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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   上了快艇,乐凝才知道他的出关晒太阳是指出海钓鱼。
      “我来过这。”快艇停靠在一座小屿岸边,她环视四周,居然熟悉。

      “TL队曾经的挑战?”湛彦和挑眉笑问,一手揽工具物品,一手牵着她往小屿另一头去。
      乐凝摇首,“那时候TL队尚未成立。”

      “一个人的极限挑战?”话间,他已找到落脚处。
      望着脚下的大石块,乐凝不禁莞尔,“我想知道自己的极限,不吃不喝能存活几天,所以,在刚到滨城的第二个月,独自登上这座小岛,”手指了指,“就是在这驻扎。”

      “心有灵犀。”湛彦和粲齿,“然后呢?”
      “白天一切正常,期间经过好几艘渔船,问我需不需要搭救,我婉谢了;夜里突然下起大暴雨,好在带了帐篷和睡袋,可睡到半夜,有个人钻进来说要借地方挤一挤。”

      湛彦和扬眉,却看到她唇边的隐隐笑意,“那个人——是墨懿?”
      乐凝点头,“她白天驾艇经过看到我,所以肆无忌惮在海上玩了一天;并且她早就知道夜间会下暴雨,也早打好主意要借宿。”

      “再后来?”
      “第二天醒来雨过天晴,可是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墨懿的游艇上别说食物,连水都无,好在有套钓具,我们钓了鱼来烤,又住了两晚,才一同返陆。”

      湛彦和拉过她吻了好一会儿,声音变得有点沉闷,“以后不要见那个墨懿。”
      “她现在南极,短期不归。”乐凝笑着抽回手,“鱼你来钓,我去走走。”

      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小屿,估计也就千来平方,但却长了极其高大繁茂的椰子树、海桐和珊瑚树,还要不少蕨类及灌木。像个小小绿岛。

      多年前那些深刻又有趣的往事不断浮现眼前,净白秀巧的小脸上不由漾出笑意,悦弯了眉眼。
      其实,创立TL队,是她出的主意。

      她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人,墨懿亦是。但两个爱独行的人走在一起,很快成了不需要太多言语就能交心的朋友。墨懿,是她第一个想留住、长期交往的朋友,她比她所经历的创伤要重要深,却比自己坚强,更敢于自我挑战。

      她需要借助好友的生命力量才能坚持下去。
      其实她从不曾勇敢,她还是那个胆小,如惊弓之鸟的乐凝。

      那个因为胆怯而错过了一切,前生只能充塞无数沉重悲伤的乐凝。
      而她悲伤的源头,就是这片南海。

      海水不会干涸;而悲伤,何时才能被快乐驱赶、填满?
      会不会没有那一天?她已经这样过了十年。

      泪水径自涟涟,纵流成海。她没有擦拭,朦眸静望这片潋滟深海,那轮灿艳的秋阳。海水总是悲伤的,可秋阳却如此耀艳,它的快乐那么多,能不能分出一些给这片海,把他们的悲伤抚平?

      她蹲下来,直到泪再也流不出来,用海水拍湿了脸,才走回有他的原地。
      她离开了不短时间,因为是太小的小屿,湛彦和并不担心妻子的安全问题。鱼已经钓了三条,他在想钓起第四条后就去找她,看看这个小屿上到底有什么新奇事物,值得她离开自己这么久。第四条鱼未上钩,她已返回。他展颜一笑,将人拉至身旁,近了才发现她一副恹恹模样,于是放下钓竿,抚着她的小脸,“怎么了,触景生情?”

      “太阳好亮。”乐凝低首缩眸,拒绝热灿光线的探触。
      “正午十二点,太阳当然亮,”他笑了笑,“乐老师是不是被晒晕了,想睡觉?”

