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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不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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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哲一边走,一边挽衣袖,到林宗亲跟前,他扣着袖间纽扣,道:“选吧,硬的还是软的?”
林宗亲从沙发上站起来,扯开嘴角:“小孙爷不都喜欢硬…”
话音未落,林淮哲一拳头挥在他脸上,林宗亲直接倒回沙发上,鼻血流了满脸。
呸出嘴里的血沫子,林宗亲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狠辣,他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林淮哲砸去。
看到这一幕,南霜从沙发上弹起来,楚淮风眼疾手快拦住她:“弟妹!弟妹!你别急,淮哲那小子拳头硬,吃不了亏!”
南霜哪里听得进去,她奔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就要冲过去。
楚淮风一个不当心险些没拦住人,急得直喊:“弟妹,你听我说!凡世的规矩,软硬两条路,淮哲那小子就喜欢来硬的,这都是经常的事儿了!你不让他发泄干净,他窝着火几天都不消停!”
“他经常跟人打架?”捡住这话,南霜回身问楚淮风。
楚淮风讪笑:“哪能经常呢?A市有几个人敢没事儿跑凡世来闹场?”
“对!对!”聂佳佳点头如捣蒜,帮衬着拉住南霜:“霜,你先坐下,江湖恩怨就要用拳头解决!我支持小孙爷把林渣男打得满地找牙。”
南霜勉强冷静下来,提心吊胆紧盯那方战局。
眼瞅着林淮哲一拳头一拳头砸在林宗亲身上,林宗亲毫无反击之力,南霜堪堪松一口气。
没一会儿,林宗亲倒下再爬不起来,被人用担架抬走。
林淮哲像是累了,扭动手腕,招呼秦高上前来,低头跟他说了些什么,秦高回身便安排东保清场,吃了一晚上瓜的闲杂人等被一一请出场去。
忙完这些,林淮哲放下挽到手臂的衣袖,踱步过来。
他脸上挨了揍,红红一坨。
服务人员拿来裹着冰块儿的敷脸毛巾,林淮哲拿在手里一边敷脸,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着他脸上的伤,南霜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闷气。
喝着酒的林淮哲突然问:“肚子里的孩子,你想要吗?”
有那么一瞬,南霜以为这话是在问她,她下意识伸手摸肚子。
林淮哲凌厉的视线嗖一下看过来,吓得南霜一个激灵,举起手来,楞道:“不是我,我没有。”
一派无声的寂静。
楚淮风狂笑着拍桌:“弟妹,你确定吗?看你这反应,怎么这么心虚呢?”
南霜耳朵一红,没理添乱的他,只瞧着林淮哲,重重表示:“真、真没有。”
“我知道。”
她的小腹平平坦坦,要真有他俩的孩子,这会儿早该鼓起来了。
他俩的孩子……林淮哲的心一颤,拿起酒杯,又灌下一口酒,这才平静道:“没问你。”
他看向陈舟:“我问她。”
凡世这会儿已经没有外人,就连东保也站得远远的。
卡座里的几个人,神情各异,最镇定的反倒是当事人陈舟。
陈舟抚摸肚子,一遍又一遍,终于,问林淮哲:“我想听听小孙爷的意思。”
“林老爷子年龄大了,林家的家业最终不是交到我手上,就是交到林宗亲手上。我毕竟不是林家的亲骨肉,对林家那点东西不感兴趣,不过老爷子一生的心血要是落到林宗亲两兄妹手上,我不乐意。”
林淮哲瞟了陈舟一眼:“我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陈舟沉默,点头。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时间想清楚。”林淮哲继续道:“林老爷子有意将林家交到我手上,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你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生出来,养长大,将来我把林家如数奉上。”
“只有一个前提。”
林淮哲稍停。
陈舟的手一顿,缓缓道:“如果小孙爷不嫌弃,孩子养在您名下,跟林宗亲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淮哲薄唇轻启,语带奚落:“陈小姐,我对帮别人养孩子没什么兴趣。”
话音落,便见南霜不满地瞧了他一眼,林淮哲不得不稍作收敛,耐下性子说明:“孩子养在林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住在林家随时帮忙照看。”
“不过,如果将来孩子的品性学了他父亲,林家的家业,我一分都不会让出来。”
话已至此,陈舟没有丝毫犹豫,起身朝林淮哲深深鞠躬:“小孙爷,以后这孩子还要劳烦您多多看顾。”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轻松得像是无关紧要,然而,没有人会这样以为。
楚淮风盯着陈舟的肚子,左瞧右瞧,嬉皮笑脸:“看吧,我就说,指不定不亏。”
聂佳佳轻手轻脚趴在陈舟肚子上,喊着:“抱大腿要趁早!”
回去的路上,南霜忧心忡忡,问林淮哲:“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
“孩子的事。”
“有什么不好?”林淮哲打着方向盘,冷峻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越发俊美。
南霜没被他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糊弄过去:“即便林老先生想把林家交给你,林家其他人也绝不会同意,你肯定要跟他们争一争。”
林淮哲眯了眯眼睛:“怎么?你怕我争不过?”
