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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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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课程表打印成纸样已是一个钟后。
检查一番后,乐凝满意装订。一个小时下来脸上都是滚烫的热度,明明是那样的事,却用如此的方式,可是,她不排斥,一点都不。
她起身来到竹床前,人已躺在上面睡着了,睡姿规矩笔直,尽显军人风范。
从未这么仔细看他的脸,虽然今天才是第三天,可在刹那间,仿佛过了好些年。她将文件和笔放在床沿,凑上前,微微低俯小脸,凝视着。很精彩的一张容颜,不时蕴笑挑扬的凤眸此时柔顺闭阖着,睫毛不算特别长,但根根分明,黑得特别好看。
他是她的新挑战。
那么快,那么荒唐,可是,感觉很好,好像越来越好。比起那些历经正常程序结合的恩爱夫妻,他们,好像做得并不差到哪里。
不想追问他主导这场荒唐的由因,因为,她已经渐渐生出一种甘愿,渴望继续下去。
彦和,湛彦和,不是日安晏,可是他叫彦和,很好听,她喜欢这个名。
“彦和。”唇动了动,她喊出他的名,第一次喊他的名。
“彦和。”她浅浅弯唇,又叫一遍。
“彦和。”好像就是想要上瘾,她又一遍的叫,声音高了些许。
在凤眸睁开前一只长臂先行,突然抬起,熟练又温柔的勾住一直在唤叫他的人儿。
乐凝不由轻“呀”一声,人跌入他的怀。
睁得略大的清眸与那双染笑溢柔的凤眸视线交缠,一时忘了移开。
“乐老师,课程表改好了吗?”他粲齿笑问,双手牢牢环住她,两腿变了姿势,让她更舒服。
她点头,“放我下来。”
“先抱一会。”
乐凝不知该不该拒绝,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一对经过正常恋爱程序而结合的恩爱夫妻,有激情,有温馨,也有——甜蜜。
那么荒唐,那么快,可是她不拒绝这样的柔情,甚至有点,沉迷。
“铛——铛——铛——”客厅的飞机挂钟敲响了午夜时刻的低浑钟声。
“已经这么晚?”湛彦和笑了笑,“那先看新课程表,良辰弹指,不能耽误上课了。”他放开她,等她坐起来,他也起身,手从她身后包抄过来,拿起床沿的课程表。
那个俗气又不含蓄的标题已经被她换成情趣十足的“夫妻课程表”。
标题下方第一列写的是——上课地点:家里。
看到那两个字,他眸底笑意跃出,溅洒满颜,“乐老师,这个上课地点是不是指家里任何位置都可以?”
“嗯。”乐凝在他身前点头,努力保持心跳的平稳。
“乐老师英明!”他一手搂紧她,贴得更近。
视线继续往下,看到那行“上课时间:晚上,凌晨一点前,周一三五固定休息”时眉头皱了皱,“乐老师,上课时间这么少,满足不了强烈的求知欲望怎么办?”
乐凝闪个神,“……太多,会累。不健康。”
“新入学的学生都是精力过盛型,不会累。乐老师,可不可以请求加课?”
乐凝轻拍了一下腰间的手,软音低低,“最多加一天。”
“好!”他喜孜孜拿起笔,划掉周五。
再往下,只有简短一行,“禁止SM/GJ。”
GJ?他微顿,明白过来,温柔吻了吻她旋顶香软发,“这条没意见,不过——”他将文件翻面,写下——KJ,RJ,“乐老师,这两条可不可以添加?”
乐凝只觉得自己的脸快要被烧坏掉了。她取过他手上的笔,在纸上写下:KJ偶尔辅助,RJ待定!
“好,就听乐老师的。”他粲然将文件翻过正面,再往下就是详细的课程安排。当然没了之前他那个七十二式,有些类似的已被删去,但还是留下不少。整整一个月课程打了满满当当的四张纸,同时被排列成简单明了的表格形式,有时一晚安排三节课有的是两节,每个课程后都有备注栏,小小的注明写着:记上课心得/评语。
若不是表内那些小人儿各式各样火热撩人的姿势及直白的文字说明,怎么看这都是一份正常得不能正常的课程表。
这么认真,这么可爱,果然惊喜不断。
“乐老师的新课程非常棒!”他心悦情荡,不由夸赞,把课程表放在床头的椅子,将她搂得更紧,“乐老师,今晚上哪几节课?”
