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丫鬟经商日常》月枕星河

58、招工

　　交代了姓名、住址和摊位地址后，姜鱼又交了一钱银子便算是入了勤行帮。

　　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她索性将勤行帮逛了一遍，还和在院子里磨刀或者来办事的厨子们都打了个招呼。勤行帮内偶尔会有几个中年妇女前来，但是年纪这般小的，她却是独一份。

　　拜帮后，勤行帮送了一柄刀，比普通的菜刀略锋利些，刀柄上还刻着“勤行”二字，以示身份。

　　拿着这刀，姜鱼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不过每年一百文，也算不得轻松。

　　她刚刚踏出勤行帮的大门，却发现街角对面蹲着一个小乞丐，头上一顶破烂帽子，原是最普通的打扮，只是那双抓着帽沿的手在阳光下白的格外刺眼。

　　是阿赖，他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跟着自己来的吧？

　　姜鱼心中疑惑，径直走到阿赖面前弯下腰，见他故意用帽子挡住脸，嗤笑一声：“挡着脸我就不认识你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阿赖气恼地将帽子戴回头顶，抬起眼看她却是不说话。

　　“不说话？那我走了？”姜鱼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阿赖依旧没有动。

　　姜鱼回过身来瞧了他一眼，气恼地跺了跺脚，便管自己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后，她却听到后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过头瞟了一眼，就看到阿赖正跟在后头。想着路上人多也不适合说话，姜鱼便没有再停下来，反正只要那家伙跟着回来就好。

　　之前她一心挂念着明家的事，也没有给阿赖去送烤串，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还待在那个破稻草堆里。夏天倒还好，也不会冷，等过段时日天凉了，却是不行了。

　　这小家伙看着瘦弱，皮肤却是白皙，完全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若不是先前告诉了自己名字，还当他是因为天生哑疾被家中遗弃了呢。

　　现在看来却是不太可能。

　　莫非是大月哪里过来的流民吗？

　　回到烧烤摊后，姜鱼并没有寻到机会与阿赖交谈，因为早有客人来摊前催着要烤串了，她只能重新开火烤烤串，余光瞄到阿赖进铜钱巷的时候，方才放下心来。

　　只要这孩子还待在这，她就还有机会与他交谈。

　　夏日里的烧烤总是很走俏，加上还有清爽的绿豆汤和美味的鸡汤可挑选，下午来的客人就不少，等天色暗下来后更是挤满了人。

　　近日，姜鱼已经不再回明宅用晚膳，因为夜市生意更好，她便同明琅商量，将当值时间改在了上午和守夜，这样一来，她每日中午出门，打更前回去，两不耽搁。

　　不过明琅白日多半不在明家，也就是伺候个洗漱，旁的时间多半是在玉笙院里帮忙，若是无事，她便会提前出摊。

　　苏舜提亲后没过几日便回去了，落水一事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不过明琅和明月曾被明尚一道叫去过碧秋院。

　　姜鱼早就怀疑落水一事与明琅有关，听说此事便越发确定了。回来后明琅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刚捕来的蝉都遭了殃，一股脑儿被装进篓子里丢进湖里沉了。

　　苏舜与明婧的婚约算是彻底定了下来，明琅再想要抽手更改却是不行，因此他的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姜鱼是不明白苏舜到底哪里碍着他的眼了，自家少爷分明不是个姐控，偏偏对这事这么上心，多半是闲的吧。但凡他有自己一半忙，就不会想着这些瞎算计的东西了。

　　将东西卖的差不多后，姜鱼便收拾好了桌椅，拿着剩下的烤鸡腿往巷子里走去，走到角落便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那稻草堆。

　　稻草轻轻抖动，露出一双漆黑清亮的眸子来，似是闻到了烤鸡腿的香味，一双白皙的小手很快将稻草都扒拉掉，整个身体随之露出。

　　无需多说什么，阿赖自己就伸手接过了鸡腿，狼吞虎咽地咀嚼着。

　　姜鱼瞧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要真是觉得饿，怎么不出去乞讨，偏生在这里躲着，谁瞧得见。总不会就馋我的烧烤吃吧？”

　　阿赖微微一顿，嘴里含着鸡腿丝看向她，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说出来。

　　“行了，有话吃完再说。走，去凳子上坐着吃。”姜鱼也不管他身上脏不脏，伸手就将人拽回了自己的摊子。

　　阿赖边走边啃着鸡腿，走到摊位前差不多都快啃完了，只是嘴里塞了一堆怎么咽都咽不下去，掐着脖子，张着嘴手足无措。

　　姜鱼倒了一碗茶水给他，道：“叫你慢点吃，非要这么快，也没有人和你抢。”

