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此生·此世·此时》天蝎

2、两个人的困惑

　　夜色如水。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听着室外低低的虫鸣声，难以入眠。
　　白天进藤在爷爷家的阁楼里所讲的每一字，每一句，此刻都在脑海中翻腾。
　　这一天当中，已经第几次看到进藤的眼泪了？那个成天顶着金色刘海，成天带着灿烂笑容，成天唧唧呱呱的进藤，在哪里？难道眼前这个脆弱的、伤心的、无奈的，满脸疲惫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进藤吗？
　　当那滴泪落到我的手背上的瞬间，心好象被烫到了。
　　这么久以来，这么大的秘密，进藤，你守得很辛苦吧？
　　当我大声地指责你侮辱了所有棋士的时候，你一定感到很无辜吧？
　　当我冲到你跟前发誓要追赶你的时候，你一定感到很无奈吧？
　　当我在海王中学的赛场上大败真正的你时候，你一定很痛苦吧？
　　……
　　我一直那么坚信你是我一辈子的劲敌，那么拼命地去关注你，去了解你，去超越你。我自以为我是最贴近你的人，自以为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最了解你的棋的人。呵，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原来我追赶的根本不是你，原来我才是被追赶的人，进藤，你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来追赶我这个不知道真相的傻瓜的呢？在这三年的时光当中，我的存在究竟对你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我……是你的朋友吗？
　　不论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佐为，谢谢你把进藤带入围棋的世界，谢谢你把进藤带入棋会所，谢谢你把进藤带入我的生命。我的记忆就是从进藤的出现开始清晰的，好象清晨的一道光射进了我的屋子，给我的又岂止光明和温暖，大概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围棋才开始发亮的吧。
　　进藤，我们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吧？那么我们应该注定会互相扶持、互相追逐地相伴一生吧？这条通向棋神之路，就是我们将要走一辈子的路吧？既然是这样，我要更接近你才行，要更了解你才行吧？我不要只有围棋，我想要更多地去了解你，想要更清楚地看见你的每一个表情，想要陪你去做每一件事，想要你的记忆和我的记忆有更多的重合，想要……
　　这种比下棋还要渴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我不能再想下去了，这种念头已经完全跳脱出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思维模式了，这种焦虑，这种兴奋，不！我要我的冷静！
　　用棉被蒙住头，我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到棋院对这几天的比赛复盘，快睡吧！我命令着自己，可是心里却好象有个声音在嘲笑我，“你以为这样下命令就能睡着了吗？塔矢亮，你的麻烦大了！”
　　……
　　为什么塔矢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灰？为什么塔矢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散乱？为什么塔矢的脚步看起来有点发软？……哎呀，真是的，大清早的，我在发什么痴啊？！
　　一走到棋院门口，就看到了塔矢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我真不敢相信才一晚上而已，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啊？难道昨天把佐为的秘密告诉了他，他受到很严重的打击吗？可是昨天哭得淅沥哗啦的人不是我吗？唉，不管怎么说，我看肯定是跟我的事脱不了干系的，我这么有正义感、这么负责的男人，怎么能成为别人的负担呢？嘿，趁时间还早，不如拉他先去吃个东西吧，看起来他好象没吃早餐的样子，难道是太饿了？
　　“进藤！”正在我打算开口叫他的时候，该死的和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还很重地猛拍我的肩膀，“嘿嘿，你小子真的很厉害哦，昨天比赛结束后，我和伊角他们把你那局棋复盘，讨论到好晚呢……”唉，我的手被他拽着，几乎是被架着从塔矢的面前经过，进入棋院，我看到塔矢好象故意回避了我的目光，低着头，墨绿色的发丝覆在他的侧脸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我肯定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到底怎么了？
　　“喂……进藤光，回魂啦！”耳朵边的轰炸令我回过神来，一看四周，才知道已经被和谷这家伙拉进对弈室了。“进藤，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跟你讲了几百句，你居然一句没应，还在神游太虚，你你你……虽然输棋的滋味不好受，可是下围棋的人，哪有从不输棋的呢？你也太逊了吧，第二天还缓不过来吗？”
　　“哦？没有啦，只是在想些事情走神了。”原来这家伙是在担心我啊，我也太不争气了，伊角、和谷、越智、本田、奈濑……大家一定都很怕我再度消沉吧，“没事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进藤光了哦！和谷，我们来对弈一局吧，我让你两个子好了……”
　　“什么？！让我两子？！进藤光！你不要太瞧不起人了！”和谷一副好象要扑上来揪我耳朵的样子，我反射性地跳起来就往旁边闪，结果正好撞上了刚进门的仓田的便便大腹，触感软软的，呵呵，我不禁在心里偷笑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闹什么呢？”仓田五官有点挪位地揉着他的肚子坐下来，指着棋盘很严肃地说，“进藤光，昨天你溜得最快，今天你可别想混过去了，还不乖乖地坐下来给我复盘，别一脱下西装就成了猴子！”伊角、社、越智几个刚好进来，听见仓田训斥我的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脸大概红得跟猪肝差不多了吧，因为感觉好烫啊，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抹墨绿的颜色，他的眼神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寂寞、那么疏远呢？
　　特别邀请来给我们做大盘讲解的是桑原那个老头子，虽然分析都好精辟，但是上了年纪的人果然好罗嗦啊，我打了无数个哈欠，被和谷第N次瞄到后，那个嘲笑的眼神真是叫我暗自不爽。我偷偷去看塔矢的表情，好专注啊，象每一次看到和围棋有关的事物的时候一样，他有这么专注过围棋以外的事吗？我的思绪又开始了近来常常发生的出轨，塔矢，他那种从小成长在闭塞的围棋世界里的人应该不曾享受过围棋以外的快乐吧？所以他才会在和爷爷天南地北闲聊的时候露出那样快乐又满足的表情吗？塔矢的爸爸应该是个专注围棋多于专注儿子的棋痴吧？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被你杀得大败，所以没有朋友吧？所以才会那么心如止水吧？所以才会更专注围棋，不，是只能专注于围棋吧？疼！好象有某种东西刺到了我的心底很柔软的那部分，连呼吸都觉得变得沉重了。