      “嗯。”乐凝点头,一副柔顺乖巧。
      他莞尔,直接将人抱进怀中,背贴胸的坐姿。拿起她的小小黑色棒球帽给她套上,又将自己的墨镜摘下来,微做调整,戴她脸上,“嗯,大了点,不过能遮阳。乐老师好像不喜欢太阳。”

      “喜欢,可是太亮了。”
      “亮亮的光才热,照在身上很舒服,”他再调整彼此的姿势,让她侧靠于自己胸膛,看到她沁出一层密汗的颈脖,以手压拭,并低声笑谑:“乐老师被晒黑喽。”

      “晒不黑。”
      “脸和脖子都黑了。”一个低眉,瞥向T恤领口下那道深壑及一片润白的酥软,笑眸眨了眨,“幸好还有两个小东西没被晒。”

      “晒不黑,”乐凝开眸,浅浅露出笑,“很快就白回来了。”
      “是吗?”

      “嗯,小时候有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太白了,于是天天跑去晒太阳,看到晒黑了好高兴,可是没过几天,就开始脱皮,很快又回到了白白的样子。”

      他笑音悦悦,“然后呢?”
      乐凝怔了怔,“没有然后。”

      “我们凝丫头是一朵洁白的小茉莉,当然晒不黑呀。”然后,那个人温颜如晏,对挫败不已的她柔笑道。

      突然感觉到腰间的手收了收,耳边笑语沉柔似水,“我们乐老师可是来自茉莉花之都的一朵洁白小茉莉,当然晒不黑。”

      她猛地抬首,止不住那一霎泪水溢涌,隔着墨绿的太阳镜,在他未见,在泪溪下淌之前,她低头别到一旁,贴着他臂膀,“我要睡了,认真钓鱼,不许吵我。”

      对她突来的孩子气,湛彦和无奈又宠溺,吻了吻她鬓发,“好,乐老师安心睡,老公努力钓鱼。”

      ♀◆♂

      “乐凝,不要趴着睡。”
      他的乐老师,什么都好,唯独有一个让他头疼又孩子气的不良习惯——总爱趴着睡觉。那几天的视频里,她一个人的时候夜夜都是这睡姿,而两个人时,只要他不抱着,她一定自己缩到一边,跟个孩子似的趴睡。

      昨天出海回来后,她整个人恹恹的,做什么兴致都不高的样子,舍不得累坏她,夫妻课自然是没有上的,她也不让抱,就自己缩到角落里;他自然未勉强,只索了一个晚安吻。睡的时候还好好的,可醒来一看,又变成了孩子气十足的趴睡姿势。

      薄被下小小人儿微微动了动,呓语似懒应了声。
      他无奈哂然,干脆把人抱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扫到她因睡姿而不整的领口,露出浑圆白软的一片,他柔语低笑:“不能趴着睡喔乐老师,把小白兔压扁了怎么办?”

      可爱的名词吸引了注意力,乐凝掀了掀眸,小脸有点皱,一副半睡半醒,“家里要养小白兔吗?”

      “嗯,养了两只白白嫩嫩的小白兔。”
      “在哪里?”

      “就在这里。”
      “嗯?”她皱着眉瞅他,一副懵懵懂懂,“小白兔为什么要养在卧室里?”

      她这半睡半醒,意识不明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惹得他情念动,忍不住轻咬她耳垂,“傻瓜。”

      “谁是傻瓜?小白兔吗?”
      “老婆是傻瓜。”

      意识再不清明,乐凝也听出来了,脸蹭了蹭他胸膛,鼓腮咕哝,“可是有人天天都在吃傻瓜。”

      湛彦和微愣,又愉悦笑开,“因为傻瓜好吃啊。”
      乐凝软软哼了声,又睡去了。

      “乐老师,我们上早课好不好?”香软美人就在怀,惹得欲龙醒,不上课怎么行?
      “白天不上课。”她软声哝哝。

      “可是乐老师昨晚没上课,今天要补课才行。”
      “可不可以请假?”

