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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后来,慢慢就好了 ...

  •   “喂,下来开门,我忘带钥匙了。”小六站在出租屋楼下给肖总打电话。

      肖总裹着被子下来。

      “什么毛病,你裸奔啊?有本事别裹被子啊。”小六走进楼道里。

      “我睡得正香,你就回来了。”肖总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晚,不说就吃个饭吗?”

      “噢,去蜂鸟溜达了一圈。”

      “你爸来过了。”肖总裹紧了被子坐在旧沙发上。

      “什么时候?”

      肖总能明显感觉到小六身上的气场变了,肖总被他的眼神冷醒了,身上披着被子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扣着沙发边缘烂掉的泡沫垫,“七点多的时候吧。”

      “他来干嘛?”小六点了根烟,桌子上的纸杯子里都是熄灭了的烟蒂。

      “要钱呗,我说你不在,他骂了会儿,自己就走了。”肖总边说看着小六抽着烟往房间里走……

      期末考试结束了,文化生差不多就这几天陆陆续续的走了,剩下艺体生还要继续训练,其实一中这所老学校刚只注重文化生的,后来,好像是出了个明星,还挺出名的,给一中捐了不少钱,然后一中开始稍微多重视一点艺体生了,哪知道艺体生越来越牛逼,于是学校花大功夫开始培养艺体生。后来,文化生也不甘示弱,双方水火不容,竞争激烈,最后一中成绩一直蝉联全省前三。

      “你们训练时间怎么安排的?”宋苑问。

      “下午啊,我们只有下午,林杳他们也是。”冷溪吹干了头发躺在宋苑床上。

      宋苑床边的小夜灯可以换颜色和亮度,冷溪一个劲的摁。

      “行,我和江依媛秦磊都在上午。”宋苑从衣柜里拿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冷溪缩进被子里,把手机放在宋苑的床头柜上。

      宋苑看了一眼还没熄屏的手机,准备去洗澡。手机壁纸是林杳,嘴上还一圈泡泡糖,什么鬼?

      第二天早上冷溪在宋苑家还没起床,宋苑已经去训练了,宋东西去宋爷爷家住了。

      “喂?”冷溪伸出手摁了接听键。

      “喂,冷溪。”电话那边是温柔又熟悉的声音。

      “妈,你回来了?”

      “嗯,我在家里了,你在哪?今天没上课吗?”这里的家当然不是指冷溪她爸那边。

      “没有,期末考完了,我在宋苑这儿,昨晚上在她家,下午有训练。”

      “中午请你吃饭?”

      “好。”

      冷溪挂断电话揉了揉头,感觉没睡醒栽下去继续睡。

      寡姐的枕头和自己的有点不一样睡起来有点不舒服,冷溪翻身把寡姐那个枕头抱在怀里,睡眠被余姐一通电话呢打断后就再难续上。

      冷溪伸手摸手机呆呆的看着屏幕上的林杳。是上次野炊的时候在车上吃泡泡糖的那张照片,冷溪越看越觉得林杳可爱,看着看着就抱着宋苑的枕头在床上打滚。

      冷溪小的时候也喜欢跑到宋苑家睡觉,对于被冷溪平分了一半床的宋苑来说,其实心里是有阴影的。

      宋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吃头发的妖怪咬着自己的头发不放,情形十分恐怖,这个梦一只萦绕在冷溪躺在自己身边的夜晚里。

      直到偶有一天,宋苑醒得比平时早,才发现,咬头发的不是妖怪,是冷溪。后来冷溪也一直不解,宋苑为什么老是大清早的去洗头发。

      街角墨绿的报亭旁站了个高挑的女士,身后是一个砖红色店面的服装专柜,那家店正在做周年庆,店门上挂了天蓝纯白的气球,挂了彩色的飘带,再向后看去有人穿了浅棕的玩偶套装站在街边分发传单,形形色色的人手里提着形形色色的包装袋。

      这里无疑是城市的中心,一切的靓色都只为竭力粉饰着冬天,那个女士墨镜挡了一半的脸,只露了猩红的唇,她抄着的手臂上挂了个玲珑的时髦的包,她就立在那里头微偏转却看似别有深意,看见冷溪走过来笑了笑,低头摘下手上的黑丝绒手套。

      “妈。”冷溪扑过去,冷妈和冷溪有六七分的相似,两个人站一起却不易让人认为是母女,冷妈把冷溪鬓边的鬈发别在了耳后。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告诉我?”冷溪还似和自己年幼一般摘下妈妈脸上的墨镜,带自己脸上。

      “昨晚上就到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我到家看见你没在,就猜到了你在宋苑家里。我还发了朋友圈,说我回来了,你看都没看,你还在意不在意我这个妈了?”冷妈挑了挑眉,神情里却是与冷溪玩笑的惬意。