　　塔矢，你知道吗？你不会寂寞太久了，因为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你不用害怕和我在棋盘上撕杀，因为我不会被你杀得惨败，因为我和你是在同一条道路上，看向同一个方向的同伴。我可不会象那些笨蛋那样被你的才华所吓倒而退缩、而离开你哦，我一定就是那个可以陪你走到尽头的人！我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正在慢慢地清晰，最近以来时常混沌的大脑正在把一些杂乱无章的细节慢慢理顺，好象很快就可以看到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我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这个答案会不会不太妙呢？
　　“塔矢亮！喂……你怎么了？！”急促的呼喊声把我拉回到现实中，这，这是什么状况？我才走神了不到十分钟吧，此刻，塔矢亮正躺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确切地说是正在昏迷。
　　眼前的一堆人早已经乱成一团了，有人正手忙脚乱地拨电话叫救护车，有人正抓着塔矢的衣领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还有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大声主张要赶紧做人工呼吸……“人工呼吸？”我刚刚尚在停摆的大脑被这几个字给敲醒过来，“塔矢他怎么了？他不能呼吸吗？”我的大声盖过了所有慌乱的声音，大家都别过脸来用看怪物的眼神来看我，和谷很够义气地回答了我，“进藤，你这家伙刚刚该不会又走神了吧？塔矢他突然晕过去了……”我根本没有听到他后来还说了什么，也来不及去管别人怎么想，脑子里只响着那个尖锐的女声“快给他做人工呼吸啊！”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拨开所有挤在他周围的人跪到他的身边，然后也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直接就伏下身子去寻找他的唇。
　　这一刻真象是着了魔，好象周围吵闹的人都突然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和塔矢两个人，看着他那么苍白无力地躺着，好象失去了灵魂的瓷娃娃，好可怕，好象随时会碎掉。我的唇很自然地覆到了他的唇上，没有犹豫，也没有感觉奇怪，好象他的唇天生就是我的一部分，好柔软，但是缺少它该有的温度。远远的，我好象听到有人惊骇地抽气的声音，但是感觉真的好遥远，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塔矢，不是吗？我本能地用舌头去顶开他微微闭合的唇齿，一瞬间好象扫到了静躺在里面的舌头，柔软湿润的感觉一下子令我清醒过来，该死，我这哪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啊，我居然，我刚刚居然想对塔矢……
　　这个时候听到了救护车刺耳的声音，有人把我轻轻推开，我看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匆匆忙忙地把他放到担架上抬了出去，然后又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呼啸着远去。我感到有人在拽我的衣袖，随着救护车离去的魂魄终于又回到身体里来的感觉，我转头看到了和谷，奇怪，刚刚屋子里的人居然全不见了。
　　“哦，和谷，怎么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我呆呆地开口问道。
　　和谷的表情看起来好象很担心我的样子，“进藤，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其他人五分钟以前就已经跟着去医院打听情况了，我看你一直站着没动，眼神呆呆的就留下来叫你一起去。……你这几天比赛很累，压力也特别大，我看你可能没有休息好，所以才老是走神，你不要紧吧？要不要你也顺便去医院做个健康检查，再申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和谷一边唠唠叨叨地在我耳边念叨，一边跟着我一路跑去医院。
　　这段路怎么这么远啊，我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满脑子只有塔矢刚刚虚弱的样子，我真是太蠢了，早上一看到他不就发现他身体状况不对劲了吗，为什么没有及时地去找他问清楚呢？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如果真的……不行，我根本想不下去，浑身好象都在发颤，血液急速地到处乱窜着，塔矢，希望你没事，我应该更重视你的，我不该让你流露那么寂寞的眼神的，我已经失去了佐为，我绝对不能再失去你！
　　我和和谷满头大汗地跑到医院门口，刚好迎面遇上从里面出来的伊角他们，看起来他们神色都很自然，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有点放下。我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伊角跟前，大口喘着气地问：“塔矢……塔矢，他……怎样……样了？”
　　“看你急成这样，放心好了，医生说是几天的比赛太过紧张，体力和精神上都大大地透支了，加上好象昨天一夜失眠，今天早上又没进食，所以说应该是饿晕了的吧。”
　　“饿晕了？”我感到刚刚紧绷过了头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身体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肚子很适时地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我叹了口气说道，“要论饿，我今天也没吃早餐啊，这家伙的身体也太单薄了点吧！”
　　“太好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日本围棋界的明日之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大大地不妙呢！”和谷也是一脸放心的表情，“既然没有大问题，那我们回棋院继续讨论棋局吧，进藤？”
　　“啊？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这么一折腾，我觉得身体好象也有点不舒服起来了，就照你说的，既然已经到医院了，我干脆顺便做个健康检查好了，好久没有检查了呢……我进去了哟，明天见吧。”我故作轻松地朝大家挥了挥手，径直走进了医院，自然没有去做什么健康检查啦，而是随便抓了个护士问出了塔矢的临时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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