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入虎口》谁意

7、Chapter 7

　　湛彦和是特意抽出训练空当回了一趟家。
　　因为没有事先告知，又不是晚上，所以进门前屋子空无一人。

　　这是他离开的第九天。这段分离的小日子，他们之间仅每天一个晚安短讯，日常而温淡，就像那些一起度过好些年，相知相惜的老夫妻所做的一样。

　　家里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整洁干净温馨。
　　今天不是周末，不知道是不是TL队又聚餐，或有事回了校。他知道目前她手上有一篇外文作品需要翻译，但那三天她一直被自己缠着，什么都没做成。

　　他忍不住发了条信息：乐老师又在进行新挑战吗？
　　很快就有回复：彦和，我在阿青这里，她昨夜喝酒开电车撞上树，脚伤到了。

　　——今晚要留在那边？
　　——嗯。你回到家了吗？

　　——是，不过只是出来放风，很快就要回去。
　　——哦。

　　——乐老师，这个周末，要好好给我补课哦。
　　——好。

　　他笑满腮，收起手机。在家中转了一圈，来到书房，她从那边住所带来的一箱书整整齐齐码在书桌上，占了一半的桌面；他说将书柜里的飞机模型收起把书放上去，她却说不必，书都是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很快就还回去。他粗略翻了翻，大都是她所授的专业书籍，还有几本外文工具书。

　　他的老婆，是学术型。想到她主导的那两次夫妻功课，湛彦和不禁泛开笑。
　　没能停留太久，很快来了个催促电话。他转身离开书房，跨出门时又突然顿步，折回，直至书柜前，抬手将书柜上方那个岛型木雕移开，露出一个小小录像机。

　　他绝对没有拍录个人生活影集的孤芳自赏怪癖。
　　这房子前几年他曾借住给朋友，那个朋友就好玩这些，除了客房杂物房卫生间，家里其他地方都装了针孔摄像头，客厅书房加主卧，一共四个。房子收回自住后，他未曾理会，亦懒得去拆，就当防盗。

　　可是不否认，那天早上在书房上课，的确是他故意而为。
　　他的乐老师虽为TL队队长，跟那个玩命的墨懿混了好几年，可在情事上，还是一朵柔弱羞怯的小茉莉，连灯都不敢开。

　　那么可爱。
　　他取出录影盘，只是想看看，不在的这几天，他的乐老师都是怎么度过的，不过下次回来，一定得把摄像头全拆了，因为乐老师一定会不喜欢，生闷气，然后不肯上课。

　　拿着装好的录像盘，湛彦和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家。

　　♀◆♂

　　深夜，基地办公室。湛彦和最先找出那天早上在书房上课的视频，镜头拍摄角度非常好，肢体交缠的动荡画面毫无任何淫之感，因为他的乐老师美得像一朵清纯无暇的小茉莉，柔柔的，软软的，好乖巧，好听话，好娇媚，只是这样看，他已经忍不住要跑回去上课。

　　反复看了数遍，他忍了再忍，将这段视频删除。
　　随后转到他离开那天早晨，卧室里的视频。

　　画面中，她醒来后，没看到他，坐在床上呆愣了好半响，最后揽着他睡过的枕头，抱着趴了好一会，才拿起睡衣在薄被里穿好，下床。

　　之后她取了衣服进浴室，出来时已是跑步时穿的背心热裤。
　　但她没去跑步。他调出客厅的视频，画面中她经过客厅，直接来到餐厅，看见桌上的早餐，神情露出意外，然后绽齿一笑，坐下来安安静静的把早餐吃完。

　　接下来人就一直呆在客厅。她将矮几上的东西全部收起，从书房搬来笔记本电脑及好几本厚重书籍，摆好书，连接电脑，又在地板上铺了一块墨绿色夏毯，整个上午及下午，保持着盘腿的坐姿在矮几前，或查找资料或敲打键盘。

　　就连午餐也只是吃了一个木瓜。
　　直到晚餐时间，她才结束工作。进厨房给自己弄了一碗简单的紫菜鸡蛋面，依旧回到原位坐下，不过这次把电视打开，边看新闻边吃面，吃完后休息不到半个小时又投入工作，直到十一点才结束，收拾好东西，又很快进卧室的淋浴间冲澡，十一点半准时关灯睡觉。