      “你还好意思说我?谁一年半载的不在家出远门谈恋爱?还有,余晴女士,我们不是姐妹吗?”两个人一同朝饭店走去。

      冷溪妈妈是个特立独行者,所以冷溪也是特例独行者。余晴看着眼前已经长到和自己一样高的冷溪,回想到刚将她从自己肚子里抱出来的那一刻,从当时的不敢相信到后来的逐渐接受,在母亲的角色里,余晴觉得她更能接受把母亲转化为姐妹。

      “新交的男朋友怎么样?”冷溪拿着筷子问。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不担心担心我问你的学习?”冷妈拿着手机发了条信息。

      “哈,我有看你的微博,大叔挺帅的。”冷溪咧着嘴角笑了笑,笑的那一瞬间,余晴突然在冷溪的唇上捕捉到了点她父亲的感觉。

      “嗯,还行吧,你啊,别整天脑子里想着恋爱。小姑娘,你还小,多把精力放在提升自己身上,以后才能遇到更优秀的人。”冷妈戳了戳冷溪的脑袋。

      “行啦,余大姐,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我这不是分手了嘛……”说着冷溪喝了口汤,这家店里的玉米鲜虾浓汤味道最好,即使提到过往那些伤情的事情也绝不会让人倒掉喝汤胃口。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分手了。”冷妈愣了两秒钟干笑了笑。

      “呵呵,行了,我知道你现在春风得意。”冷溪继续埋头喝汤。

      见冷溪这副样子余晴还以为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要不然我们去逛街,东西你挑,钱我付?”

      冷溪正专心致志的喝自己碗里的汤,做好了准备屏蔽掉余大姐正蓄力投射来的一波冒着粉红泡泡带着草莓海盐味儿的秀恩爱牌洲际导弹,结果没想到余大仙女儿画风一转说要带她逛街街。

      冷溪鼻头一酸顿时觉得人生处处有惊喜,抬头一看坐对面的余大仙女儿顿时觉得她仿佛开了十级美颜年轻了若干岁,还是那个人美心善的母亲人儿。

      余晴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满意足的觉得自己安慰到了她作为留守儿童的女儿的幼小心灵。

      关于女儿早恋这件事情,冷妈在得知冷溪在肚子里的性别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一位天马行空的母亲希望的是她的女儿开心就好。

      人世间的苦滋味儿从被抱出子宫费力的吸允那口乳汁就开始了,直到被病痛折磨到颤颤巍巍的打开药瓶,还没来得及咽下药片而咽气结束。有什么是比及时行乐更当务之急的。

      饭后冷溪直接给专业课老师请假说下午不去训练了,然后母女俩手挽着手去逛街。

      “你朋友圈里那套比基尼什么时候买的?”

      “哪件?”

      “就那件啊,你在海滩和大叔玩儿滋水枪那件。”

      “你喜欢?”

      “嗯嗯。”

      “喜欢没用,那件是我的,你不能买同款。”

      “为什么?”

      “你个未成年,穿什么比基尼。”

      “切,老女人,你就是怕我抢你风头。”

      ……

      “你爸,最近怎么样?”冷妈坐在沙发上看着冷溪一件又一件的试着衣服。

      “没事儿,他会走出来的。”冷溪摆了摆手,“其实一开始我也挺难过的,但是我想,我们应该是同一类人。”

      “废话,你是我生的,我们当然是同一类人。”冷妈突然觉得冷溪长大了。

      她不再是那个看着自己涂指甲,会乖乖的把自己的小手指伸过来的小女孩儿,她不再是那个糯唧唧的孩子,她不再是那个自己怀里熟睡的婴儿,她不在是自己肚子里隔着肚皮和自己打招呼的小生命。

      余晴突然觉得“孩子是生命的延续。”这句话是错的,冷溪只能是冷溪,余晴只能是余晴。余晴看着冷溪的眉眼,她的女儿知道什么对她自己而言是最好的……

      冷溪的父母离婚,母亲的出走,那一切的刚开始,真的挺难过的。

      林杳在某天的体育课和她逃课到学校的一个废弃的小花园里,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边笑边说自己的刚开始。

      的确,像一个过久了富贵日子的公主,突然有一天流落民间,要她饱尝人间疾苦。的确,无论贵族或黎明狼狈的样子都会让人心生厌恶,更何况还要端着自己破落的架子。

      “我当时就是个智障,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想自杀还是想用这种方式谋取别人的关注,哈哈哈哈……我跟你讲我跳过楼,从我家二楼的阳台跳下去挺引人注目的,我记得我跳下去之后把隔壁宋苑家正在玩儿泥巴的宋东西吓哭了,卧槽哈哈哈哈……他当时被吓傻了一屁股坐泥里然后哇的一声哭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笑哈哈哈哈……”