　　比起早熟的姜小贝，面前的小乞丐却是更像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看着什么都不会，倒是还敢去打监市。

　　“咕噜噜”喝了茶水后，阿赖才将嘴里的肉慢慢咽了下去，缓了一阵又喝了一口。喝完后，阿赖也不说话，就和姜鱼大眼瞪小眼。

　　姜鱼耐心耗尽：“我说，你能不能和我说句话？你明明会说话，又不回答我？那我说，你点头或摇头，这样行吗？”

　　阿赖犹豫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成，那就这样。”见他终于有所反应，姜鱼舒了口气，继续问道，“下午为什么跟着我去勤行帮，是不是担心我？”

　　这么说是有点自恋，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办法了。

　　果然，阿赖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帮我？你之前认识我吗？”

　　阿赖摇头。

　　“你不是金陵人吧，你的父母呢？有身份证明吗？”

　　阿赖点头，却是不答下一句。

　　“你这样我很为难，你没有身份证明，怎么留在金陵城？被衙役发现是要送出城的。”姜鱼本来就是考虑到阿赖来历不明，才一直犹豫招工一事。

　　阿赖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姜鱼打算放弃之际，他突然开了口：“我... ...我被人卖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

　　“醉花阁吗？”姜鱼见他容貌不俗，年纪又小，这个卖多半不会是普通的意思，何况又这般难以启齿，怕是伤心事。

　　阿赖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想醉花阁究竟是哪里，想着应当与关押自己的地方一样便点了点头。

　　果然，漂亮的男孩子不保护好自己，就是容易被卖去当小倌。

　　姜鱼也不多提这个，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回去找你的家人？”

　　“家人... ...我不记得了。”阿赖摇摇头，这却是没有说谎，他只是跟着人群进了金陵城，成日东躲西藏，最后因为这里的烧烤香味落了脚。

　　“失忆吗？”

　　这有点狗血吧？

　　姜鱼颇有些无奈地扶了扶脑袋。

　　她只是想招个人帮忙看摊子，是不是不该为了便宜而找阿赖，要是去市场上找应该都是家世清白，身份没有问题的。就是价钱上，她未必能够承担的了，而阿赖的话... ...她就不用给很多了。

　　阿赖不是很明白：“失忆是什么？”

　　“就是你现在这样，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父母是谁，自己是谁。”姜鱼解释着，突然一拍大腿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又失落，“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阿赖这个名字不是你父母取的吧？”

　　“他们都这么叫我。”

　　果然，不是本名。

　　姜鱼甩了甩脑袋，索性不再去考虑这些，只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子：“我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我这个摊子嘛，你也知道，我有时候不太有空看着，你愿意过来帮忙吗？”

　　阿赖眼眸一亮，很快又黯了下去，然后摇了摇头：“我不会的。”

　　“没事，就是看着摊子就成。有，你就卖，没有，管着就成。如果你想学烤东西，我也可以教你。”姜鱼鼓舞他道，“工资... ...就是月钱的话，一个月一钱银子，你觉得怎么样？包你三餐，还有住宿。”

　　明家三等丫鬟一个月是三钱银子，还包吃住，她一个小摊子，这个价格应该不过分吧？虽然比市场价格低了不少，但是还包吃住呢。

　　这个三餐，自己做是不太能，不过可以交些钱让甄姐姐顺带给阿赖做，想想真是完美呢。

　　她想得美滋滋，却不想阿赖半天不作声，她有些慌了：“是不是觉得有些少？”

　　阿赖摇摇头：“我是怕做不好，砸了姐姐的招牌。”

　　姐姐？！！

　　有戏！

　　“没事，很简单的，中午和我去菜市一起拿菜，平日就帮忙端一下东西，我来晚的时候，你就早点出摊。如果不来，你也不用来，就在家里休息。”姜鱼拽着他的两只胳膊，兴奋地说着未来的规划，杏眼中溢出满满的灵气。

　　面对这样认真美丽的眼眸，阿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烧烤摊的一员了。晚上跟姐姐走。”见他答应，姜鱼兴奋地跳了起来，似乎觉得未来越发有希望了。

　　是时候大展宏图了！

　　阿赖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红，害羞地点了点头，然后扯开姜鱼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姜鱼讪讪一笑，站起来道：“害羞什么，走，姐带你买衣服去！”

　　理想到底是美好的，从红韵绸庄门口出来的时候，姜鱼还是有些想哭。

　　买成衣果然是昂贵的，明明就是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布料，竟然张口就是一两银子，就是麻料啊，又不是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