　　一连三天都是相似的画面。
　　六点起床，十一点半入睡，每天都很准点，非常规律。

　　看来她以前一个人的生活就是这样过，除了参加TL队的活动，她平日只是一个单纯又简单的小女人。

　　正当他打算快进至第四天的画面时，却看到第三天晚上近十点的时候，她突然放下书，进了卧室，很快就出来，这时手上抱着他们一块看过的家庭相册。

　　像上次他详尽讲解般，她也是一页一页慢慢地翻，不时绽齿露笑，或用手轻抚相册。他敢肯定，她一定是在看自己五岁以前的相片，全身光溜在院子里淋雨狂奔的；哭得涕泪肆流，口水狂淌，被大人拦腰按住剃头打针的；还有坐在木制的小飞机模型上，冲着镜头大笑，咧出没长门牙的。

　　相册翻过半时，她突然停下来，望着墙面怔了好一会，又起身进了卧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个薄薄的单张相册本。

　　她将大相册移放在那堆书上，缓缓打开小相册。
　　每翻一张，都出神许久。

　　直至翻到最后，她将相片取出，一直凝视着那张相片，久久不动，只是面上，泪水渐渐泛滥成灾，一滴紧跟一滴，如同小溪流，很快打湿了玻璃矮几。她没有拭去它们，而是将相片放在矮几上，用掌心盖住，偏着头，慢慢靠下去。

　　因为摄像的角度，他看不到相片上的内容，但他知道那里面一定是她非常看重的人。他将画面快进一个小时，却发现她仍未动，依旧是那个趴着的姿势。

　　他再快进两个三个甚至四个小时，她还是那个不变不动的悲伤姿势。
　　他心头不禁微闷，更多的是心疼。

　　他必须承认，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在法律关系上是他妻子的女人，在她爱上自己之前，在这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时间。

　　他主导的这场荒唐，原来是自己先沦陷。
　　直到六点半，她才醒来，又呆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去换洗，然后出门跑步。

　　接下来是同样的工作画面。他以为不会再有任何异况继续快进时，却在下午四点左右，她突然跑进卧室，另换了身衣服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张卷好的瑜伽垫。只见她吃力的将茶几移到一边，又挪动沙发，铺好瑜伽垫，光脚站在上面，开始练习瑜伽。

　　动作优美，缓慢，且十分规范；而淡蓝的瑜伽服，让她整个人充满了宁静平和的气息。看来这是她对付伏案工作后身体僵硬酸痛的运动方式，难怪在夫妻课堂上她总能接受他认为对女性应该存在一定难度的姿势。

　　一套简单的初级动作，她只练了十来分钟，他以为就要结束时，又见她整个人站直，似乎郑重思考什么，片刻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人走到沙发前，开始脱外衣，紧跟着又脱掉外裤，直到身上仅剩贴身衣物，才又回到瑜伽垫上。

　　那一刻，浑身热血遽涌！湛彦和一手飞快点击暂停，一手捂住鼻子，闭目反复吐纳调息，好一会，才勉强平静下来，点击继续播放。

　　她仍在练习瑜伽，却是做更高难度的动作。他不知道那些姿势的专业名称，但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血液澎湃，血管急速贲张！画面中她肤白如玉，凝神专注，纯洁无暇又充满最原始的诱惑。他的乐老师，这一刻是如此大胆，如此娇媚，如此诱人。

　　只可远观而不能亲近，湛彦和终于明白这痛苦折磨。
　　她没做太久，前后仅十八分钟，很快换了衣服继续工作。而接下来的两天依旧如此，直到第七天的周日TL队在家聚会，众人从中午一直待到午夜才离去。那天之前她给他发了短信，问是否方便邀请她们到家里做客，他当时含笑回复：咱们家的大小事全由乐老师做主。

　　不能再看下去了，流鼻血是小事，独自上自习也是小事，关键是若天天如此，他怕等不到回去上正课就人亡了。

　　狠了狠心，湛彦和将录影盘彻底毁尸灭迹。
　　关电脑关灯，离开办公室。

　　♀◆♂

　　厨房不时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乐凝将焯过水的骨头用清水过了两遍，放进炖锅，又将切成块状的白萝卜放进去，跟着是清补凉，最后再加了点枸杞，按下开关，啊，差点忘了，还有蒜。

　　她弯腰在水池旁的储物柜翻了翻，没找着，倒是摸到几块已经干掉的姜。摇了摇头，直起身，伸手关掉电源，嘴里轻喃，“得先去买蒜才行。”

　　“骨头汤放蒜会比较好喝吗？”耳边传来一个沉柔含悦的声音同时，她人已经被一双麦褐力臂从背后温柔的搂住。

　　乐凝迅速回过头，看到那双深澈含笑的凤眸，小脸添上一抹喜意，唇角更是向上弯了又弯，“彦和。”他昨夜信息里说今天八点前会到家，现在才五点不到，早了好多，原本她是想用一桌简单但营养的晚餐迎接他的。