“今晚——没课。”
“乐老师,今天周六,有课哦!第三天就罢课的老师可不是好老师。”
“老师累了,”她覆上腰间的手,声音变得软软柔柔,泄露了一份罕见的娇羞,“明天……再加课,好不好?”
“好,家事乐老师做主。”软语瞬间柔了他的心,还有什么比这柔情一刻更让他心折甜蜜?“那现在休息?”
“嗯。”
“在这里?”
“床……有点小。”
“乐老师可以把我当床。”
她脸埋低,“嗯。”
他伸手关灯,抱着她一块躺下,唇落在她眉心,“乐老师,晚安。”
“彦和,晚安。”软润的小唇轻轻印上他的唇。
暗夜中,俊朗的脸上浮着满满的笑,合上眸前他无意瞥见书柜顶端那岛型木雕后方的一个红点点,想到了一些什么,扬唇,阖眸,笑意不消,将身侧的人儿拥得更紧。
♀◆♂
原本以为能如常六点起床去晨跑,以维持多年来的习惯,却在翻身欲动的瞬间被一双大掌禁锢,压至身下,结结实实大补特补了三节大课,以致她再次醒来只能看到夕阳晚景。
乐凝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起床气。
情绪向来并无大波动的她生起了闷气,他说什么都不理不回应,直到车停下的那一刻她所有愠恼瞬消,难掩惊讶,抬脸看着他。
她未料想第一次见家长,居然是在落座于海边的香山墓园。
“爸妈最喜欢夕阳海景,这个时候来看他们最开心。”他对她柔柔一笑,一手拎着从家中阳台带出来、开得五彩灿艳的马缨丹,一手牵着她,稳步迈入墓园。
乐凝没说话,安静跟着他的步伐。
这座墓园占据整个山腰,到处郁郁葱葱,像风景区;又不时传来涌浪拍打岩壁的沈浑沉音,一阵接一阵,与之和唱的是偶尔飞来的海鸟长鸣,仔细听,像一首韵律简单却动听的乐曲。恍惚中让人有种此处即天涯海角的错觉。
湛氏夫妇的墓就在近海那一头。
花岗岩的墓碑,比别家的略大一些,厚重肃静。
墓碑石上刻着繁体黑字:湛辰君 彥晏夫妻之墓。
刻字下方是两人温笑盈盈的亲密合照。
夫妇皆是端庄出采的容颜。他是二人结合的精品,容貌上更似母亲,尤其是那双盛满笑意的清澈凤眸,甚为相像,那凤眸使得碑石中妇人的如嫣笑靥更显姣丽动人。
这么年轻的她的亲人。
湛彦和将马缨丹放在碑前,笔直跪下来,柔声道:“爸,妈,我带媳妇来看您二老了。”
乐凝在他身旁跪下,声音润柔,“爸,妈,我是乐凝。”
湛彦和看着她,“十年前,暴风雨夜,海难,尸体没打捞到。”
乐凝不由握住他的手,却被他反握,十指紧紧相扣。
他跪多久,她就跪了多久,直到余辉消尽,华月当头。
他背起长跪后双脚发麻,站立不稳的她,缓步走出墓园。
“花放在那里,会不会——”是个盆栽,虽然马缨丹本身就是野花,可那么大一盆,已经被他放在阳台上养娇了,在这里没人照顾,风吹日侵,可能很快就凋零。这马缨丹,他养在家里,整整十盆,应该是极为喜爱的。
“爸妈会照顾好它。”
乐凝默默轻轻点头。
“乐凝,妈妈说,马缨丹的花语是心想事成,她现在,一定非常开心。”
她颔首弯唇,“妈妈的名字,很好听。”
“乐凝,妈妈她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也是。”她双手搂住他脖子,将脸靠上他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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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抱人也有上瘾的时候。
香软在怀,他怎么都不舍放开。
乐凝在心中默叹三秒,也就任由他了。
客厅沙发上,他将她牢牢圈在怀中,摆在眼前的是一个超大相册,被他一页一页翻开,一张张详细讲解。
他有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
却在十年前的暴风雨夜戛然而止。
“所以,去了海事搜救基地?”她轻声问。
“嗯。”他吻着她耳垂,继续翻动相册,是一张喜庆的照片,里面的双亲穿着婚嫁的大红汉服,面对面,手相执,深情凝视,笑眸盈盈。
“二十周年结婚纪念。”他解释,将她搂得更紧,“乐老师,我们的婚礼中式还是西式?”
她心轻颤,又微暖,“中式,好不好?”
“家事乐老师做主,我完全听从指挥。”他泛着笑,“乐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回茉都?”
