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GL）》澜依·滟

39、39

　　项目正式落地之前，“清扫”工作是首当其冲需要完成的。
　　而在具体方式上，陆锦绵和詹梦河从一开始就达成了共识——尽可能私下解决，如果能不惊动“特定目标”以外的任何人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快意恩仇不是不好，但更多的时候，行为所导致的结果甚至包括这个结果会产生的一系列影响都是不得不被纳入考虑的。
　　也或许，还有一个更接地气的考量是，说什么万事留一线江湖好再见也不那么重要，但是撕破脸地拉扯上几回，双方都难免灰头土脸，那就实在太难看了。

　　预想中的一番“艰难沟通”实际上也没有真的那么艰难。
　　即便背地里做着再不体面的事，真的面对面摆出来一桩一件地说着的时候，双方也都保持着严谨与克制。
　　证据是很充足的，又加上有或多或少的一点心理战的因素在，几轮对话下来也就没什么遮掩的余地了。
　　惊慌、错愕或者尴尬，似乎都有一点，但至少表面上，还能保持着能称得上良好的仪态说上一句，事已至此，所有的理由也都不过是巧言善辩罢了，我会以“个人原因”主动提出离职申请，还是说……
　　陆锦绵把话接过来，只道这样就最好不过。首先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并未受到影响，这是一切的前提；其次，更重要的是，也算是并肩战斗过这么多年，不至于真的半点情分都没有。而且，如果我们打算诉诸其他手段，就没必要这个时候私下来和你聊了不是吗？

　　话不用说得太明——又或者，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
　　正式开工的时间首先约等于项目组的庆祝时间，尤其这一次在被各方面不看好甚至于怠慢的情况下，顺利拿下项目堪称是扬眉吐气，更不用说这同时还意味这一份数目令人满意的奖金收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之后一段时间可以预见的忙碌抑或是项目人员重组——前期策划和实施落地往往只有部分人员重合早已经是不成文的惯例——都仿佛是再正常不过且已经被做足了充分心理准备的事，夹杂在其间的“一个老同事因个人规划选择离开团队”，就显得更加正常且不会引起波澜了。

　　惜别和祝福都还是有的，就算只是表面上如此。
　　这大抵就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体面。
　　只是在有同事起哄说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咱们庆功宴送别宴一起开吧”的时候，拒绝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匆忙。
　　好在这样的细枝末节，也没有什么人在意就是了。

　　工作开始之前还有很多程序上的内容，不困难，但繁琐。
　　陆锦绵心安理得地把这些一一安排下去的时候，忍不住笑着对詹梦河说，总算也体会到了一点做这个什么劳什子总监的好处。
　　詹梦河伸手打开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却也没坐下，“所以……是压榨人的快乐吗？”
　　陆锦绵耸耸肩，一脸无辜，“合理分工呀这叫，什么压榨不压榨的，不要用这种形容资本家的词来说你家亲爱的学姐好吗？”说着整个人又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哎，可真累。”
　　詹梦河笑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们这些劳动力可还没说什么呢。”
　　陆锦绵刚要解释，看见她并未掩饰的笑意盈盈的眼神时又迅速反应过来，“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事情解决得总归还算顺利就是件好事。”
　　詹梦河稍稍敛了笑容，“没错，解决了就是好事，甚至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这就是所谓成年人的世界吗。
　　或许她到底还是学生气吧。
　　哪怕表面上也能作得叫一个游刃有余，心里到底还是更喜欢、更向往快意恩仇的。
　　如果还有下次能不能让她穿个武侠小说什么的？
　　……算了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说起来木木或许也在想同一件事吧……
　　陆锦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詹梦河招了招手，“木木，你来一下。”
　　詹梦河不明所以地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前，很快被拉住了手，“是不是觉得……你家学姐是个‘讨厌的大人’？”
　　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这可就是相对的了，我总怀疑前几天回学校的时候，在那些小朋友眼里我也是个讨厌的大人呀……说到这个，等我一下啊……”

