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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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白山的第一场暴风雪来临之前，我们再次来到之前的那个温泉缝隙，里面温度不是很高，但也足够让人脱掉厚重的冲锋衣。
生了火，我在外面取了些雪化成水把胖子给的山货和肉干煮成一锅浓香扑鼻的肉汤。爬雪山实在累人，我吃了一大碗，张起灵也盛了一些，显然还是比较喜欢的。
吃过饭后，缝隙里似乎就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
我感觉我的话全都说完了。叮嘱什么的都不需要，他比我有分寸的多。
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忽然开口。
“前面的路，你不需要再进去了。”张起灵说，我惊讶地看过去，他的半张面孔都映着橘红的火光。他说：“里面太危险。”
确实，那些人面鸟是个大麻烦。
我十分气馁，又没办法，只好点头：“我知道……”
本以为接下来又是一阵相顾无言，没想到张起灵忽然开始在他的背包里开始翻找什么。
那包里满满当当的被我强塞了各种吃穿用度，全是尽可能方便实用的，把他原本自己带的装备都压在了最底下。于是在找的时候，旁边的石头上就铺满了一堆东西，连我自己都有点惊讶，之前塞的时候还总嫌少，没想到这包还真挺能往里装。
张起灵终于从他的包裹里扒出两个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两只鬼玺。我还记得，当初他就是捧着一个鬼玺，混在阴兵队伍里进了青铜门。
“两个？有一个是新月饭店拍卖的那个？”
他点头：“霍老太太给我的。”
说着把其中一个递给我，张起灵看着我，继续道：“你带着这个回去，我只需要一只就够了。”
我闷闷不乐地接过，鬼玺纠结精细的雕刻和棱角硌着手心，“就是说，等十年后我拿着这个去那青铜门前，门就能打开，你就能回来了，对不对。”
张起灵再次点了点头，“是。”
十年。对我来说实在有些漫长了，我其实也不敢保证我自己能不能安生活到十年后，肚子里的东西一直是个压在心里的石头。曾经也不是没想办法检查过，但拍出来的片子里我几乎整个腹腔都是黑乎乎一片，把医生都给吓着了，如果不是托了关系给安排全乎了，怕是直接成了新的研究课题。
用科学点的话来讲，我肚子里相当于长了一片瘤组织，基本上已经和肠胃等腹腔内脏完全结合成一体了，根本不能摘除。除非我命也不要了，给我肚子全掏空，要不然这辈子就是个彻底绑定。
我个人还是习惯叫这玩意儿鬼胎，也是个地下警报器，什么粽子禁婆靠近了，它就会用类似着凉的微妙存在感给我示警，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我也不知道等以后时间长了，这东西还会不会继续往上，把我的胸腔也占满。又或者哪天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这东西靠着我的养分突然一个消化不良，搞不好我就跟着歇菜。如果不是养着张起灵这么个吞金兽，到现在我的棺材本也不至于大幅度缩水，本来算是指日可待的退休闲散生活也有些紧巴了。
想到这里我真的有些害怕。我想说十年后一定来接他，想他孤独百年好不容易落下来歇歇脚，却又不敢保证我自己能活到十年后。
我感到嘴里发苦，鬼玺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张起灵一下就察觉到我情绪不对，手指轻松捏住我的手腕，用了巧劲让我松开手，露出掌心里发白的棱角印子。
他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
温泉缝隙里干燥温暖，迎着防风灯和火堆的光线，我注意到他脱掉冲锋衣露出的卫衣领口里，脖颈上些许隐隐浮现的黑色纹身线条。
他的纹身在体温上升或者遇热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一点在我当初捡到这闷油葫芦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张起灵的纹身是一只踏火焚风的麒麟。
我心中微微一动，为自己脑中产生的那个想法止不住地有些心慌意乱……又有些跃跃欲试。
吴邪曾经跟我和胖子说起过他割破手背对女傀一指，就让那女鬼跪下的事。
麒麟血能辟百邪，那如果是……
我一下子脸上就烫起来。
张起灵显然不能猜测到这短短几分钟里我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在他眼里我大概表情变化很奇怪。
在出了西王母宫后这闷油葫芦住院失忆的期间里，胖子曾经问过我和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同居了之前还当着他和天真面都若无其事眉来眼去的，怎么就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直说了我俩轧姘头，他胖爷又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
我当时只先用张起灵还失忆这件事糊弄过去，心里也因为胖子的发问感到忐忑。
因为我并不是其他人理所当然认为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男性。
我从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后藏了十几年，可以说到现在真正深交的朋友也只有胖子和吴邪，但我从来没有打算告诉过他们这件事。
可张起灵是不一样的。
我扪心自问，难道最开始他在我这还叫阿坤的时候，我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吗？
我不知道。
到头来我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喜欢麻烦的自己会主动把这么个失忆倒霉蛋往家里捡，陪钱陪时间还陪感情，像养个小孩一样照顾着，看他一点一点融入我的生活环境里，又感觉到别样的满足。
我只能说，他是不一样的。
而且我知道，以张起灵的心性，他可以接受我身上的与众不同。
可是当我想把这种最深的秘密也坦白了告诉他的时候，他马上要离开我十年。
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漫上来。我鼻子发酸，盯着他脖子上逐渐清晰的纹身线条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笑了。
“张起灵。”我喊他，抬眼对上这人黑沉沉的眼珠，他面色依旧沉静，好似那个体温逐渐上升的人不是自己。“你身上的这个纹身，是不是有点什么其他的特别含义？”
“有。”他说，“本家人纹麒麟。”
“也就是说你这样血液特殊的，才能纹麒麟。”我抬手摸了摸他颈侧的皮肤，一般都是若隐若现的边缘纹身线条此刻已经完全显现，我甚至能摸到皮肤下血液奔流往复的鼓动，极其有力。
张起灵的喉结动了一下，眼神发沉，简直像酝酿着风暴。
“纹麒麟，还有一身麒麟血。”
我说：“虽然不清楚是真是假，不过民间传说麒麟送子，你听过吗？”
他看着我，没有出声。
我对他笑道：“不知道你这张家麒麟，能不能也给我送一个。”
张起灵抓住我的手腕，他力气极大，控制力也非常惊人，他握的很紧，但没有让我感觉到丝毫的疼痛不适，而是另一种被掌控的贴合感。
他开口，嗓音发沉。
“好。”
仅一个字，如有千斤。
——河蟹爬过——
紫不溜丢。爬行泥鳅。咕叽咕叽。
注意作者我是灰骨不是骨灰。
——有缘自会相见——
意识的最后一刻，张起灵眉眼低垂，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发出喟叹，抚摸着我的小腹，里面装着他留给我的那些念想，然后低下头，脸贴上我的脸颊。
声音凑在我的耳边。
“睡吧。”
我知道至少在我睡着的时候，他不会就这么离开，于是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沉的睡梦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