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策（原名：解琳琅）》伊*锦

4、第4章 银瓶乍迸铁骑突

　　座无虚席的清风阁内，霎时间几乎逃了个空，唯有处惊不变的霍家父子在瞬息万变间侧身欺上前去，与几个舞姬纠缠在一起。

　　舞姬武功显然都不弱，逼得霍家父子竟腾不出身来解萧逸之危。

　　说时迟，那时快，为首一个舞姬凌空跨步，几个起落奔到萧逸座前。舞姬目光一寒，水袖直直向前一掷，白练瞬间化成蛟龙出海，毫不留情地直取萧逸心口。

　　萧逸好似不擅武功，在舞姬威逼之下狼狈左躲右闪，几乎失去了回手之力。须臾之间，他已被逼到了背贴着卷云龙纹石栏杆上，退无可退，眼见那水袖如白蛇吐信一般刁滑啄了上来，萧逸双目向侧一斜，伸手陡然一伸，抓过近旁一个不及躲避的宫女挡在自己身前。水袖过处，宫女凄凄大叫一声，随即目光涣散，身子软倒在地。

　　子夜运筹帷幄，早猜今夜有变，萧乾倒地，她早已侧身避在柱后，为众人视线所不及。她仰头纵目，果有流星大如斗，见齐都而落，光照大地，仿佛隆隆有声，原本被乌云遮了光甚晦暗的紫微星，隐约有五色祥光入贯，光华陡盛，四周再无半点杂星，望之熠熠生辉。

　　她料定久久缠绕帝星的太微已陨落，萧逸有惊无险，定然无恙，目光不再往萧逸身上流连。她躲在粗大的柱子后面，浓墨重彩的目光重重落在全神贯注打斗的霍顾北身上。被刀光剑影笼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斗成了一团刺骨寒光，飞速往子夜所藏的柱子移了过来。

　　子夜秀目紧盯着那团光影中斗得无暇分身的霍顾北，见一紫一红两道人影交错纠缠，渐移渐近，离自己只在咫尺，心中暗暗窃喜，心念一动，偷偷从怀中摸出一朵形如花钿的六角金花，金花六角锋利，淡蓝寒光隐隐。子夜小心捏在掌中，算准了方位，只待霍顾北移身前来，就可甩手而击，后发制人。

　　“啪——”

　　身后传来沉闷一击，背心突然灼热生疼，无声无息地被人狠狠向前击了两掌。子夜正卯足了劲全神贯注在身姿矫健的霍顾北身上，根本不虑背后有它。

　　背后传来的力道颇重，子夜没有任何思虑补救的余地，身子已被这两掌的力道击出木柱，脚步一阵踉跄前行，身子不偏不倚朝萧逸身前倒去。

　　舞姬的流云水袖如游龙翻飞，袖端所系匕首寒光似长虹贯日，流星横过，直取萧逸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子夜身子恰至，好似凭空铸起一道山峦屏障，替萧逸挡下致命一击。

　　“啊……”好似生生被剜了皮肉下来，胸口猛得一疼，痛得她落在喉间的一口气几乎吊不上来。脚步虚浮得好似踩云端，东倒西歪地踉跄了两步，身子如薄纸一张，落在一个微凉的怀里。

　　子夜倒吸一口凉气，抿紧了泛紫的唇，伸手下意识往胸口一捂，抬起时已是满手满身殷殷的血。身上的疼如一条乖滑的毒蛇游走全身，势如破竹地扩散开来，无边无际。子夜双目迷蒙，双手无力地下垂，翻天覆地的眩晕过后，渐渐没有了知觉。

　　“拿下刺客！”

　　清风阁外一阵响彻云霄的怒吼，冲进来一大群手执刀剑的戎装侍卫，很快加入了阁内的搏斗。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火在广袤的天幕下窜来窜去，好似盛开了一地的火树银花，蔚为壮观。

　　情势急转而下，眼见侍卫如潮涌入，再不收手势难脱身，攻向萧逸的舞姬毫不犹豫地收了水袖，转身长啸一声，与侍卫们游斗在一起的其余几名舞姬立刻收了攻势，手掌向外一翻，指间已各自捏了一枚朱红的药丸。手腕一送，药丸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掷在了侍卫之间。

　　“砰——”

　　爆炸声如惊雷劈过黑云，蒙蒙的烟雾浪潮般上冲，瞬间涌满了整个清风阁，迷离了众人的眼。

　　缭绕翻卷的烟雾在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驱逐下漫漫散去，霍长宁睁眼怒看，横目巡视，刺客早已遁去，不见了踪迹。

　　“穷寇莫追！快去看看皇上！”霍顾北双手一横，沉着立在水阁中央，拦住了欲要跃起追赶此刻的儿子，凛然如带兵点将，上阵杀敌。

　　大太监王海颤颤巍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手中执着的麈尾不知何时已被削去了一半，光秃秃的滑稽可笑。他小心爬到萧逸面前，抬头低低唤了一声，突然面如土色，连平日里尖锐的声音都打颤了起来：“皇上受伤了！”

　　“皇上——”霍顾北目光如炬，一眼望见萧逸臂上被匕首刺破的明黄龙袍，被暗红的血濡湿了一大片，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无妨……”萧逸眉心皱成川字，望了望撞在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子夜，琥珀色的眼珠暗了一暗，随即用眼神示意王海将其扶走，这才面无表情道，“扶朕回宫，即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