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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好生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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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贝很快就煮好了醒酒汤送来,只是姜策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意味,不过还是给他擦了脸送到了大床上。
明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豆腐鱼,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只觉得满是腥气想都不想就要丢到桌上。
姜小贝回头正好见到这一幕,立马奔了上去拿着自己的碗接住:“你不吃也别浪费啊!怎么能丢到桌上呢!”
虽然海上的鱼很多,他们每日打的也不少,可多数都是要拿到镇上去卖的,只剩下一两条留作食物。姜家并不富硕,姜小贝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陆地上的肉食,所以对所有的食物都格外珍惜,哪里能容忍纨绔子弟浪费粮食的行为呢。
姜鱼将被子盖到姜策身上,又熟练地从架子上取了两个铺盖在床上铺好,正好四个人堪堪可以睡下。都这个时候了,她也没法考虑让明琅单独睡了,只能尽量让他的被褥柔软一些,若是再嫌弃那也是没有办法了,谁让姜家就是这么贫困呢。
“爷不爱吃鱼。”这话看似是回答姜小贝,实则却是在指责姜鱼做菜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他的口味。
其实明琅也并非不吃鱼,只是格外挑剔些,不喜欢海边的腥味,而且还总是担心会吃到一嘴的沙子故而才如此变扭。
“那少爷吃虾吧,梭子蟹也是阿爹和小贝今日打的,很新鲜。金陵城内无论如何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海鲜的。”姜鱼也不点破他的少爷毛病,反而落了座后便主动给姜小贝舀了一大碗的红烧豆腐鱼。
从前家中是开烤鱼店的,所以做鱼她有自己的独家秘方,但凡尝过的没有不夸赞的,也就明琅不识货闻一下就想丢掉。
姜小贝多年未尝到自家阿姊做的鱼汤了,尝了一口便忍不住赞叹:“阿姊,还是你做的鱼汤最好喝了。”
“那就多喝些,明日阿姊再给你做。”姜鱼温和地看着他,满目柔情,语调都比平日里要轻柔不少。
明琅听了很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罪受,偏偏那个小丫头还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有那么好喝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明琅好奇的很,眼睛都快把姜小贝手上的碗看出洞了,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嘴硬。
“少爷不喜欢吃鱼自然是不会喜欢的。”姜鱼如何不知晓他的傲娇脾气,可这回却是不愿意惯着,反而拿他先前的话来堵他。
明琅一噎,只好自己夹了虾来吃,平日里都是有下人帮他剥好的,他根本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可让他开口让姜鱼来剥虾他又拉不下脸了,便只能变变扭扭地扯着虾壳,直接将虾肉都扯了个四分五裂。
“阿姊,这个少爷好生娇气啊,连剥虾都不会。”姜小贝有些奇怪,手上却是主动给明琅演示了一下如何剥虾,还将剥好的虾仁放进了他碗里,“这不是很简单吗?”
明琅诧异地看着姜小贝,又故作凶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将扯破的虾肉丢在桌上,正搓着手就见姜鱼取了帕子来给他擦手。
“少爷这里不是明家,您既然都跟着来了就得学会照顾自己。”说着,姜鱼主动盛了一碗鱼汤放到他面前,然后便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那碗鱼汤分明和之前的没有什么不同,此刻却散发着独特的吸引力引诱着明琅捧起。
只见汤色红亮,豆腐浓白,鲈鱼鲜嫩爽口,入口更是柔滑鲜美,就连先前感到嫌恶的腥味都淡去了不少。
明琅意犹未尽地喝完了一整碗,正想再来一碗时,却见姜鱼和姜小贝正一脸玩味地打量着自己,只好放下汤碗吃起先前碗内剥好的虾肉。
他还是头一回尝到姜鱼做的菜,原以为自己院里的丫鬟都被娇养着,比之小门小户的小姐都不差,却不想她竟然能吃苦、还会做的一手好菜。
“被褥已经铺好了,少爷今日就将就一晚,明日坐阿爹的船回县城吧。”姜鱼打来热水放到一旁服侍明琅净脸,轻声地说道。
家中贫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过得了这样的生活,她早已经习惯,回来只觉得安心,但是养尊处优的三少爷定然不适应,这床褥睡一夜怕是明日就要起疹子了。
“爷是那种吃不了苦的人吗,三句话里有两句话离不开赶人。”明琅擦净了脸只觉得舒爽了不少,原本是想沐浴的,但是自打他进了这破茅房就没见过恭房也不敢强加要求。
这是真的穷的让他大开眼界了。
“阿姊,水烧好了,正热乎乎着呢,你快去洗漱吧。这个少爷,我来帮你照看。”姜小贝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东西,又出去瞧了眼外面灶上烧着的热水,便回去唤姜鱼。
“对了,给你和阿爹买了身新衣裳。等会儿你洗完澡换上给阿姊瞧瞧,也不知道衣裳会不会大了些。你这个头,几年都不怎么见长。”姜鱼洗净帕子,端着热水便倒进了一旁的洗脚盆里。
听了他们姐弟二人的对话,明琅懵了:“你们去哪里洗澡?”为什么不带我?