　　陆锦绵看着她跑回自己办公桌前找到文件夹，有条无紊地直接翻到某一页，取了个装订成好几页的文件出来又拿着走回来，“给小朋友们先把参与奖落实一下，我昨天做了个明细，你看看。”
　　每一页纸都是一个“小朋友”的相关信息，除了“奖金”之外还有两三样各不相同的小玩意，看得出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陆锦绵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也多少帮人干过一点儿类似的事，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哪怕减半……嗯，五分之一也好啊……

　　“你看着弄就好。”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卡来，“这个你拿着，密码等下我发给你。”
　　詹梦河接了过来，顺便把文件也拿回来，“我刚刚一瞬间差点儿填了个报销单找你签字，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不走公司的账。”
　　“等会儿我就去敲定一下走公司账的那部分，”陆锦绵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有些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耕耘完成之后的收获时间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詹梦河原本已经要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了，听到这句又转回身，“那这可是今天最重要的事了，有个阶段性成果也该鼓舞一下士气，毕竟之后落地可是又是一场硬仗，对吧陆~总~监~”
　　陆锦绵耸耸肩，“怎么感觉说着说着话题就又绕回来了呢，总之我还是感觉自己被说得像个资本家似的……对了，意向调查虽然明天才截止，但估计下班前就报得差不多了，等下你看着整理一下顺便帮我做个初选吧。”

　　詹梦河点点头，“那咱们……”
　　陆锦绵知道她在问什么，“这项目我也是想跟的，不说这段时间咱们做了多少事好歹也真的做出了点儿感情吧，就说方案本身，也就咱们两个最熟悉了，其他人还得重新有个理解和磨合期……还不如就咱们直接上手了，反正项目期也不是特别长。”
　　詹梦河终于重新坐到自己电脑前，打开了某个共享的表单，“嗯……和想的差不多，大部分都报名了直接参与项目落地……”
　　陆锦绵应了一声，“你先看着弄吧，团队怎么定还得等我一会儿去谈完回来再说。不过这个项目能拿下来，估计我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应该还是能满足的。”

　　她猜的没错。
　　一方面是项目能够带来的收益确实丰厚——陆锦绵时常怀疑，这是公司终究“妥协”在哪怕非常不看好的情况下还是让她们放手尝试的主要原因，至于她的坚持或是其他的因素，影响力实际上是微乎其微的；
　　另一方面是她们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事”，不论在公司内部还是在业界都是让人刮目相看的，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公司的形象——“功臣”嘛，至少在她刚刚凯旋的时候，总是或多或少地会有一些无形的特权的。

　　“应得的”项目奖金比预想中还要更像样一些，人员方面几乎是100%地认同了陆锦绵的意见并给了她近乎绝对的权利——虽然公司希望她能“再接再厉”拿下更多的新项目，但在权衡后也只是提出了“如果在此期间有重要的新项目希望你能尽力帮忙甚至双线并行”这样可能有点过分但总归也不算太离谱的要求。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对于项目的配套支持似乎也比常规的更加优待了一些。
　　对此，陆锦绵接受得更是一个心安理得了，甚至是饶有兴致地和詹梦河吐槽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不就把做方案时差咱们的支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吗？

　　詹梦河正在把趁她“谈判”时整理好的统计文件和自己批注的建议打印出来，随口说了句没想到公司那些高层在这个时候居然做了件，哦不，好几件人事。
　　陆锦绵便凑过去，“嗨呀，到了做好人的时候谁甘心落后呢？要是这个项目没拿下来你敢想现在是什么样的？”

　　詹梦河沉默了片刻，忽地轻声说了句“谢谢学姐”。
　　倒是惹得陆锦绵愣了好半天，“……什么呀，不是刚开始的时候就说了嘛，项目也是我想做的呀。”
　　詹梦河似是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总之，晚上庆祝一下吧？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陆锦绵想了想，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好几个菜名，“今天咱们就早点跑路回家做饭，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项目这两三天的可就正式落地了，到时候可又要忙起来了。”
　　詹梦河在手机备忘录上敲下两行字，没有抬头，“能和学姐在一起，不管怎么……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