莫蕊“噗嗤”笑了,她后退一步,调皮地转了一个圈,透明的衣摆像花朵一样摇曳绽放:“好吧我知道了——我理解的是,如果你是个男的,你肯定会看上我,对吧?”
      西尔莎疯狂地点头,双手捧心夸张道:“是的!可惜我只能当个可怜的卡西莫多!”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对莫蕊说:“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莫蕊看了她一眼,疲惫地笑了笑:“我刚当上喀戎检察官,可能还没有马上适应过来那么多事情。”突然她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就是因为这才个把我叫出来?”
      “什么叫‘因为这个’!”西尔莎正在买气球,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叫屈,但她还是将手里的气球递到莫蕊手里,“你不是说你喜欢好看的人嘛,我就带你来看看喽!”
      这时,附近行街的人们突然站定了,很多人拿出了手机,纷纷对准了楼上,莫蕊抬起头,不由得惊呆了。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粉红色的气球摇摇晃晃地被吹到了天上,越飞越高,直至消失不见。
      缓台上的灯光暖暖的,打在了提琴手纯白的衬衫上。白衬衫袖子被他挽到了手肘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他完美精瘦的腰身。樱桃木的深色小提琴被他支撑在栽满白色玫瑰花的铁艺阳台上,他似乎在擦汗,擦汗的右手小拇指上的一枚复古戒指与琴弓相得益彰。人群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怎么戴着面具啊”“看起来很帅”的讨论声,这也就是提琴手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提琴手浅色的眼睛似乎看向了自己的方向,眼神里也似乎带着些许笑意。他缓缓放下擦汗的右手,如同慢镜头般定格在了某一点。
      似乎有人提醒他要开始了。
      他优雅地行了个礼,将小提琴搭在了下颚处,琴弓停在了上空。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经意间,风驰电掣。
      她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从开始到结束?可能吧,平时她微型车载AI里Josh Vietti、DavidGarrett、莫扎特的曲目已经不能吸引她了,她本可以离开,跑到自己车里打开AI听上上百次、上千次、甚至是上万次。而现在她却只能呆呆地望着阳台,可能是琴手的激情与优雅拉住了她逃跑的脚步,也可能是他深邃的眼睛将她紧紧禁锢在了原地。
      深情?对,就是深情。
      他们擦肩而过,相视一笑,却又被冲散在了拥挤的人群中。
      “莫莉?莫莉?!你怎么了?”
      西尔莎焦急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莫蕊才回过神,身边围绕着的是人们激动、赞赏的喝彩声与鼓掌声。莫蕊呆呆地站在原地,宽大的雨衣显得她格外单薄,西尔莎以为她被冻坏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她的手包裹住:“莫莉?”
      这时,提琴手谢幕,取而代之的是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在白色情人节的这一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在场的各位一起庆祝了圣路易斯酒店成立360周年,我们将从现场抽取一名幸运观众,赠送酒店豪华贵宾餐券、精美纪念品……”
      剩下的她已经听不清了,莫蕊迷茫地望了望西尔莎,突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她,语气里满是恳求:“我想回家!求你了……”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惊呼,这时西尔莎的眼神里已经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惊恐了,她愣愣地抓着莫蕊,直到工作人员拨开层层人群,来到莫蕊身后:“小姐,恭喜你……”
      莫蕊转过身,看到了刚才的那位提琴手。铁面人依旧戴着面具,冲自己伸出手;但是,他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犹豫了一下,慢慢从莫蕊的后兜帽里取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藏在面具后面的阿多尼斯先生开口了:“小姐,可以容许您——过来一下吗?”
      莫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又低下头望了望他手中的红玫瑰,但是他清晰地看到了弥漫在她眼底的笑意,他不禁冲她眨了眨眼,她还不死心地冲自己对了个口型“混蛋,你故意扔给我的”。突然,她猛地后退了一步,仿佛那支火红的玫瑰已经淬上了剧毒,在倾城与馨香的暧昧里流淌出了最诱惑的毒药。
      他不解地望向手中的玫瑰,这时,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喂,中奖者是监察官,故意的吧?”
      “这群人莫不是犯了什么事想讨好监察官?”
      “骗子!”
      “虚伪!”
      “她是来炫耀的吧?然后故意让大家看到自己的特权?真是恶心!”