      “乐老师为什么要请假?”问是问,双手早已不安分,探入了幽幽芳径。
      乐凝神思滞了滞,“那就不请了,吃傻瓜的人也要变傻瓜。”

      他悦然展笑,翻身压住她,“好,吃傻瓜变傻瓜,彦和是乐老师一个人的大傻瓜。”
      这一次,乐老师没有半点起床气,因为他这一次好温柔好温柔的,一点点的吃掉她这个小傻瓜,然后变成属于她一个人的大傻瓜。

      ♀◆♂

      周日。乐凝被他早早拉起,“去做运动?”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后起得最早的一天。下楼时,乐凝好开心,满面漾笑问。

      氧气美女。望着她欣悦绽齿的笑颜,四个字飞窜湛彦和脑际,忍不住,俯身在她薄红的唇上啄了一下,“带乐老师参观海事基地。”

      乐凝仍一副开开心心,“明天还要回去封闭培训吗?”
      “嗯,训另一批菜鸟,但是不封闭,所以,可以每晚都上课哦。”他凝视她的脸,笑眸闪闪。

      听言,乐凝脸上一烫。他这两天都好温柔的,昨夜也只是闹了一会,便搂着她入睡了,弄得她心头似多了一片绒毛,更软更暖,多了更多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甘愿。于是唇角上弯,微不可闻,轻“嗯”了一声。

      湛彦和笑比春风,拥着她走出电梯。

      ♀◆♂

      大陈瞠目结舌,呆呆望着相拥步入指挥调控室的二人,下巴快要掉地了。
      湛彦和唇上含笑:“还愣什么?喊嫂子。”
      “嫂——嫂——嫂子好!”大陈哆嗦着捡起掉地的下巴,迅速朝乐凝敬了个正儿八经的军礼。

      乐凝绽齿盈盈,“你好,我是乐凝。”
      “嫂子,我叫陈理,耳朵陈,因为头大,昵称大陈,”大陈丝毫不敢怠慢,紧接着眼色挤向彦和,“老大,你什么时候拐到了第五朵小金花?”

      “别废话,把丽丽叫来。”
      乐凝疑惑,“第五朵小金花?”

      湛彦和对她宠溺一笑,轻捏一把她的小小鼻尖,“是洁白无暇的茉莉花。”
      已经走远的大陈回头看到自家老大那副含情脉脉如水样,浑身不由打了个冷颤。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最关键——老大的口味果真是与众不同啊啊啊!

      听完老大对女朋友说的话,大陈的甜甜西瓜脸立即苦成了黄连,凄凄惨惨戚戚巴望湛彦和,“老大,不是说好‘挑战者’最后一次飞行测试归我吗?”

      湛彦和淡瞥他一眼,在丽丽递过来的文件上飞快签了字,才开口:“第一次都给了你,还不够?”

      “可是老大——主任不在啊!你这是违规操作!”大陈急得跳脚,他还想再尝一次“挑战者”的美妙滋味呢!不然都快用旧了啊啊啊!

      “主任口谕,早就同意。”湛彦和把笔递给丽丽,拉着乐凝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才回过头,“今晚你嫂子请吃宵夜做补偿,丽丽也来。”

      乐凝微微一愣,看了看他,跟着对丽丽二人浅笑补充,“请一定赏脸。”话才说完,人已被带离指挥室。

      大陈面上的凄风苦雨顿消,还笑嘴大咧,“一定一定!”冲乐凝离去的背影保证。这时身边的丽丽满语羡慕道:“湛队长好浪漫哦!为了讨好老婆,居然带着她做飞行测试。”

      “什么老婆?”
      丽丽当场给了他一记爆栗,“什么眼神啊你!难道没看到他们手上戴着同款婚戒吗?”继而对他施压,“我不管啦,陈理!结婚的时候我也要像他们一样,你现在就去跟主任申请!”

      这回大陈的下巴彻底掉地了,老大的战斗力——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

      看着换上飞行服的她,湛彦和忍不住揶揄,“乐老师,以后要多吃羊肉才行。”昨夜饭后散步,经过药店门口,乐凝称了体重,正好90斤,他把这归为吃羊肉的功劳。乐凝心里十分纳闷,明明运动量变大,怎么还会长肉?他当时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十足地说:“因为小白兔变大了。”

      小白兔小白兔,那天早课后她终于知道小白兔到底是什么,而且昨晚他不上课,只顾着自己玩小白兔,哼!坏人!

