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相思·白蓮相守》白璃花

8、因緣早注定

　　根据尖酸刻薄的口吻，她开始肯定眼前人非白璃本人。

　　“算啦，你记得就代表孟婆汤没喝下去。长话短说，叫你过来要你令这个人把你彻底忘掉。”伪白璃指了指自己。

　　红儿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要。凭什么？”

　　伪白璃毫不在意她的拒绝，因为她根本没得选。

　　“你若不想死，就得照做。”

　　她虽怯于眼前人力量，但要离开白璃，宁愿死掉比较好。她坚决说道”胡说八道，擅自带我来这鬼地方，又装成璃的样子讲些莫名其妙的说话。鬼才听你的。”

　　“这是前世的你叫我传达。今生的你听起来莫名其妙，但这是你的愿望。”伪白璃淡若自然，彷佛真有其事。

　　“我听你在胡说。前世的我？虽然我看过很多电影...算啦，你也不会知道我在说啥反正...”红儿站起身来，拍拍沾到衣服上的草屑。

　　“萧雪凌，父母于年幼时离异，此生情路坎坷。车祸令你魂穿，回至今世的你的躯体。”

　　红儿拍掉草屑的手僵在半空，内心闪过一道晌雷。

　　“还不信吗？”伪白璃望着她意料之内的反应，平淡的语气不起一丝波澜。

　　“...是你将我带到这个时空？”红儿彷佛找到问题的缺口，震惊又疑感看着眼前的人。

　　“非也，是你自己把你带到这里来。我只是忠实地执行前世的你所下的指示。”

　　“那前世的我在哪？为什么要我来，她自己不干？还有我为什么要因为前世而牺牲这世的意愿？这怎也说不通吧？”红儿越听越觉得荒谬，过去的事就过去啦，还执着不放干嘛？

　　“的确，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理应一世情缘一世断。可是没有前世的你，今生的你也不复存在。”眼前激动的她，在他眼中是如此熟悉。

　　“你与他相恋许多世了，至今你觉得不甘实属合理。因为多世相遇，也没能相守在一起。这种执念，随着相遇的次数不断累积。前世的你想终结这段因缘，故在奈何桥上许下这个愿望。”伪白璃回忆前世的她喝下孟婆汤时，流下了一滴眼泪。

　　红儿听得头昏脑胀，太阳穴阵阵刺痛。她揉着太阳穴蹲了下来。

　　伪白璃凝望着痛苦的她，眼眸里出现了一丝动摇。他阖眼收敛心神，再次睁开时已回复平静。

　　“因为此属天机不可泄漏，所以只能透过你的梦境，躲避上天的眼线让你知悉。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伪白璃淡淡的语气说到最后，隐隐透露着一丝请求。

　　红儿感觉到痛楚稍微减轻，抬眸看向眼前人。

　　“你是谁...？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份上？你与前世的我是啥关系？明明装作不知道就可以...”

　　“人因执念而苦，早日解开，方能解脱。”伪白璃与她对视，字字句句从远至近，在周围不断重环播放。

　　红儿见眼前景像逐渐模糊，身体感官开始变得迟缓，随即陷入一片昏暗。

　　她睁开眼睛，静谧夜空星光闪闪。芳香直冲鼻腔，石头传来的凉意提醒她，刚只是一场梦。

　　她撑起身子，心绪还未从梦境中的冲击苏醒过来。

　　“来到陌生地方还能呼呼大睡，你还是头一人。”清润的声音带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她朝声源一看，一名清秀的少年不知何时立于身旁。她震惊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不断望向四周搜寻布带。

　　“遵守与陌生男子的诺言，你也是头一人。”清秀的少年转头望向红儿，见她抬眸与自己对视，眼内满是疑惑。

　　“幸会，我是白雪初。未知姑娘芳名是？”眼前稚嫩的少年皮肤白哲，灵动的双眸倒映着天上繁星。他头绑蓝色布带，一身宝蓝色装扮穿在他身上，增添几分成熟与稳重。

　　“....。”红儿凝望着他，不发一言。古时的男子气质都如此出众吗？她脑海中飞快闪过白璃的样子，飘浮的思绪霎时清晰。

　　“红儿。”她移开视线，找寻着白璃的身影。雪初见此，逐开口”他在屋子里休息，姑娘不便忧心。”

　　“喔喔。你怎知道我在找谁啊？我们进来时，你也在这里吗？”红儿望着雪初，脑海飞快忆起刚才一切，就感觉这少年的声音听著有些熟悉。

　　白雪初听见愚蠢问题，无言以对。内心对红儿的好感降到最低，他十分费解白璃恋上她的原因。

　　他视线移开，不想回应她的问题。红儿见此，从石头上下来，询问他一个问题。

　　“小雪初，你看见布带在哪吗？有人叫我要蒙着眼睛才肯救人，真是奇怪。”

　　白雪初听见她如此呼喊自己，嘴角抽搐。而且还要被冠上“奇怪”的称号，心里十分不爽。

　　“扔了。”

