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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罚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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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银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肖乐慌张地解释看在姜鱼眼中便是默认了。
说来,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肖乐是明琅的书童,不过是听命行事,怪他做什么呢。
“你没错。不过,日后别管我的事。我回去了。”姜鱼心情沮丧,连敷衍肖乐都不愿意,抱着篮子就回了下人房。
隔天阳光依旧晴好,并没有因为姜鱼的消沉而变得死气沉沉,晨光打在窗户上的时候,姜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握了握拳重整斗志,提上篮子便出门了。
午后的阳光热烈却也遮挡不住烤串诱人的香味,铜钱巷角落的一堆稻草突然一阵抖动,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看着不过八九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即使带着帽子都遮不住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那小乞丐循着香味、扒拉开人群,走到了摊位前往里面探了探脑袋,瞧见那滋滋冒油、烤的金黄的烤串,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还没瞧上几眼就被人一把推了开去。
“去去去,哪来的小乞丐,一边儿去。”接过打包后的烤串的雄壮男人一转身瞧见这么个东西,立马嫌恶地将人赶了出去。
小乞丐踉跄一下勉强站稳,他拉了拉头上的破烂帽子,回头又瞅了一眼烤架上的烤串恋恋不舍地转身。
姜鱼自是瞧见了,她刚想喊住那小乞丐,却见他已经转身回了那稻草堆,只能作罢。待前面排队的客人都走光了,她方才取了一根烤鸡腿走过去,弯下腰掀开外层的稻草杆子。
“喏,给你。”
小乞丐被眼前的阳光闪地睁不开眼,只觉得眼前一阵灰色的影子,唯独那鸡腿的形状格外清晰,还有那香味不断地往他鼻孔里钻。都不曾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他便伸手一把夺过了那根烤鸡腿,连声谢谢都不曾说,就将鸡腿送进嘴里,然而刚咬上一口他就被烫地嗷嗷叫,偏偏咬也不是、含着也不是,吐掉那更是不可能。
“慢些,刚烤完还烫着呢。你新来的吗,昨日怎么不曾见过你?”见状,姜鱼便回去给他拿茶水。
小乞丐接过茶水便“咕噜噜”地往嘴里灌,喝完又啃起了鸡腿却是不肯同姜鱼说话,姜鱼也不恼就半蹲着瞧着他。
正在此时,两个穿着圆领右紝窄袖衫、戴折角幞头的衙役突然闯进了烧烤摊,四处一阵搜查,还叫嚣着。
“这里的摊主人呢!”
姜鱼一听连忙回头却瞧不清摊子里的情形,嘱咐了一句小乞丐便连忙赶回了烧烤摊,还不忘扬起笑脸:“来了来了,两位官爷,是要来点烤串吗?”
“什么烤串,这里不是馄饨摊吗?什么时候改了烧烤摊,也不去衙门报备一下!摊主呢?怎么变成个小姑娘了!”那衙役甲眉目带着戾气,一看便是来者不善,手一直把在刀柄上,凶神恶煞地吓得桌前的客人瞬间都溜走了。
姜鱼好歹是明家的婢女,时常去县衙大牢里捞人,面对两个衙役还是不惧的。但见她笑意盈盈地给二人倒了两碗茶水,道:“这大热天的,二位官爷巡视也辛苦了,先喝杯茶水凉快凉快。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姜鱼这样好的容貌,两个衙役倒是给了些面子,喝了一口茶水。
“上月底的时候馄饨摊的摊主将摊子转给了小人,所以现在改做了烧烤摊。这字字据小人今日没带在身上,您看明日拿来可否?”这事出突然,姜鱼并没有料到会有衙役来查此事,她身上并没有能够证明的材料。
那衙役甲横眉倒竖,手中的茶盏重重一砸,溅起不少茶水:“改了烧烤摊?去衙门报备了没有,我们可都不知道。管你是女子还是男子,不报备经营就得罚银子!”
“这还要去衙门报备吗?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做生意,很多事情上难免有些疏漏,还请二位官爷海涵。”姜鱼微微一愣,立马讨好着赔笑,“小人这儿的烧烤还不错,给你们拿些尝尝?”