　　“嗯，”他更是搂紧她，低下脸，几乎与她面贴面，“乐老师在做晚饭？”
　　乐凝莞尔点头，“炖汤，萝卜炖龙骨汤。”

　　“不是排骨吗？”男人的声音柔得沁出水来。
　　“龙骨煲汤更甜。”

　　“一定要加上蒜？”
　　“嗯，加上蒜更好喝。蒜不用拍，剥开蒜衣整颗丢进去，跟汤一起煲得熟熟软软的，很好吃。”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就是有跟他分享这些小细节的心情。

　　“还有呢？”他也好有耐心，柔声再问。
　　“汤滚的时候再加上一勺白醋，汤头会更甜。”

　　“现在就好想吃。”搂在她腰间的手更是收紧，柔曼的声音愈低沉，饱涨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激情。

　　“还不行。”她笑了笑，“家里没蒜，我得去市场买点蒜。”
　　“不买了。”

　　“不加蒜不好吃。”
　　“已经有更好吃的了。”

　　乐凝不解，再回头看他，湛亮的乌眸多了好几分烈火似的精芒，以及，昭然已显的欲望。

　　“乐老师，先上课再做饭好不好？”
　　乐凝欲言，出口的却是一声柔吟，因为搂在她腰间的手已游移而上，各据其一，并以温柔的力道揉捏着。

　　他的每一道力都作用于重心，让她来不及抗拒。
　　带着热滚气息的吻更是如雨般，密集落在她娇耳、细颈、柔肩。

　　“乐老师，先上课好不好？”他沙哑暗欲的音又询。
　　“好。”乐凝软软回应，拒绝不了他的渴求，因为她也有排山倒海的渴望。

　　闻及沉悦笑音的同时，她人被转了半圈，毫未给她思考间隙，野蛮封住她的檀口。

　　♀◆♂

　　当意识复苏时，最先醒过来的五感是听觉，隔着窗的柔和雨声仿佛就在耳边，似夜者的吟唱，似他沉柔的呢喃。

　　乐凝发现自己身处卧室，躺在床上，身下是他，面对面的紧拥睡姿，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胸口上方，鼓动着她重新复活的血脉。

　　她身上套了红色睡裙，湿热黏腻感不复存在，可却有一丝凉意。
　　穿又不穿完，故意的！

　　方抬脸，就对上一双亮如冬夜星辰的笑眸，回想刚才那一番，她又羞又恼，却一时词穷，只能扁嘴，生着闷气，抽回四肢。

　　湛彦和绽齿粲笑，人也随着她的动作坐起，却圈着不让她离开，同时一脸诚恳问道：“乐老师，今晚的羊肉大餐好吃吗？”

　　乐凝皱眉皱鼻又皱脸，憋了好久才憋出两个字：“坏人！”
　　听到她孩子气十足的控诉，他哑然失笑，“为了让乐老师吃上最好的羊肉，老公只能当坏人。”

　　乐凝不想理他了，往外挪，“我要下床。”
　　他手松了松，笑问：“乐老师下床要做什么？”

　　“熬汤。”窗外天色如墨，她果真是结结实实昏睡了一场。
　　坏人！坏人！

　　“汤已经熬好了，乐老师要喝吗？”
　　她停住挪下床的动作，回头看他。

　　他倾身又揽住她，“乐老师上课上到最后又睡着了，晚饭没人做，所以下课后老公只好去兼当厨夫。”

　　她突然间就没气了，好像每次都这样，她总气不起来。“现在几点？”
　　“八点半。”他笑颜又展，笑眸闪动着甜蜜的谑意，“好像每次上完课后乐老师都睡得饱饱的，让人舍不得叫醒。”

　　乐凝霎间红了脸，终于冲他瞪目，“又不是我自己想要。”
　　“一定要多吃多睡，乐老师太瘦了。”他亲亲她脸颊，“乐老师要乖哦，不生气了好不好？”

　　一下子就被他弄得心尖轻颤，什么都柔柔，软软，暖暖，甚至甜甜的。乐凝扁了扁嘴，头埋进他胸膛，“坏人！”根本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猫。

　　“好，我是坏人，这个坏人只有乐老师有支配和使用权，好不好？”他温柔极了，一遍一遍的亲她，抚着她的发，说着属于情人间的甜蜜话语。

　　乐凝再次皱脸，唇角却向上弯成新月，“明天还要训练吗？”
　　他痴迷地吻着那轮弯弯新月，“明天不训练，明天带乐老师出关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