      乐凝面上淡淡,“我今晚只吃宵夜。”
      “宵夜是羊肉串。”他低低一笑,拉她进机舱。

      未看到期许中的惊喜,湛彦和眉头蹙起,“跟墨懿开过?”
      “墨懿是有架私人直升机,不过一直放在澳大利亚,我没见过。”这是不是就叫吃醋?乐凝低首抿笑,心情突然极好。

      闻言,湛彦和眉头舒展,将安全带系好,“起飞。”
      坐飞机跟开飞机的感觉当然不一样,何况是被他抱在身前,坐在驾驶座上近距离看着他一连串熟稔利落的飞行操控动作。

      “这是国内目前性能配备最高的救援直升机,属杂交款。”
      乐凝仰脸疑惑。

      “欧洲引进的机型,在国内经过两年的改造升级,年初开始投入使用,单机造价超两亿,目前全国只有3架,北海,东海,南海各一。”

      “难怪刚才大陈——”那个大陈似乎感情特别充沛又外放,上回她已经见识过。
      “他现在最感激的可是TL队。”

      乐凝再看他。
      “上次救你们,是第一次启用‘挑战者’,当时还未进行过试飞。”

      乐凝默了默,头贴靠他胸口,低语,“抱歉。谢谢。”
      “乐老师,现在不收认错保证书哦。”他柔柔展颜,揉着她的细软发。

      “那收什么?”
      “情书。”

      乐凝脸又烫了烫,“——我要酝酿。”
      “什么时候能收到?”

      “——不知道。”
      “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等。”他一点都不勉强,趁机又偷了一个吻,很快坐正,手动操控,降低飞行高度。

      乐凝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似近在咫尺的海平面上。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蓝蓝,像海洋;海蓝蓝,似天堂,那么美,那么迷人,粼粼水波如金光,已经不再淌着那无尽的悲伤。

      没有悲伤,今年的八月,因为有他,悲伤减了一半,往后的每一年如果都有他,悲伤是不是可以渐渐消散?

      如果可以,她愿意,与他地久天长。
      她扭头,抬高,在他好看的唇印上一个吻,声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傻瓜。”湛彦和沉柔一笑,将身前的她搂得紧紧。

      ♀◆♂

      这么个大块头的大陈居然小了彦和近十岁。而且他不止感情充沛外放还有一手插科打诨的好本事,一个晚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下次应该请他到系里做海事搜救方面的演讲,一定会受学生欢迎。

      饭桌上,乐凝不禁想。
      前来的除了大陈和女友,还有另外两人,那二人年长湛彦和,话不多,一直安静当听众,再不就是喝酒自个聊天。

      “嫂子,”丽丽因有事先离开,无人管制,大陈愈发闹腾起来,酒是灌了一盅又一盅,话匣子开了一茬又一茬,这会儿又跟乐凝打起小报告:“我们老大的战斗力可是南海海事基地九年如一日的第一啊!就连警备队的队头都不如!”

      战斗力?乐凝耳门一热,瞥了某人一眼。
      只见他端着酒杯,唇上含笑,朝她看过来的笑眸眨了眨,如高挂夜穹的星光耀闪。

      乐凝默默收回视线,低头专注吃自己的秋刀鱼。
      没得到响应,大陈满嘴口沫继续横飞,“嫂子,话说老大的战斗力也是在完成第一次搜救任务后才练起来的,要知道当年老大也只是个文兵啊!传说那次任务老大救的是一个富家女,那女人身手高超,不肯让老大救,老大拼了半条命才把她打晕弄上救援机,回来后老大自己也养了半个月的伤;

      并且从那之后老大开始发愤图强,苦练好几年,如今是搏击散打跆拳道空手道擒拿格斗样样不在话下;加上水性好飞行技术赞,真可谓海陆空全能军,对了嫂子,老大以前还有个外号叫飞鱼!不仅能在水里游还能飞上天,当然,老大的飞行能力比飞鱼强多了!还可以在地上——咦,”大陈顿了顿,困惑的凑近湛彦和,“老大,这海陆空通吃,到底是个什么动物?”