还不待二人说话,姜鱼脚底抹油,直接溜到了烧烤架前飞快地将保温架上的烧烤掠起将那木盆子装得那是满满当当,又飞快地送到了二人桌前。
“刚烤的,官爷尝尝。报备的事情,小人等下就去衙门报备,绝不让二位官爷难做。”
这速度、这改正的优良态度、谄媚的讨好无一不是在玉笙院的时候练就的,已经熟稔地不需要多加训练。
见姜鱼这般识趣,两个衙役倒是有些诧异,但这并不会影响两人的决定。
“别以为拿些吃食就能免了责罚。没有报备就私自经营,罚二两银子。”
“二两... ...这么多吗?”姜鱼倒吸一口气,原以为几百文顶了天了,没想到一次就要罚二两银子,“小人这是小本生意,才刚刚开摊不久,二位官爷能不能通融通融,减少一些... ...”她摸不准二人的气性,只能腆着脸软下声音乞求。
“减少?你当我们要饭的?二两就二两,拿不出来,你这摊子也不必开了。本就是没有报备的黑户,还敢跟我们讲价钱!”衙役二人突然拍案而起,将姜鱼端来的烤串盘子一把挥到地上,油腻腻的撒了一地,瞧着便十分可惜。
姜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拉开,一回头竟然是林大爷。
“林大爷?”
原来,刚才两个衙役过来的时候隔壁代写书信的林大爷就瞧见了,他担心会出事丢下纸笔就过来了,先前以为姜鱼能处置好便没有出声,现在见事态发展不妙,这才插手。
“姜家丫头,这二人是监市,专管我们这些小摊小贩的。你别跟他们犟,给钱打发走了就成,把事情闹大别说你这摊子,你人都得进大牢里去。”林大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婉言劝了几声。
见老人家这么说,姜鱼也明白了,和这些人是无法讲道理的,他们只认银子不认人。
就算是明家到了衙门也得尊着县太爷,不然明琅和陈来福打架怎么就明琅一人进了大牢,陈来福一点事没有呢。如今她一个没钱没势的小丫头,自是得能屈能伸,毕竟这给钱能了结的事情就不算事。
“快些把罚金交上来,不然就砸了你的摊子!”衙役乙一副贼眉鼠脸的样子,跟在衙役甲身后虚张声势。
这些监市本就是临时雇用的人,有些与县衙有些关系,有些就是街头的地痞无赖改行,说得好听是官爷,其实不过就是些打手,仗着衙门的名头欺行霸市,收些保护费。
姜鱼要背景没背景,要家世没家世,要武功也没武功,面对这些人只能认栽。
她将林大爷推出烧烤摊,刚要从袖子里掏出精致的荷包,却不想有人突然冲了上去,张牙舞爪地朝那衙役挥去,手中的烧烤签子却格外醒目。
是那小乞丐!
眼见那衙役手带着刀将将抽起,姜鱼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脚下却是飞快地上前,一把揪住那小乞丐就拼命往后拖。好在小乞丐身材单薄,八九岁的年纪本就没多少重又朝不保夕的,倒是能将人给拖回来。
然而她将人拖住了,那两个衙役却是不肯罢休,腰刀出鞘,在烈日下闪着白凛凛地光,叫人心生胆寒。
“哪里的小乞丐,竟然想对本官爷动手!看我不砍了你的手,叫你瞎挥舞!”
姜鱼死命拖才将人拖住,连连道歉:“拜托官爷行行好,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又傻傻呆呆的,官员们又何必与他计较。”
说着她将人拦在后头,飞快地从荷包里掏出里面三两碎银子递了过去,“这二两是罚金,剩下的官爷就尽管拿去喝酒。”
“倒是有些眼力见。”衙役甲接过银子颠了颠,瞧见多出来的那一两心下有些满意,便不计较了。
衙役乙将腰刀插回刀鞘,却是嗤笑了一声:“早交出来不就好了,多费些口舌。你们这些婆娘不好好待在家里养着,整日出来丢人现眼,真是替你爹娘难堪,还养个乞丐。走了,别忘了去衙门登记在册,顺便把这个月的月租交了。”
姜鱼还来不及松懈听到了后半句直接懵了:“后三月不是已经交了吗?”
“谁说交了,要不是月租迟迟不交,当我们闲的没事干来找茬吗?”衙役乙踢了一脚地上的木盘子,跟在衙役甲身后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多时,姜鱼还怔在原地不曾动弹。
林大爷还当她是被吓着了,温和地说道:“你过会儿去衙门报备一声,交了租金就没事了。监市虽然霸道,但也不会平白乱来,只是这保护费却是少不得,你个姑娘家总得慢慢习惯。”
姜鱼却不是因为这个,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骗了。
当时字据上写的是:剩余租期以十两价格一次性付清,而非具体的租期。
实际上根本没有三月的租期... ...
“姜家丫头,姜家丫头?”
林大爷的呼喊分明就在耳畔,姜鱼却觉得离自己很远很远,连晒在身上的阳光都觉得寒冷至极。
果然,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