　　“啥？为什么？被他知道了怎么办？天知道他会不会对白璃做出啥事来。”红儿紧张的样子，让雪初感到十分严烦。可是她是那孩子的意中人，只得迫出耐性与她对话。

　　“我就是那个奇怪的人啊！猪才会认不出我的声音吧？”白雪初翻了白眼，“耐性”地与她沟通。

　　“啊？？？”红儿愕然望着眼前稚嫩的少年，丝毫与山洞怪人扯不上关系，果然外表都会骗人。

　　“对不起啊，没想到你真人如此年轻啊。”红儿讪笑道。年纪轻轻竟然有那种迫人气势，着实让人诧异，那明明是三四十大叔才有的感觉呀。

　　“罢啦，先说正事。”白雪初不想再听她解释，他只想那孩子安然无恙。

　　“他的伤是治好了，可心疾却无药可治。”白雪初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因为他隐约感到那孩子一定啥都不会说。

　　“为什么？怎么突然有心疾？”红儿皱眉，一想到白璃独自承受痛苦，胸口紧紧揪在一起。

　　“心疾的触发，源自他的内丹被侵蚀。他的内丹又受他情感影响。从根治角度来谈，除非解决情感的问题，否则心疾无痊愈可能。”

　　“情感会影响身体的说法是有听过....那我可以做什么？”红儿想起小时候上网浏览的资讯，除了关于人类的构造，还有前世今生、穿越时空等等，这也导致她对魂穿事件没有感到很大惊讶。

　　白雪初张了张嘴又合上，清了清喉咙。他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只要他不动情，就不药而愈。”

　　红儿一脸懵逼，完全理解不了这状况，再三追问”啥叫不动情？情是啥情？”

　　“七情六欲不沾半点，否则心疾发作如万箭穿心。”白雪初不自觉陷入旧时痛苦里，灵动的双眸逐渐黯淡无光。

　　“这是啥怪病呀？又不是带了金刚圈的孙悟空。”红儿禁不住吐嘈这狗血设定，在电视剧里发生的剧情居然还会真实发生。

　　“...准确来说也不算病，是代价吧。”白雪初凝望湖面倒映的月儿，轻叹了一口气。谁能料到一个决定的影响是如此深远，即时想阻止也无从下手。

　　“什么代价啊？小雪初，你能一次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吗？省得我问来问去。”红儿问的有些不耐烦啦，她竟然不知道如此严重的事。

　　白雪初瞧向心急如焚的她，虽然语气听上去很不顺耳，可想到遇见她开始，她为白璃的付出，或许...

　　“白璃修炼的是莲心诀。莲心诀是至寒冰系法术，修炼必要条件是拥有银莲山谷的血统，因为谷中人血液御寒，习之相辅相成。若非谷中人，则会低温至死。”雪初远眺前方，语调沉稳，宛如诉说着谁家孩子的故事。

　　红儿眼瞳越睁越大，最后无力向后靠去。幸得石头的支撑才能保持着站着的姿势。雪初沉醉在往事的回味，无睱顾及她的情绪变化。

　　“谷中人体温比谷外人略低，由于莲心诀的加成，以致毒液浸透比常人缓慢，未渗透饥肤便被排出体外，能够百毒不侵。相等，血液循环慢，导致自愈能力大减，但因有内丹互补，导致不但防御能力强，再生能力也增强。”白雪初说到此，一抺浓重的色彩抹去眼神原有的灵动。

　　白雪初这才意料她异于平静的反应，视线一落在她身上，喉咙动了动。她，如同一具被抽走灵魂的木偶，应具的血色尽数褪去，眼神空洞。

　　他的手指抖了抖，嘴唇动了动，安慰之言卡在喉咙里，最后搁下一句话便朝屋子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他醒过来没。现在也没有蒙眼的意义了，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把这里泄漏出去。”

　　红儿顺着石头表面滑落，抱膝而坐，脸埋在膝盖上。思绪闪回那天下午，白璃对她说过的话。

　　“你说的全部...根本就不是我的全部啊..”

　　“...你喜欢的只是自己看到的，但不是真正的我啊。”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努力在迷惘的内心寻找丁点的勇气。未几，她拼命深呼吸以纾缓揪紧的胸口。

　　“因缘早注定。”空灵飘渺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

　　“我都没睡着啊，怎还能听到你说话？”她鼻头泛着一股酸楚，閤上的眼睛沾了丝丝湿气。

　　“人生如梦，现实皆虚空。凡人一叶障目，被幻象矇骗，故陷入痛苦深渊。”熟悉的嗓音，不同的语调，让她的心阵阵刺痛。

　　她抬头望着模糊的他，委屈又不忿地喊道“你说话也就罢啦，为什么非要用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伪白璃回眸一看，她泛红的眼眶，湿润的眼睛，不甘的眼神令衪恍如置身昨日奈何桥头。

　　点点萤火在奈何桥上飘浮，熙攘的灵魂带着多世的爱恨执念排队等待转生的机会。

　　衪淡然观望孟婆手忙脚乱的背影，鬼差极力维持在场的秩序，接着被一把呼天抢地的声音夺去注意力。

　　“我不要投胎！为什么？为什么我今生没做错事要转世为乞丐？我不要！”某个灵魂被两个鬼差用锁链扣着颈项和四肢，他拼命往奈何桥相反方向奔去。

　　两个鬼差拿着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鞭子，轮流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背后出现烧焦的伤口，消失后又重新出现新的。