      湛彦和淡扫他一眼,“比你高级的动物。”
      好毒。大陈一副委屈,乖乖收口,埋头吃肉抚慰受伤的心。

      原来这才是吃醋的原因。
      乐凝咬唇笑了笑,心情非常好的把秋刀鱼吃完,饮料喝完,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香米酒,只是酒根本没机会近口,因为被一只长臂给截了去。

      看着属于自己的那半杯酒很快入了某人的腹,且空杯不还,乐凝默然,又从旁边取了一只干净杯子。

      这次酒瓶才拿上手就被截下,乐凝闷声:“我不会醉。”
      “既然小乐想喝酒让她喝一点嘛,难得今天高兴。”其中年纪最长的男人道,他跟大陈一样,是名飞行员。

      “就是啊老大!嫂子一看就是酒量了得的女中豪杰!”半醉的大陈讨好到家,拿起另一瓶酒递给乐凝。

      湛彦和也不拦了,隔着乐凝眯眸睇他:“酒量了得?女中豪杰?”
      “老大,你不要对我这么含情脉脉嘛!嫂子会吃醋的!”大陈嬉皮笑脸缩回手。

      乐凝趁他们对话的功夫已经飞快倒了一杯酒入腹,酒有点辣,但很香,余味无穷,忍不住又斟上一杯,才到嘴边再度被截走,乐凝郁卒了,瞪向罪魁祸首。

      大陈大脑袋插了进来,“老大,你又喝混酒?小心喝醉啊!还好这次有嫂子跟着,不然——”剩下的重点以暧昧十足的“嘿嘿嘿”略过。

      “不然什么?”乐凝感兴趣问。
      杯空,落桌,湛彦和手一抬,“买单。”

      “这么晚也该散了。”另外的两人倒也识趣,很快起身,并架走大陈,大陈却趁着湛彦和跟服务员去刷卡签单的短暂功夫排开四只虎爪,凑上前对乐凝迅速耳语一番。

      与三人道别后,乐凝心情愉悦的坐下,又自酌了半杯。
      湛彦和回来看到她那架势,眉挑高:“酒量了得?”

      “一斤,白的。”乐凝莞尔,继续满上。
      “又是跟墨懿?”

      “嗯。”
      他也坐下,“那就喝完再走吧。”

      乐凝讶然间,他已经自己满上了,并举杯与她相碰,唇边笑意荡漾着,“敬酒量了得的女中豪杰乐老师。”

      ♀◆♂

      乐凝觉得自己是在自找苦吃。
      前一秒还在跟她把酒言欢的男人,在将桌上所剩的酒扫荡完后居然扑通一声,趴桌醉倒了。

      “彦和,”她轻拍了拍他脸,又红又烫,果然醉得不轻。
      11点了,起了大风,广播预报会有台风登陆,这处海滨排档紧着打烊,已经在赶人。

      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台风前把人弄回家。乐凝颇是无奈,也只能怪自己,不应该为了散步没把车开来,这种天气这个时间点想要打车,简直堪比登天。

      “姑娘,我们的货车要去市中心,你们顺不顺路?搭你们一程。”排档老板看她一个瘦弱女孩扶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吃力不已,好心问道。

      乐凝报上地址,恰好同道,于是谢过店家,并麻烦人家一起扶起她的醉老公上了货车。
      的确是货车,而且没有顶棚的小货车。

      换做平日,深夜里搭乘这种开敞的车子沿着海岸线吹海风赏海景,的确是一件浪漫至极的事,但要顾着一个醉倒不醒的大男人,想浪漫也浪漫不起来。更何况这会狂风早已怒啸不止,把他们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况且乐凝有个问题,能喝酒,但酒后不能吹风,因为会惹酒气上循引发头晕,运气不好说不定还出风疹。

      但愿她别在进家门前也一块醉倒了。
      “彦和,”她又唤了一声醉靠在身前的男人,依然没回应,她不由轻轻笑叹,“原来湛队长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惩罚我。”头摇了摇,倒也没有任何不快,只是想起刚才陈理对她告的密:

      “嫂子,话说四年前我刚到基地,有个周末大伙儿一块去吃宵夜,那晚闹得很High,平日酒量佳几乎没醉过的老大心情不错,喝了不少混酒,当晚他独自先回了基地,结果半路醉卧海滩上。醉就算了,还被一个夜游的男同志捡到,幸亏我那天也回得早,找到老大时,他已经被那人扒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差点就给就地正法了!酒醒后老大郁闷了一个星期,从那以后他杜绝混酒,还不让我们喝。嫂子,话说我当年可是拼死拼活帮你保住了老大的清白啊啊啊——”

      思及,她不禁翘了翘嘴角,侧首端视身前睡得特别沉的男人。是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不需要任何修饰形容,就是那种最高标准的好看。

      她双手搂紧他,平日他最爱这样抱她,放在身前,从身后罩住,胸膛贴着她的背,温柔的紧拥,甜蜜的呵护。原来从后面抱人的感觉这么好,暖暖的,十分的心安。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他们之间,有光明正大受法律保护的关系,可在二十二天前,他们还不曾见过面,是那种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关系。

      那么快,那么荒唐,可却毫无一丝不甘愿,甚至在恍惚间,仿若已经这般过了好多年。
      她的悲伤,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她相信,有他的陪伴,随着流年,会渐渐消散。

      “彦和。”她不禁又唤了一声,虽然不是日安晏,但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名,“彦和的名字跟妈妈的一样好听。”

      大叔爱萝莉还是爱熟女呢?她突然好想知道。
      “彦和。”她再唤一声,身前人动了动,却孩子似蹭了蹭她,双目依旧紧闭,沉醉未醒。

      她弯弯唇角,努力把他搂得紧紧。

      ♀◆♂

      有没有哪对夫妻像他们这样的,居然酗酒夜归?
      下车时乐凝已经被烈风吹得头晕脑胀,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努力撑着最后的清醒意识,谢过排档老板,扶着她的醉老公艰难挪进小区,却在拐角处与一阵杀来的劲风打了照面,狂风扫荡,她更是昏头转向,脚步趔趄将倒地时,只感觉腰间突然有道力紧紧揽住她,瞬间稳了她的平衡。

      “醒了?”她侧脸抬首,看到一双蕴漾星光的初绽凤眸,凤尾微扬,点缀着柔曼笑意。
      “半醒。”应声沉醇低哑,她再一看,凤眸已紧闭,恢复了沉醉睡态。

      看来真是在惩罚她。
      她笑了笑,努力聚集仅剩的清醒意识打开单元大门。

      酒后洗澡并不好,可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一定不会乐见自己这副样子倒床就睡,而她自己也是。

      好不容易把人扶上床,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喝了杯温热柠檬水,待稍微清醒些,乐凝起身进房。

      冲澡是不可能的了,那就泡澡吧,在水里加点薰衣草精油,希望能减缓他明早的宿醉感。
      她望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转进淋浴间。

      主卧淋浴间的浴缸她不曾用过,浴缸够大又够新,看来他以前也不常用。
      且这淋浴房的设计还挺有情趣,有点像一个多出来的阳台,还是漂亮的圆弧形;向外的整面墙装着单反玻璃,是淡淡的蓝色;又因为楼层够高,可以泡在浴缸里躺着欣赏半个滨城的美丽夜景。

      水注满后,她从衣柜找出他的睡衣,却看到他人已经从床上爬起,于是将衣服搭在手臂,过去扶他,“先洗澡吧。”

      “好。”湛彦和抚了抚睡容,任她搀进淋浴间。
      她把衣服塞给他,手却被他连同衣服一并抓,“一起洗。”

      乐凝望了望玻璃窗外已经倾盆而下的暴雨,雨线如剑,华丽帅气,隔着厚厚的玻璃,依稀听见那哗然急遽,夹带雷鸣的嘈杂声响,风裹着夜色狂啸肆扫,似乎整个世界都摇摆动荡起来。

      外面的动荡,愈加彰显这一隅的温暖。
      那就——一起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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