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至恒 霖》花成眠

4、一夕骄阳转作霖（一）

　　睁开眼，是满目的白纱，和着淡淡的竹香。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明明我之前还在医院啊。
　　全身都无法动弹，疼得可怕。啊呀呀，为什么我的身体变小了，这分明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嘛，难道我是穿越了？看着也像。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得见吗？”
　　“当然了，老头。”
　　面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容颜却不过四十来岁，全身瘦巴巴的一副饿殍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喂喂，这应该是我的问题吧。”
　　我侧了一个身，想活动一下手脚，却酸痛的可怕。
　　“小丫头，不要乱动。”
　　“什么小丫头，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倒了一杯水，乐呵呵的喂我喝，我真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
　　“我发现你的时候，全身都是伤，还中了‘七虫七尸丸’，正好毒发，没得救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古代啊。”
　　“……你没救了，所以，我就给你服了一颗‘雪玉还魂丹’。”
　　“没听说过啊。”
　　“吃了这个药，什么内伤都可以痊愈，什么毒都可以解。”
　　“哇，这么好，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不过，”老头喝了一口茶水，“吃了这个药的人，后一世的记忆便会代替前一世。”
　　我吓了一跳：“真的假的？那这个身体，是我原本身体的前一世喽？那现在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江湖上的人都叫我西山老怪，嘿嘿，老夫复姓上官，单名一个止字。”
　　“那那，我是做什么的啊?”
　　“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一直在喊什么‘七绝姐姐’，什么‘簪子’，什么‘叶须丰’。”
　　“这个是你拿着的木兰花簪子，也许很重要。”上官止将一支雕工精美的木兰花簪子给我，“叶须丰我知道，是叶州长孙王之下的一名谋士，武功也不错。”
　　我揉揉脑袋，接受并消化着这些讯息：“随便啦，反正我和他们是无冤无仇，没什么关系吧？”
　　“现在是龙熙二年四月二十九，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名字，现在开始，就重新做人吧，正好，老夫我一把年纪，也没有一个徒儿，你以后就跟着我，我看你筋骨不错，而且那样都死不了，命真大。你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翡翠，上面有一个霖字，你以后就叫做上官霖吧。”
　　“你怎么就随便决定了我的人生？我为什么要叫上官霖啊？”
　　不顾我的抗议，老头子便转身走了，还真是干脆。
　　三日之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四周围全是柱子，正是春天，一眼望去，一片新绿，人也觉得分外精神。师父他老人家左手一只山鸡右手一壶酒，从一片迷雾中走来。
　　明明是这样明快轻松的情景，此刻，我却觉得分外伤感。
　　“小徒儿，怎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师父的脸才到中年，却是满头白发。
　　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故意满口怒气：“老头，你说，是不是你施了什么邪术把我骗来这里陪你作伴来了？深山老林，我这身体才十来岁的模样，怎么活啊？”
　　“轻点轻点，小徒儿小徒儿。”师父狠狠捏了捏我的鼻子，眉开眼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注定是我上官止的徒弟了。”
　　“老头，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今年几岁了？”
　　师父白了我一眼，“师为师我已经六十多岁了。”
　　我一把跳开他的身边，“你骗人，你明明看起来才四十多岁。”
　　“嘻嘻，小徒儿，师父和你说，这个是本门最厉害的武功，对女孩子来说特别受用。”
　　难道是驻颜术？那倒是好东西，我的心不由一动，“好吧，反正我也没有办法回去了，只要你这个老头不欺负我，保护我，不要饿死我，我这辈子就跟着你混吃混喝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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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珑熙四年，白州遭遇天灾，连续暴雨，终成水患，数以千计的良田房屋毁于一旦，难民在数日之间倍增，白州太守何连年向朝廷求救，国库本就空虚，拨下来的银两八成又进了容氏一族的口袋，赈灾粮款还不够一个县。何连年怒，长孙王放粮救济，何连年至此于长孙王麾下，长孙王的的势力蔓延到白州。
　　西山地处常州和叶州交界，常年缭绕雾气，风景秀美。西山脚下，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名曰“风顺镇”，是取了风调雨顺之意。风顺镇地处要道，来往叶州和常州的商旅大多会在此稍作休息，即便在乱世，也是繁荣富裕的。
　　城中最好的客栈叫做春风客栈，春风客栈的什么都好，就是茶不够好。某日，我因为一个人在山上无聊便下山游玩，兴致勃勃的到了春风客栈，却很是扫兴，原因无他，就是这茶，实在是不怎么样。
　　师父他老人家之所以叫做西山老怪，那是有原因的。西山老怪精通各类机关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特别对于酒和茶，要求很高，和他混了两年，喝的好了，自然挑嘴。
　　我很厚道的在春风客栈的对面开了一家茶庄，叫师傅他老人家提笔写了“小愁斋”三个字，又看中几个镇上手脚利索，相貌清俊的少年少女，便风风火火的开店了。
　　珑熙五年，镇上稍有名的客店茶楼，都会向小愁斋订购茶叶。“小愁斋”三个字已经打出了名堂。
　　平日里，我都是跟着师傅在山上的，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我才在小愁斋露露脸，虽然开店一年，镇上的人，包括我的老主顾都不知道，小愁斋的主人，是一个十二岁女子。
　　小愁斋经营茶叶的生意，安于一方，也不做大，两年来，安安分分守着原来小小的一间铺子，顾客一多，价格就高，并且不是老主顾就很难买到。小愁斋最出彩的是“出云”。出云茶叶来自天朝之南的丰州，这种茶叶本来就贵，自我又将它细细选购，用西山之颠的雪水来煮，这种喝茶的方法就让出云的身价成倍涨。
　　珑熙五年，各处百姓起义之事不断，各门阀虽然按兵不动，心下却各怀鬼胎，天朝无大将，起义军规模不断壮大，其中以北方的李天昊带领的“均天军”最为气势高涨。
　　我依旧随着师父，无聊时到小愁斋喝一杯清茶，如此过了十年。十年，我依旧是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的模样，因为师父在我十二岁那年，开始教我缩骨功，平日里如非必要，要保留人的精气，就以十岁小儿的面貌示人，白衣垂髫，面色温婉，店里的小雀三儿，都叫我做“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