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丫鬟经商日常》月枕星河

57、入帮费

　　夜色渐渐深了，宅子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姜鱼拿上钱袋子便准备出门，好在今夜挂了不少灯笼倒不至于摸瞎，到了苏舜所在的院子却发现院门已经闭上了，只好悻悻而归。

　　翌日一早，她匆匆整理好东西后再次去了苏舜处，正逢明尚邀苏舜共用早膳，她踌躇了一阵还是进去禀明了来意。

　　“苏公子，奴婢只是个小丫鬟，这银钱收着心中有愧，思来想去还是想当面还给公子。还请公子怜惜奴婢，收回去吧。”

　　苏舜没想到她会这么执拗，笑道：“给你便是给你了，何必忧虑。”

　　明尚却是面露疑惑：“为何心中有愧，当时不是你救的苏公子吗？”

　　“是，还是二少爷救的奴婢。您瞧，照这般说，奴婢还得感谢二少爷，奴婢可是拿不出十锭金子。所以，苏公子还是收回去吧，不然奴婢这一天都没有心思服侍了。”姜鱼借机转圜，笑着说道。

　　她心中对苏舜落水一事有疑虑，怀疑与明琅有关，可明琅到底是她的老板，她没有真凭实据，冒然同苏公子说也不妥，何况二少爷也在场，她更不好多言。

　　明尚并未想到苏舜会赏姜鱼金子，对他们而言算不得多，但是对宅子里的丫鬟而言却是很大一笔数目了，何况还是金子，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金子。

　　“好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苏舜听了姜鱼的话觉得有几分好笑，却也算是认同了她的歪理，便让小厮接过了钱袋子，还不忘夸了一句，“贤弟家中的丫鬟倒是有意思。”

　　“舍弟身边的丫鬟多少有些娇惯，苏兄不介意便好。”明尚温和地笑笑，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姜鱼见苏舜将钱袋子收回，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行了一礼便飞快地退下了。

　　这事到这就算结束了，至少与她无关了，什么救命之恩她可不想要，平白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而且她一点儿也不愿和这些公子少爷们有什么过多的牵扯，伺候一个明琅就够她受的了。

　　她只想经营好生意，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今摊子好不容易上了正轨，罚款交了、租金付了，监市也不再来闹事，就是每日来回蹦波辛苦些，等寻个时间找个人来分担一二。

　　要是能有合伙人就好了，两个人一起承担，一起经营，岂不是轻松很多？可惜，暂时是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想拉金铃入伙，她也未必愿意吧。

　　相比她喜欢到外头来闯，金铃显然更喜欢待在明家，日后... ...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午后稍微能歇一下，姜鱼将放在冰水里隔着的烤串盖好，任由炭火微弱地烤着保温架上的烤串，取了蒲扇坐在长条凳上扇着，正摇摇欲睡时却突然瞧见两个壮汉站在自己面前。

　　二人身高六尺八寸，粗壮的胳膊裸露在外，手上空空如也却好似拿着斧子一般，肥硕的脸上冒着粗汗，狰狞的表情很是骇人。其中一个姜鱼还有些眼熟，就是菜市卖肉的屠夫。

　　姜鱼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抽出挂在横杆上的抹布就开始擦桌子：“两位客官要来些什么，烧鸟串如何？”

　　她虽个子矮，但站起来后那些壮汉倒是也没有比她高太多，只是瞧着不善而已。

　　“我们是勤行帮的，你还没拜帮就在这开摊了？我们观察你有一阵子了，还以为小姑娘懂规矩，没想到还是要我们兄弟二人来请。”屠户习惯性地将手砸在桌上，好似用屠刀剁着猪肉一般。

　　姜鱼到底是大户人家见过世面的丫鬟，虽有些害怕，却也不会表现出来：“勤行帮？那是什么帮派吗？我并不参与江湖之事。”

　　“什么江湖，别以为走厨就不用拜帮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另一个壮汉不屑地说道。

　　“走，去哪里？你们都不说清楚，我不能跟你们走。”姜鱼皱着眉头，实在闹不明白从哪里跑出来这两个货，看着不像什么江湖人士，倒是像收保护费的。

　　不过保护费不是监市收吗，有屠户什么事？

　　“看你是个小姑娘，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我们金陵城的厨子都需要加入勤行帮，不拜帮的话就不能当厨子。你听懂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屠户还算客气，见小姑娘似乎真的不明白，也不想做出强抢民女之类让人误会的事情，便主动解释道。

