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科学的异乡人》Takemoto

8、Chapter 8/四月第一个月曜日

　　高中正式开学前我有幸被叫到校长室单独谈话，话题关于如何让我这名有污点的问题学生融入高中生活。

　　简单说就是强制分配单人宿舍，每周要到名义上的监督人那里报道一次，如果高一学年表现良好的话高二可以正常入住双人间并延长报道的间隔。

　　我不觉得那些乖乖仔里会有人愿意与我共处，所谓监督人，叫做担保人会更合适，感谢有她为我周旋，我才有机会正常参加入学考。

　　“我是说过你有机会的话来七区念书，但我可不希望是这种情况啊？”

　　黄泉川隔着警备处的透明墙壁对我说。

　　“如你所见。”，我对她笔划着手上铐的能力抑制装置，“就是这样的情况。”

　　“担保人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那件事我不过问了，这一年希望你能慎重使用能力。”

　　警备员把简版的抑制装置带在我左手上，看起来就是个白色的机械手环，除却抑制能力与全天候GPS定位的功能以外，如果我强行破坏或是解下装置，风纪委与警备员会同时收到关于我的无条件逮捕令。

　　“这玩意儿还能显示时间与天气？”，我对黄泉川吐槽，“真是贴心到令人恶心。”

　　像是手上带着摄像头一样。

　　旭日中学的宿舍楼距离Family side不远，与黄泉川闲聊间我得知她住得起4LDK的原因，这片区域临近几个研究所的实验用地，从周边与宜居程度讲并不好。

　　我的宿舍分配在五楼最里侧，隔壁房间并未安排人入住，可以说是直白的被隔离出来了。房间是最基本的户型，玄关两侧是卫生间与料理台，起居部分是方形的空间，书桌与书柜在阳台边，靠墙有两张单人床。我动手把配置的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墙角一下变得空落落的，看着很突兀。

　　我自言自语，“去超市买点什么吧。”，这是蹲小黑屋留下的坏毛病，一个人呆的时间长了看起来难免有些神经质。

　　Green Mart是七区随处可见的连锁超市，绿色的logo遍布街道，除了食物与盆栽还可以买到期刊杂志，过去为藏他们热衷的夏日泳装特辑就可以在这里买到。

　　站在漫画杂志前的茶发女孩抱怨道，“有没有搞错啊，居然用附有赠品的理由把书包上了？让人怎么看啊！”

　　“不，原本就不该白嫖吧？”，我在旁边小声吐槽。

　　“嗯？”，女孩注意到我，也注意到我习惯性拿在手里的泳装封面杂志。

　　“我可不想被你这种原始人说教。”

　　明明矮我半头，女孩却昂首说出刻薄到令人头痛的话。

　　“帮朋友买的而已。”

　　“反正你们都会相互传阅吧？”

　　现在的小学生怎么这么熟练啊？！被女孩说中的我哑口无言。

　　“现在的小孩可真…”

　　“真怎么样？”

　　“没什么，你幻听了。”

　　她一个眼刀飞过来，作为十几岁出头的女孩来说眼神足够称得上凶神恶煞。

　　“先是跳出来说教别人，又当着别人面碎碎念，你这家伙让人十分不爽啊！”

　　“居然用你这家伙称呼前辈，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应有的礼貌吗！？”

　　茶发女孩穿的运动款私服，看不出具体的学校与年龄，总之能确认的只是个半大小孩而已。

　　“啰嗦！都说了你这种思春期男生不要指手画脚啊！”，少女说到激动时发梢抖动出电流。

　　强大的能力者么，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做不到精细控制能力，看起来还是晋升不久的样子。

　　那再对峙下去我肯定吃亏，无论是对上强能力还是大能力者，目前被限制使用能力的我一定自身难保。

　　“我可不是思春期男生，既不是思春期也不是男生啊没礼貌的丫头。”

　　“喵？！”，呆滞的女孩发出奇怪的口癖。

　　“货真价实是女生哦。”

　　如果对方混淆了我的性别，我很喜欢看别人在知道真相后吃瘪的表情，算是小小的恶趣味。

　　喵。

　　无礼的可爱不良女孩。

　　她奇怪的口癖取悦了我，我随手把泳装杂志放回去，开心的推着购物车去排队结账。

　　直到快排到我时她还在面对着那本漫画纠结，面上的表情仿佛遭人遗弃的可怜猫科动物。

　　路过她身边时我说，“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啊。”

　　“不要，实体书很占地方。”

　　啧，难搞的小丫头。

　　“那就放弃吧，下期再说？”

　　“呜…只能这样了，但很不甘心啊！”

　　“到底要怎样啊？”

　　说着我拿起那本漫画放在结账台上。

　　“喂！你这是成心炫耀吗？”，女孩咬牙切齿。

　　“嗯，你小点声嘛，别人都看过来了。”，长期独处令我对他人的情绪与视线感到不自在，多一秒就仿佛自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但与女孩针对性极强的对话又有种熟悉感，像是在Big Spider和那些不良少女沟通的顺畅，所以我决定买下那本漫画。