“隔壁的屋子呀。”姜鱼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身深色的男子长袍递给姜小贝,一脸无辜地望向明琅,“哦,我给忘了,少爷也要沐浴吗?”
“你觉得呢?”明琅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蹦出来。
他脚上的翘头履泥沙虽然已经掉了,但是那些脏污可是还残留着呢,也得亏他能忍这么久都没有说。
“可是您都没有换洗的衣裳呀,不若还是将就一下就算了?”姜鱼略感头疼,见明琅脸色铁青只好改口,“好吧,我领您去。”
姜小贝抱着崭新的衣裳很是开心,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都有些舍不得去换上。听到二人的对话,他跑到床边,拉开那破旧的柜子从里面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一身黑色的长袍递了过去。
“这是玉子婆婆送来的衣裳,本来是买给阿江哥哥的但是他一直没回来便送给我了,身量应当和这位少爷差不多。”
衣裳是最简单的粗布料,没有花样、纹路更别提精致的样式,而且触手粗糙,明琅简直不能想象穿着这样的衣裳会有多难受。
姜鱼自然清楚明琅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平民衣裳,但偏偏这位爷又是个洁癖,让他明日穿着脏衣裳出门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干脆。
“少爷将就穿一晚吧,衣裳换下来我就给您洗了,海边风大明日一早兴许就干了。”
这已经是折中下来最好的法子了,明琅自然也清楚,他现在心中就是十分的后悔,后悔出门不带包袱,后悔跟着这小丫头跑来了这个小破村。
“您就别纠结了,这蜡烛可是费的很呢。”姜鱼也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接过姜小贝递来的衣裳便推着明琅去了隔壁的净室。
说是净室其实不过是在恭房旁边单独割了一个小空间,另一边则是一个小型的库房,里面摆满了捕鱼的工具、储存的食物和常用物件。令明琅意外的是,净室里面竟然摆了一个大木桶,虽比不上平日里沐浴的木桶,但是在如此破败的茅房里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木桶已经很是奇怪了。
“这是我娘在的时候阿爹特意给她做的,很棒吧。”察觉到明琅诧异的目光,姜鱼主动解释道,似乎是想起幼年时一家三口的欢乐时光,她的眼中多了一抹温柔和向往。
明琅嗤之以鼻:“不过是个木桶罢了,有什么稀罕的。”
“是,少爷见多识广,不稀罕。您最好洗快些,蜡烛烧完的话,就没有喽。”说罢,姜鱼转身离开,关上了净室的门。
其实姜策今日去县城已经买了蜡烛,但是她早就习惯在家中要节省着用,给明琅新点一支蜡烛已经算是看在他少爷的身份上了,不然平日里他们都是趁着夜幕降临之前洗完的,再不济也就只能抹黑洗了。
“小鱼。”踏着浅薄的弯月,姜鱼哼着小调欢快地往屋内走去,却突然被人叫住。
她回过身去,有些诧异地喊道:“阿爹,你怎么醒了?饿不饿,我在锅里给你留了饭。”
小鱼年幼的时候便很有自己的主意,当年趁着自己病重一言不发便上了车离开渔村,四年不见已经从小不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姜策看着面前与记忆里的妻子足有四五分相像的女儿,温和地招了招手:“过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