她不怕他争不过,她是替他委屈。
林淮哲准备去做的事很可能再次将他的生活推到风口浪尖,往后,旁人的流言蜚语,林氏父子的阴谋倾轧,林家家业的重担都需他一个人去承受,他做这些,能得到什么呢?除了能保林家不衰败在林宗亲这一代手上外,一无所得。
林家始终是林家人的,付出最多的林淮哲永远是最尴尬的那个。
南霜为此心疼。
她偏头去看开车的林淮哲,这个男人明明心那么软,脸上却总要装出刀枪不入的冷酷。
指指他脸颊上的伤,南霜轻声问:“疼不疼?”
“习惯了。”林淮哲满不在乎的回答。
他搭着方向盘,从车里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想了想,又扯下来,扔到一旁。
南霜定定看了那烟两秒。
从前他叛逆,一天不跟人打架便浑身不自在,那张脸因此总挂彩,和现在一样,对于浑身的伤,他满不在乎,也从不管别人会不会心疼。
但是那会儿,他不抽烟,嫌烟味不好闻。
车窗外是光怪陆离的都市夜景,夜影婆娑,玻璃窗上映出林淮哲受伤的脸颊,南霜伸手触碰,指尖碰到寒夜的冰冷,缩回手指,南霜闭上眼睛假寐。
车开到小区外,没停,一路驶入地下停车场。
找到位置将车停好,林淮哲跟着南霜一块儿从车上下来。
南霜狐疑望向他,林淮哲冷着脸解释:“送你进屋。”
南霜倒不觉得他有什么别的企图,只是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到她的小屋子里去,难免后悔早上出门前,没有尽心收拾收拾。
领着林淮哲上楼,打开家门,将人请进屋,南霜从鞋柜右侧找出一双男士拖鞋。
拖鞋没有开封,鞋面上还挂着吊牌。
拿出拖鞋,两人都顿了一下。
林淮哲没问南霜这拖鞋是给谁准备的,南霜也没解释。
解下吊牌,将拖鞋递到林淮哲脚下,南霜进屋洗干净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来。
拖鞋的大小正合适,她提早备下的这双鞋是为他还是为别的男人?林淮哲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光是想到‘某个男人’这种可能,他的神经就一疼一疼的跳。
沈南霜的身边总会有别人,这是早晚的事,他分明告诉过自己很多次,没理由到此刻为一双拖鞋就忍受不住。
穿鞋进屋,将屋子里但凡能藏人的地方统统检查一遍,确认屋内很安全后,林淮哲到门口,准备离开。
南霜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匆匆从厨房里出来,问他:“要喝牛奶吗?”
刚热好的牛奶,装在胖嘟嘟的奶牛杯里,是她喜欢的可爱。
林淮哲重新坐回吧台餐桌上,热牛奶散发温吞的奶香,他不爱喝这东西,然而,他贪恋能从沈南霜身上获得的这一点温暖。
仰着脖子,皱着眉,将牛奶往肚子里倒,这个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很苦的药。
他脸上的拳伤稍微肿起来,仰头的角度正好叫南霜看个分明。
南霜盯得有些失神,林淮哲眼角的余光瞧见她伤神的视线,放下杯子,说:“走了。”
南霜将人送出门。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林淮哲靠在门上,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他和夏初生截然不同,那个人斯文,他强横。
那个人喜欢文质彬彬的交涉,他喜欢用拳头去谈判。
从认识开始,他就知道沈南霜不爱他这样的男人,哪怕他把全部的妥协退让都给了她,她亦从未动摇,未有一刻为他心动。她只会远远打量他身上的伤痕,掂量他会不会痛,想象他的世界有多么暴烈,多么不适合她靠近。
无论他张开怀抱等她多久,她始终将他拒之门外,她永远不会爱上他这样的男人……他心里其实都明白……
“如果有人敲门,别随便开,有事给我打电话。”抽完烟,发完这条微信,林淮哲从南霜的门前离开。
窝在沙发里发呆的南霜收到这条消息,联想起方才他在屋子里,里里外外仔细检查的紧张,想了又想,编辑信息问他:“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没有回复。
他的不安来得反常,南霜不遗余力的安抚:“你放心,这个小区安保很好,居住环境很安全。”
这话说完的第二天,小区安保负责人便找上门跟南霜商量,希望她能同意升级安保系统。
“林淮哲让你们来的?”南霜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直觉。
安保负责人是个黝黑的,很有军人气息的汉子,听她这么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沈小姐,小孙爷也是为您的安全考虑。”
南霜不想让林淮哲担心,无条件接受了这个安排,由着安保人员在屋里屋外来回捯饬。
这一捯饬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安保负责人离开前诚诚恳恳向南霜保证:“沈小姐,您放心,新安装的监控系统不会影响私人生活,能更全面保障您的人生安全。”
南霜笑着将人送走,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些,她信任林淮哲。
这之后,生活一如既往平平淡淡,只是偶尔南霜感觉在离她生活圈不远的地方汇聚起一团诡谲的风云。
与之相关的几个人,好长一段日子仿若失联般音讯全无。
数月后的某天,陈舟打来电话:“明天我搬去林家大宅,你陪我去吧?”
南霜刚煮好鸡蛋面,闻言,愣神一想,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吗?
一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