　　“我算厨子吗？”姜鱼颇有些不解，她还以为自己算个老板呢。

　　“呵呵，小姑娘这摊子是你支的吧？烧烤是你自己烤的吧？”见姜鱼点点头，壮汉没好气道，“那就是厨子！管你是小丫头片子还是大男人，走厨还是坐厨都是厨子，没有例外。”

　　“请问，走厨和坐厨有什么分别吗？”姜鱼见二人态度还不算太坏，便继续问道。

　　“走厨就是你这样支摊子的，坐厨就是在馆子里掌勺的，喏，他就是福满楼的厨子。”屠户指了指身边的壮汉道，“等你入了帮就知道，勤行都是自己人，不会害了你，基本上都是我们这样的。你一个小姑娘，我们还能保护你嘞。”

　　姜鱼算是明白了，这勤行帮就是民间厨子的组织，说得好听是保护厨子们的利益，其实就是个霸道收保护费的。真要出什么事情，遇上监市，难不成他们还能替自己出头吗？

　　“好，那是不是还要收入帮费呀，我拿一下荷包。”姜鱼冲二人点点头，和善地笑笑，示意他们自己会去，见他们让开道这才去烧烤架前熄了火，抓起灶台陶碗上的铜板塞进荷包，然后便笑眯眯地跟着二人离开。

　　走时还不忘同隔壁摊的林大爷打了个招呼：“大爷，我去勤行帮一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摊子，我马上就回来。”

　　林大爷早就听到了响动，但是一直没有传来争吵声他也就没有插手，这时候听到姜鱼的话便放下毛笔，同她挥了挥手：“诶，你快去快回，老夫替你看着。”

　　他刚低下头，却感觉什么东西蹿了出去，抬头一看却是巷子里的那个小乞丐。

　　姜鱼被两个大汉一前一后地护着走，她倒很是惬意，还跟二人聊了起来。

　　“勤行帮现在有多少人呀？”

　　“帮主是谁？”

　　“我等会儿能见到他吗？是他叫你们来考察我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加入的呀，有没有拿到过福利或者补贴？”

　　... ...

　　屠夫比较健谈，一开始还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后来实在被烦到都不想回答，可一瞧见姜鱼那狐狸般的杏眼里露出失落，他又有些不忍心。

　　另一个壮汉因为走在前面一开始没有被影响到，只觉得叽叽喳喳的很是吵闹，可偏偏姜鱼的音色清脆，宛如银铃一般，听着听着倒是觉得越来越悦耳，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勤行帮的驻地并不在西大街，反而是在靠近东大街的坊市里，三人走了一阵才走到。

　　勤行帮的驻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屋外只挂了一块漆黑的匾额，外面也没有人看守，和姜鱼想象中那种江湖帮派气派的模样完全不同，若是不仔细看还当是普通民居呢。

　　穿过院子便算是到了，里面不少厨子正赤着膀子磨刀。

　　姜鱼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这种情形下依旧面不改色，还凑过去瞧了一眼。

　　勤行帮里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小姑娘，立马引起了帮内男人们的主意，瞧见姜鱼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他们，他们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还想着把脱掉的外衫套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呀，穿上衣衫不就湿了吗？不用在意我，我马上就走了。”姜鱼连忙阻止，笑眯眯地说道。

　　屠户领着她往偏厢走，感到好奇：“小姑娘你都不害臊吗？这么多男人你就直勾勾地盯着看。”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一件都没有穿。我该不会真要去见你们帮主吧？这么大阵仗？”姜鱼捂着嘴轻轻一笑，心中却是一紧，不知道这勤行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屠户摇头：“不用，登记一下姓名、住址，交个入帮费就行了，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

　　走进偏厢，瞧见里面规整，宛如官府杂事处理的布置，姜鱼便放下心来。

　　“人带来了，铜钱巷拐角烧烤摊的小姑娘。”屠户将姜鱼领到登记的地方，交代了一声。

　　桌前的人从桌子里掏出一串十枚铜板丢了过去：“辛苦二位了，去吃点茶吧。”

　　“小姑娘认得路伐，不用我们带你回去吧？”屠户接了铜板想要拍姜鱼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粗糙大手和对方精致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有些下不了手。

　　“谢谢二位带路，我认得的，你们先回去吧。”姜鱼笑着与二人道别，也不计较他们先前过于粗鲁的行径，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有什么好指责的呢。

　　屠户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哥俩便一道离开了勤行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