乐凝怔了怔,一时默然。
“三个月,够吗?”他柔声问。
唇角微弯,她点头,“嗯。”
他愉快莞尔,又吻了吻她,自矮几拿起与相册一并自保险柜取来的小袋子,放入她手中,“密码相同,洞房花烛夜。”
是两张卡片及一把钥匙,钥匙,应该跟保险柜那把一模一样,至于卡片——
乐凝回头看他,“我自己有——”袋子推回他手中,却被他连同自己的手一并扣住,包握,“乐老师,咱们家,不AA。”
“不是AA。”家庭责任,她亦有份。
“这一张,是爸妈留给儿媳的;这张,是攒了十年的老婆本,我毫无使用权,”他轻笑叹气,“乐老师,我现在一穷二白,以后,就全仰仗你了。”
她忍不住笑,忍不住心头那股正在泛滥的甜甜的暖流,点头,“好。”
他收起相册和袋子,笑音低柔蛊惑,“乐老师,今晚,就在这里上课,可以吗?”
闻言,乐凝面如火烧,整片心田却暖暖软软,她顺从彼此心意,颔首:“批准。”
他低低一笑,拿起控制板关掉客厅照明,将怀中的她转身,面额相抵,“第一节课,尊师重教。”
“铃铃铃——”
大煞风景。
一阵乍然震动的铃声打断了渐入佳境的第二课程。
乐凝被突来的声响惊吓,扭头望去,矮几上他的手机正又叫又闪亮,震得耳朵发麻。
此时他们面对面,完全由他主控。
“电话——响。”她低叫。
“不接。”男人顿了一下,望了眼鬼叫的手机,很是懊恼,动作却不停。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越来越大,她不得不再提醒,“彦和,先接电话。”
没有得到回应,怎么还越来越快了?好像在跟手机斗气。
“彦和。”
“乐老师,上课要专心哦!”他还在做冲刺。
乐凝彻底恼了。她不喜欢这种打扰,像被偷窥,好难受。软软请求:“彦和,先接电话好不好?”
“好。”湛彦和叹气,拿起手机,一看是基地的电话,再看怀中的她,柔柔软软埋在他胸前,恶作剧心一起,低笑道:“乐老师,我要接电话咯。”
“嗯。”乐凝头埋得更低。
他按下无声键,同时用力——
乐凝狠狠咬住他肩头,抑制尖叫声发出。
他低低一笑,这才认真接起电话。
这通电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怀中的人儿都快睡着了。
挂掉电话,他丢开手机,抱起怀中人儿,“乐老师,今晚我们整夜都要上课哦。”
“不行!”她好累。
“如果今晚不上课那要到下下个星期才能上咯。”
“为什么?”乐凝开眸,软软的语调似撒娇小猫。
“外地学员借基地进行封闭训练,任教的教官家丧请假,我得回去做替补。”
“封闭训练不能回家吗?”
“不能,所以乐老师这段时间要自己吃饭睡觉。”
乐凝无力趴在他肩头,声音软软闷闷的,“不可以再欺负人。”
他吻着她耳鬓,眉目漾笑,柔情似水,“乐老师好乖,这次我们回房间,不欺负人,只好好上课,嗯?”
♀◆♂
第三天了,真的是封闭训练,人一直没有回来。
他们就像走过了正常恋爱步骤而结合的恩爱小夫妻,甜蜜过后历经一段小小的分离。
思念并未浓溢,但还是会不时冒出一点小头头,搅乱她心湖的宁静。
那天晨间醒来,他已经离开,餐桌上留着牛奶加吐司及水煮蛋的简单营养早餐,就连阳台的马缨丹他都浇透了水,前一夜忘了收的衣服他也叠整收好。而这三天,临睡前他都会发来一条日常又温馨的短信:乐老师,晚安。
彦和,晚安。
这是她的回复。
他们是夫妻,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合法最亲近的男女关系。
在那短暂的三天里,他很温柔,完全不复最初相见时那淡淡的严冷,甚至偶尔还会小小恶作剧,像个孩子。
在夫妻功课上,他亦有狂野的时候,但会顾着她的感受。
她不知道爱情是否就是这样,她只知道一切都好得超乎自己所预期。
她这个又快又荒唐的新挑战,结局是不是双赢?偶尔她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四季没有秋天,如果不用度过八月,这幸福的体验会不会更多一些?
一定会多一些,多到阻止泪水聚集,不让它们再有机会流下。
看着那张已经很老很旧的照片,她任泪水无声肆流,趴在矮几上,就这样度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