      ……
      他震惊地抬起头,看到了她嘴角微微倾起的弧度,无奈而又落寞、嘲讽而又寂寥。她早就知道了,她被人们发现了,大家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没有情感的杀人犯、还有人说她是最丑陋的怪物——再漂亮的皮囊下也是一团腐肉和碎裂的白骨。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了她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可以去质疑酒店,”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见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花瓣上,任凭一滴露珠填满了自己冰凉的指纹,“让他重新投一次吧。”
      周围一瞬间鸦雀无声,不多时就有了嘻嘻索索的议论声,大家都在掩着嘴偷偷讨论着些什么。这时,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声音开始为她打抱不平:“喂!你嫉妒人家干什么?”
      马上就有人不服气地怼了回去,莫蕊冷冷地望着那个穿着有些褴褛破旧、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在义愤填膺:“我嫉妒?他们的特权够多了吧?再说他们杀个人不是随便动动手指的事情?”
      他本以为不会有人来反驳,至少这群不怎么明辨是非、可以被随便煽动的乌合之众不会同情这个拿了脏钱的怪物,而就在他的洋洋自得间,监察官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但其中却夹杂着刻骨的寒冷:“请问你看到谁随便动手指了?可以说出来吗?我去收拾他,蛇夫座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的。”
      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根本没看清这位娇小的监察官是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似乎被噎住了,但还是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是……是……反正就是有!”
      年轻的监察官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你知不知道随便说话也需要成本?有哪些话该说,有哪些话不该说?”
      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了下来:“你……你在威胁我!”这不是一个好筹码,她到底在卖什么药?给自己下套?男人的额角隐隐渗出了汗珠,但他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洋洋自得,“我有言论自由!”
      莫蕊琥珀色的眼珠里多了一丝怜悯:“不是我在威胁你,是蛇夫座在威胁你——它的目的,仅仅是维护社会的安稳与和平,”她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安德烈·伯格斯,知名的无赖地痞,曾经因为盗窃、扰乱社会治安入过狱,打伤过喀戎监察官伊丽莎白·布莱尔、诬陷过法裔监察官文森特·里弗斯……你现在想着该如何引发骚乱,让大家意识到社会的不公——这件事,之前有有很多人做过,你肯定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雪儿·费雪监察官吧?她就是死于暴乱,哦对了,这个国家现在还处在战乱之中呢。你我都很清楚蛇夫座严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但一旦出现无法控制的暴乱,蛇夫座马上会放弃这个地区任由它自生自灭,我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吧?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被蛇夫座记录了——监察员还有2分钟就到,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
      女孩绝美的笑容里闪过了一丝名为残忍的快意:“当然,如果大家觉得他说得对——我可以马上阻止监察员的到来,然后他依旧可以发表社会不公的言论来煽动更多人的加入,那时候我可就不知道是何后果了。”
      人群中传来了惶恐与愤怒的声音,男人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惊恐,莫蕊依旧慢悠悠地说道:“你说这番话的时候,就是因为嫉妒与贪婪。试想,如果我仅仅是个普通人,是不是就只能忍气吞声、乖乖地认栽让酒店重新投?不好意思,我会告诉你,能投中你的几率连0.01%都不到,”她笑眯眯地转过身,重新对上了小提琴手浅绿色的眼睛,“‘阿多尼斯’先生,我真诚地建议你们重新投——毕竟还有人质疑不是吗?这一次,千万不要投我,”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要让大家觉得监察官有任何特权。”
      “我知道大家对喀戎监察官有很多不满与怨愤,他们是决策者、执行者,冷酷无情、杀伐果断。但我们也是人、也有心,我们不奢求大家的喜欢,但如果大家看到、听到一些受伤乃至伤亡监察官们的新闻,我只求大家不要唾弃谩骂他们就好,”莫蕊疲惫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我们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不奢求能回头了。但是大家一定要听蛇夫座的建议,它的建议有时可能会很荒唐,但这一定是它能想出的最有利于社会安稳、人身安全的办法了。”
      众人无言以对。
      阿多尼斯先生侧过脸望着女孩,她正好向这边望了过来,只见她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话,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女孩的眼底是化不尽的冰冷,这与刚才的柔情蜜意简直大相径庭,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还赠送了他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蠢货。”
      她依旧是中奖者,不过第二次得到玫瑰花的人不是她。

      费城·圣路易斯酒店·贵宾室
      “亚历山大,这是你……女朋友?还是喀戎监察官?”酒店经理小声问着亚历山大,小心翼翼地望了望不远处正在跟服务员对名字与其他信息的莫蕊,“就是那个26岁就当上喀戎检察官的小姑娘?”