　　我接过收银小哥递回来的口袋，身边的女孩散发着“如果你不道歉就要把你按在地上摩擦”的强烈视线。

　　我在她的注视下把漫画封皮拆开。

　　“嗯？”

　　“借给你，反正也会互相传阅，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她一脸茫然看着我，“这是什么老套路的搭讪？”

　　“拜托，你才几岁啊小丫头，我还不想被抓走。不想看的话就还给我。”

　　我说着作势要收回手里的漫画书。

　　女孩生气说，“我已经十二了！”，随后伸手接下那本漫画。

　　“等你看完了把书留给这个店员小哥就行，这样就洗清我是搭讪的嫌疑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漫画书的女孩还是一脸不满的样子。

　　“怪人…”，之后她又嘀咕了几个字，但我完全听不见。

　　没说再见没说谢谢，女孩哒哒哒的拿着漫画转头离开。

　　直到她消失在街角，我突然怀疑起来她究竟是真的和我发生了对话，还是说她其实是我幻想出来的与我对话的记忆。

　　开学前一天我又去了Green Mart，买烟时小哥特意把那本漫画拿给我。

　　直到我拿到那本漫画才能确信那天发生的事是真实，那个无礼的女孩是真实存在的怪脾气。

　　明明长的那么可爱，怎么一张嘴就跟吃了炮仗似的。

　　我回到宿舍以后闲来无事翻看那本漫画，整体看起来和我借给她时全新的状态相差无几，说不定她是那种虽然嘴上不客气，行为意外的有礼貌的类型？这种想法在我翻到《密室×密室侦探》连载的时候荡然无存，一部一天到晚出现密室杀人案件的推理漫画，翻开到第三页时仿佛生怕我注意不到似的，用橙色荧光笔圈着一位出场人物，旁边是工整的字体标注着“他是凶手”。

　　他是凶手。

　　“你是个恶劣的小丫头！！”

　　下次见面的话我要替她的家长好好教教她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

　　按部就班的入学典礼与分班结束后同学间熟络起来，起初还有前后桌的人来找我聊天，能力抑制手环遮掩在长袖校服下面，同学误以为我只是因为班级是单数人数才独自住一间宿舍。

　　“真好啊，我也想和松本一样住单间，宽敞。”

　　“那还要交双份住宿费哦。”，我提醒他。

　　“那算了，我更想多吃几顿肉。”

　　随着天气转暖，学校要求换上夏季校服。

　　那个手环明晃晃露在我手腕上，游泳课上被隔壁班的元不良男认出来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喂喂喂…开玩笑吧？那不是……”

　　他诧异的指着我，我看向他时他扭头就跑开了。

　　那以后除了开学时就熟络起来的两人，不再有谁向我示好。很正常，不怪别人，会被要求佩戴抑制装置出门的人都是强能力或以上的使用能力犯下严重过错的人，从这点来说我不例外。以避祸的人之常情来想，他们的行为并无过错。

　　只有体育老师那个天然女才会一遍又一遍和同学说不可以孤立同学这种话。

　　学期初加入的音乐社团自然因为这种情况，我主动提出退社，社长是个老好人前辈，看到我的退社申请单时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看来因为我的按时出席，他也承受了很多压力。

　　“真那么困扰的话你和我说就好了，没必要等到现在我自己来吧？”，我签字时对他说。

　　“不是的。”，他摆摆手，“松本不是电视里那样暴力的人，但是，我没有办法说服别人…”

　　“嗯？从开学到现在没有几次社团活动吧，说不定你只是被我的行为蒙蔽了。”

　　“不可能！”

　　他笃定的说。

　　“喜欢德彪西的，能演奏月光的一定不是坏人。”

　　“我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前辈是个怪人呢？”

　　古典的网红曲目对人来讲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暑假前我都保持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勤，班主任并未表示过什么不满，每周随便找一天到黄泉川那里打卡，她偶尔请我吃口宵夜，多半聊着聊着就等到月咏小萌，从我见识到她私下的模样以后我对她的认知不再局限于“传说中不老不死的实验完全体”，她是粉色的行走烟灰缸，一不留神连垃圾桶都会被烟灰埋没的铁肺选手，她和黄泉川聚餐时室内二手烟一定会夸张到我不想吸烟的程度。

　　这样毫无校内参与感的生活把我拉回国中时期，随遇而安的成绩与出勤，不过如今我除了出去闲逛也不知道能去哪。

　　我溜达进Green Mart，期刊杂志前站着笑到前仰后合的茶发女孩。

　　她穿着校服，一看就是精细做工的卡其色背心配灰色短款百褶裙。

　　“一进来就听见你笑的跟打鸣似的。”

　　“啊？又是你啊。”

　　“就是因为像你这种版权意识弱的人这么多，出版业才履步维艰。”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