　　那个灵魂痛得脸容扭曲，但眼内闪现的不甘比蓝色火焰更为耀眼。

　　“医仙不在天宫玩乐，来这地狱人间有何意？该不会找证据去向玉帝告状吧？”来者不善的语气，并未动摇医仙对那灵魂的注视。

　　来人见医仙没搭腔，视线一直锁定在被鬼差痛打的灵魂，故带着讥讽的笑意，不屑地说道。

　　“拥有转生的机会是如此宝贵，不懂珍惜，竟如此蛮横无理地惹事，干脆灭掉，耳根还会清静些。”来人抬手准备一挥黑纱衣，却被医仙一句话打断动作。

　　“你没这权利，对吧？”医仙缓缓开口，视线由被鞭打的灵魂移去奈何桥附近的莹光。莹光彷有自身意志，围绕在奈何桥来回移动，照亮每个灵魂的脸容，燃点每个灵魂眼内的希望。

　　“哈哈，我的确没权利，但有这个能力啊。人啊，总要去到绝望的深渊，恨错难返时才甘心觉悟，带着遗憾转世投胎，又轮回可悲的一生。既不懂珍惜，干脆让他们永远守候在桥头，羡慕曾经拥有过却失去的机会。”来人放下手来，畅快的笑意令医仙眼神多了份冷漠。衪眼睁睁目睹桥边的莹火越发闪亮，全因身旁开怀大笑的人物。

　　“阎王曾为人，尝过悲欢离合，应也深悟当中的挣扎。”医仙终于正眼看着身旁的阎王。

　　“曾为人又如何？本王又不像医仙木人石心，救苍世之志胜于自身因果。听说...你还在渡化那个执念至深的灵魂喔？”阎王邪魅一笑，玩味的眼神地瞧着这位可怜人。

　　医仙沉默，视线再次看向奈何桥。阎王见此，一笑置之。但思虑一番后，说了一句话。

　　“本王祝医仙渡化成功，不管是从医仙，还是从那灵魂的角度。”

　　“咋不说话啦？”红儿拭去泪光，追问着眼前的木头。

　　伪白璃结束回忆，眼神聚焦眼前的人儿。

　　“放手吧。不论为你还是为他，你俩终不可能。”他一字一句就像槌子重重的敲打红儿脆弱易碎的心。

　　红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后，清了清喉咙，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就偏不认命！你算什么？擅自走出来胡说一堆理论，然后要我捡别人的烂摊子？我偏不要！”

　　“不是别人，是你...”面对抱有敌意的她，伪白璃也没动摇要渡化她的心。

　　“她是她，我是我！就算她是我前世，她也不是我！我的命由我来抉择，赶紧收回狗屁前世今生的理论。”

　　激动控诉天命不公的她，熟悉得如同倒模般的情景。淡然的脸容稍微沾上几分柔意，缓缓开口“既然你确信我是来害你，也许我真的要放手啦....希望今生的你幸福。永别...”

　　听到“永别”，红儿的心奇怪地抽搐了一下。她没理会异样嘅感觉，只意识不用再面对伪白璃，感到十分快，烦人的苍蝇终于要走了。

　　伪白璃閤眼，转念之间回到月璃坊。月璃坊由月牙白的玉石调琢而成，仙气缭绕。充斥鼻腔的药香令衪知道自己回来了。

　　“医仙！！你终于回来啦，好想你呀！”一个腰间别着酒瓶，身穿粉红色装束的小孩二话不说扑到他怀里。

　　“你可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呜呜...天上一日，凡间十年。你都离开天宫近十年有余啦...你这个坏蛋。”小女孩扯着衪衣摆当抹布，全把眼泪鼻涕弄上去。

　　医仙哭笑不得，蹲下来抱着衪，手轻拍着衪背“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小女孩的双手死命扯紧衪衣襟，在衪怀里喊着“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消失啦？”

　　医仙忆起跟红儿的最后一别，閤上眼睛。

　　“没人起疑吧？”

　　小女孩抬起头来，红彤彤的小脸，一束火焰印记亮丽地印在眉心上，仔细一看似乎是颜料描绘而成。

　　医仙疑惑地问“酒仙画个火焰印记在额头，用意何在”

　　被喊为酒仙的小女孩沾沾自喜道“嘿嘿，哪咤哥哥说给他一画，就能用他的法术啦！”

　　医仙心里庆幸哪咤不是画了个王八。衪再次回到正题“没人起疑吧？”

　　小女孩乐呵呵地笑道“当然没有啦，你可是有我，哪咤哥哥、雪童弟弟和太上爷爷帮你欸，大帝那边哪可能会知道？衪们只知你下凡助苍生，怎料你的苍生是一人..”酒仙说到最后一句，还悄悄在医仙的耳边说。

　　“既然你回来啦，要办个小宴会庆祝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