      亚历山大已经摘下了面具。他之前出了汗,之后就用手使劲抓了几下头发,显得发型有些凌乱,不过依旧是帅哥一枚:“嗯……但我有点儿担心她会被人盯上。”
      酒店经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狐疑地转过头问道:“你真不是故意的?不过扔给监察官的确会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亚历山大突然笑了:“我的确是故意的。”
      经理不由得一脸愠怒:“你扔给她?萨沙,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认真的?”他马上开始了永无止境的碎碎念:“你真的会败坏我们的口碑,本来瞒住一个警察就很危险了,现在还会让人抓住有私心的把柄……”
      亚历山大侧过头盯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说道:“但谁知道呢?谁都不知道我认识她,你说是吗?”绿色的瞳孔里闪现出了几丝清浅数据的痕迹,经理愣愣地望着他,也喃喃地说道:“对,你的确不认识她。”亚历山大见状满意地和他拥抱了一下,两个人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俨然一副亲兄弟模样。
      这时,莫蕊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转回了头。亚历山大见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将小提琴往经理手里一塞,快步朝莫蕊走去。
      工作人员正好确认完了最后一个问题,莫蕊将她手中的一次性纸杯还给工作人员。年轻的服务生惶恐地看了一眼一口没喝的温水,以为自己没服务到位,生怕莫蕊投诉,却被亚历山大按住了肩膀:“我来吧,”然后他就坐在了莫蕊对面的沙发上,温和地笑了笑,“你还真是幸运。”
      莫蕊冷冷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亚历山大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生气,随即摊了摊手:“不是我扔的,”接着用眼神示意莫蕊看不远处,经理诚惶诚恐地冲他们挥了挥手,还点了点头,“是经理扔的。”
      莫蕊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只见她缓缓地将脸凑到亚历山大的耳畔,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动作。女孩的右手轻轻抚上男人的侧脸,吞吐的温软气息之中是无尽的温柔缱绻,言笑之间是情人特有的耳鬓厮磨。但只有亚历山大知道,她对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话:“你不是伊戈尔,对吗?”
      亚历山大不禁“噗嗤”笑了,他伸出手搭上莫蕊抚在自己脸上的右手,一字一顿地说道:“真聪明。”
      莫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甩了亚历山大一个耳光!监察官的手劲都不小,亚历山大被打得偏过了头,白皙的脸上登时多了五道红红的指印。她“腾”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抓住他的衣领,动作之大引得众人纷纷侧视。酒店经理惊恐地向保安打着手势,但保安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袭击了喀戎监察官,那可是上了军事法庭都洗不清的事儿,所以现阶段还是装木头比较好。
      亚历山大无所谓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莫蕊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她紧紧抿着唇,似乎在斟酌该说些什么,但是一段时间后她还是放弃了,轻飘飘地放开他,转过身冷笑道:“你之前装得还真像。”
      “莫莉,”亚历山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波澜不惊,“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莫蕊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动机不纯,但没想到你能这么明目张胆。”说罢就站起身要离开。
      “跟我一起吃个饭,”亚历山大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莫蕊停住了脚步。但她的脸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许久,她才缓缓地说:“你会后悔的。”
      “你不会后悔的。”
      莫蕊一动不动。周围很安静,酒店经理一脸惊恐,西尔莎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剩下的那群吃瓜群众都在暗自佩服亚历山大好魄力。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再也不会有对话的时候,莫蕊突然抬起头,懒洋洋地侧过头问酒店经理:“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豪华贵宾餐券,是几个人的?”
      酒店经理磕磕巴巴地回答:“这是由顾客决定的……”
      “那好,麻烦换成双人餐,”莫蕊回过头瞥了亚历山大一眼,“明天晚上6:00,我在这里等你。”说罢就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留下了依旧当机的众人。
      许久,西尔莎才打破了寂静:“你这算是——在‘秀恩爱’?”
      亚历山大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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