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科学的异乡人》Takemoto

5、Chapter 5/三月第二个木曜日

　　我和黄泉川在学校保健室草草处理好擦伤，从教学楼离开时已经过了六点钟。

　　“你还赶得上末班车吗？” 黄泉川问我。

　　“如果你载我去车站的话就来得及。”

　　白川高中前站开到电车站大约十五分钟，搭顺风车的话绰绰有余。但是即便是我也有预判失误的时候，比如说，平日里我经常见到月咏老师开车，最多是和学区巴士一个行驶速度，然而怪力女开车和学区巴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硬要说的话，那是极品飞车。

　　安全带系好的瞬间，能感受到的只有车子弹射起步后几个过分帅气流畅上头的漂移，然后车子就停在了电车站前。

　　“呕…”

　　我颤抖着打开车门冲进绿化带，怪力女的豪爽笑声从车里传来。

　　“哈哈哈哈，这就不行了啊？不是赶时间么，稍微快了一点。”

　　“稍微，呕呜…快了一点？明明上一秒我还在校门前啊！”

　　经历一下午高强度的运动，我胃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单纯是恶心的上头，我支撑着身体到售货机前买两瓶水。

　　“哪有那么夸张。”

　　“不愧是斯巴达人。”

　　我说着跌坐回副驾驶座，把一瓶水递给她。

　　我拧开瓶盖漱口，探出身子吐掉水，这才咕咚咕咚喝下两口。

　　“时间这么紧张的话为什么不住七区。”，她问。

　　“为了省钱啊。又不是家里有矿，缴两份房租太奢侈了。”

　　“要不要试试高中考到七区来，如果是学校宿舍的话很便宜的。”

　　“考过来每天被你蹂躏做仰卧起坐吗？那还是算了。”

　　七区不适合我，这才是主要的理由。

　　表面干净纯粹，说是象牙塔，谁知道背后藏着什么荒唐事呢。人的欲望不会因为学识增长而收敛，正相反，越是“优秀”的人更棘手更贪图。

　　与黄泉川告别后我独自搭上末班车，七区高耸的大楼与林立的风力发电机海潮般向后退去，进入十区后视野里恢复为熟悉的烂样。

　　回家了。

　　这是我每一次从其他地方回到十区不可替代的情绪，烂到不行，这点我是认同的，却让人安心。

　　例如说我刚从车站踏出去就被眼生的不良团团围住。

　　“这场景，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这座城市，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让人感到无聊。

　　……

　　第二天我鼻青脸肿的走进教室，身边人发出各种叹息。

　　“喂喂喂！”，“就算是挑衅教师有必要修理到这种程度吗？！”，“好过分，对方可是女孩子啊！”

　　七嘴八舌的让人听不清晰，我疑惑的转头看向月咏小萌。

　　“小千寻？！这是爱穗酱干的吗，太过分了！”

　　哈？

　　对了，昨天他们最后见到的确实是我和怪力女单独留下了。

　　“铺仕，四窝吉吉摔的。”

　　太痛了，光是张嘴连着神经都在痛。

　　“到底是怎么样才能自己摔成这样子啊？！”，月咏小萌惊呼。

　　自己摔向了四五个低能力者的小混混吧。拜昨天一天放飞自我的使用能力的福，到晚上遇见他们时已经一拳也挥不出来了，跑都跑不动，基本是在站桩挨打。

　　这么说的话，多少和那个怪力女是有关系的？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月咏小萌催促我到办公室找黄泉川处理一下伤口，其实伤的不重，只是看起来大红大紫的比较夸张。

　　我找到她时她正把腿搭在办公桌上浏览个人终端，笑的豪放又有种猥琐感。

　　我扣响房门，“体育老师不用在意形象吗？”

　　“呜哇！这是谁家猪头跑进来了？”

　　“拜你所赐，是松本猪本猪。”

　　“禁止套娃？”

　　该说不愧是体育老师么，什么地方该上药什么地方要包扎她处理的信手拈来。

　　“疼疼疼，你轻点。”

　　“你对老师还真是不客气呢。”

　　“对学生大打出手，上班时间看电影的老师吗？”

　　“喂！那可是你说要打的。”，她说着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

　　“嗨嗨～诶，疼！我错了老师！”

　　我在心里默念，错了，下次还敢。

　　办公室在视线盲区里，看不到风力发电机，我习惯性向窗外张望，除了教学楼白到刺眼的墙面什么也看不到。

　　黄泉川说，“我还以为你回到十区是那种横着走的，阴沟里翻船了？”

　　“翻了。不算吧？之前呆的舒坦是因为跟对了人，又不是因为我很厉害。”

　　他人不进犯我是看在黑妻他们，对于躲避在“Big Spider”名号下这件事我是心安理得的，至于单独走夜路的话可不算组织的业务范畴。

　　“能认清这点就很厉害了。”，她说。

　　“哪里厉害了，这种事都拎不清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念书吧。”

　　我算是因祸得福，挂一身彩，光明正大的翘了下午的体能课。我和黄泉川站在一起看学生跑圈，有人和刚入班时差别不大，有人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

　　比如隔壁的瘦弱男生。

　　黄泉川也注意到他，“若林和上个星期完全不同了啊。”

　　“昂，谁？”

　　“若林啊，你不会一个星期了还不知道自己同学的名字吧？”，她一脸鄙视的看我。

　　“不知道，有关系吗？他在七区我在十区，反正再过几天课程结束，我和班里大部分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所以他因为我的话受到那样的伤害是我无法原谅的事，无法原谅他的愚蠢，无法原谅我冒失的对无关的人造成伤害。我并不清楚那样改变能力是否符合他的“个人现实”，也许他不是善于攻击的人，也许他会有更好的施展能力的方式，破坏只是实际应用的冰山一角。

　　黄泉川用手按住我的头，胡乱的把发型揉成鸡窝。

　　“怎么你年纪轻轻的就像个小老头了？”

　　“啰嗦死了。”，说着我拍掉她的手。

　　到平平无奇的周四时，月咏小萌在结束上午的课程后说了一些激励大家的话，我睡得昏天黑地没注意，应该是些关于明天最后一天的能力检测的鼓励话。

　　放学时我跟随若林一同走出校门，他手上密密麻麻的创可贴撕下很多，以能力作为契机他会说很多话。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下午突然下起雨，我想到雨伞忘在课桌里了就和他在楼门口分道扬镳。

　　我讨厌雨季，黏黏糊糊的，不通透。

　　我更讨厌那个百分之百准确的天气预报卫星，机器从未出过差错，难以想象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明明人总是做错事。

　　等我撑伞路过巷口时听见深处有对话声，向里打量正看见若林被两名学生堵在墙根下。我以为是单纯的劫财，下一秒若林被其中一人用水流能力打出去。

　　这倒霉孩子一天到晚遇见的都啥事啊！

　　我刺激着肢体冲上去，一拳打在旁侧不知道是什么能力的人脸上。

　　“跑啊你个憨批！”，我转头对若林喊。

　　“不行，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他是水流操作，是强能力者！”，若林捂着被揍的腹部回答。

　　不瞎的人都看见了那是水流，像他这种切纸都能把自己伤了的乖乖可不像是在这种场合下发挥作用的人。

　　“回学校，趁那个怪力女还没走去找她，快点。”

　　若林看起来还在犹豫，对面的强能力者像是不把我们的对话放在眼里，他也不关心刚才被我偷袭的同伴似的站在那。

　　没时间磨磨蹭蹭的了，我忍不住骂若林，“滚！”

　　他这才晃悠着从巷子里跑出去。

　　强能力者目送若林离开才看向我，“他是个紧张起来连低能力都用不出来的废物，你护他走有什么用？”

　　“关你屁事，你是劫钱的么？”，我啐他。

　　“不是，单纯欺负一下他。”，他笑着说。

　　“那就好，”，我说，“毕竟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水流操作在这种天气施展起来游刃有余，好歹我是发电能力，如果我和他同为强能力者的话局势高下立判。但很可惜，松本少女是货真价实的低能力者，即便水导电，前提那得是足够有杀伤力的电。

　　空中的水滴瞬间有了不同作用的方向，我前滚翻出水流的攻击范围，刚才所处的位置霎时间被淹没。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喂…”

　　对于若林多长时间能把黄泉川找来这点我未抱期望，这位被能力冲昏头脑的小哥儿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我顺着翻身的惯性朝着巷子口跑去。

　　笨蛋才会跨级硬碰硬。

　　结果踏出巷子前我先扎实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我咚的一声向后坐了个屁墩。

　　“你他@妈的，卑鄙小人！”

　　我捂着撞酸的鼻梁打量面前的水墙，清澈剔透，强能力能作用到这个程度算是精细的。

　　等等，精细的话……

　　他一步步走过来，悠闲说，“能力这回事就是弱肉强食，挨打的话只能怪不够优秀的自己吧。”

　　“可能是吧。”，我站起来，紧盯着他使用能力的痕迹。

　　水流像是消防栓似的打下来，我边躲闪边尝试着接近他，却寸步难行。所以我最讨厌雨天，路滑又黏黏糊糊的，几个回合下来我早成了落汤鸡。

　　终于他再使用能力时出现了误差，他一脸意外的样子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明白吗？”

　　我说着用手把湿漉漉的刘海背过去，这种中二举动我幻想过很多次，酷毙了的少年漫大反派专属动作。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遇见发电能力者要注意安全吗？”

　　拜这种鬼天气和他赋予水相同的“方向”，作为低能力者的我才有机会通过介质伤害到他，如果干扰因素太多我的计算力可不够用。

　　接触介质的代价是我不能完全躲避他的攻击。

　　虽然嘴上说着漂亮话，实则那个怪力女再不到就能直接过来替我收尸了，好痛啊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