      “那你呢?”林杳锁着眉头注视着风轻云淡的冷溪。

      “我没事儿,手摔脱臼了,太tm好笑了哈哈哈……”。

      “还有一次,我在房间里吞药,什么药我也忘了,我当时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决定一个人默默的死。我把所有的药倒在手心里,贼大一把,白花花的,我就想象它们都是糖,然后一口塞嘴里……你猜怎么着?”冷溪有点憋不住笑,望着林杳,“哈哈哈哈……我被噎住了,然后药太苦了我不仅把药呕了出来结果把那天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哈哈哈哈……后来哈哈哈哈……我现在吃药都有阴影了,后来我发现我感冒都不能吃药了因为一吃就会呕吐,只能打针。啧,真惨。”冷溪说着摸了摸头。

      “哦,还有一次……”

      “别说了。”林杳猛地把冷溪抱进怀里,“怎么了?心疼我?没事儿,我自己都走出来了。”冷溪嗅着林杳头发上的气味儿。

      “你当时是有多伤心?”林杳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其实,事儿不大,主要是自己没走出来。现在回头看,还反而觉得自己作,多大点儿事儿啊,至于这样嘛。”

      以往的冷溪,十分的真心里,有三分的猜忌,有三分的伪装,剩下的四分甜蜜留给了闲言碎语去磋磨,每一次都是痛得鲜血淋漓。直到林杳扣住她的手。

      “你也有这样伤心过吗?”冷溪把手伸进林杳的发间,细细的摩挲着,把脸凑进她耳后的发里慢慢的蹭着。

      “有。”林杳抱着冷溪小声的说了一句……

      “林杳,小林,阿杳,宝贝儿!”冷溪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拉着林杳去外面吃早餐。

      “我妈妈回来了,我昨天拉着她去逛街了,所以没去训练。”林杳也任由着她兴高采烈的拉着,冷溪很高兴走路带蹦的那种。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期末考试后学生少了一大半,仿佛这座城市的血液抽走了一大半。

      林杳看着前面的冷溪,她的嘴一张一合,冷风拂过来,雾气向后飘来,林杳也跟着呵了口气,只要她高兴,冬天也没有了寒冷的感觉。

      灰拓拓的冬天里,最是让人留意那些行道树根部腐烂的枯叶,那些墙角斑驳成块的石灰,楼房上拖沓的脚步声,火炉下烧过了的泛白的木炭灰。惨淡二字,无非是晨起对着江面晨练的老年人,他们没有了睡眠失去了健康,却强颜欢笑说要积极向上。

      林杳和冷溪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剥烤红薯,刚从火炉里拿出来的红薯,用牛皮纸包裹着,红薯烫人的温度让人无可奈何,牛皮纸的气息和红薯的香味交织着,背着木剑的晨练的一个老人从她们俩跟前跑过,带过去一阵风。

      林杳把手里的红薯掰开,冷溪坐在一旁慢慢悠悠的扣着红薯皮,红薯握在手心里本就烫,冷溪一贯不会剥皮开壳这样的活儿,此刻正被烫得一个红薯两只爪子来回的翻滚的捧着。

      林杳看她滑稽的模样,把自己手里的红薯换给她,冷溪是个急性子,到手的红薯还腾着气儿,一口咬下去,被灼得龇牙咧嘴,那口红薯在嘴里来回打了几个转儿,才一团火似的的咽下肚,冷溪痛且满足着。

      红薯的沙瓤绵密,被烤得入口酥软香糯,感觉比昨天喝的玉米鲜虾浓汤的滋味更得欢心。

      大概是与林杳坐在着晨起的江边,佐以这大好的心情,情致正浓所以至味也是清欢了。以往是满心向往着鲜衣怒马的轰轰烈烈,现在满心里只想和林杳做着普通情侣都会做的普通的,庸俗的小事情。

      晚上林杳回到宿舍里。

      “但是,我不想,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林杳坐在床上,猫趴在自己的膝头,等到训练结束,林杳回姥姥家过年就会暂时把它送到冷溪那里去。

      李一璇正在给林杳打电话,“这是老徐的意思,他也是无意中看到你那幅画的。”

      “那幅画只是我自己画着玩儿的,我不想交上去。”林杳摸着猫头上的毛。

      “既然你不想交,那我去和老徐说说?”

      “好。”

      期末的时候市上美术协会接到一个全国性的美术比赛文件,等老徐摸着脑门儿研究完比赛文件后去画室视察时,无意间相中了林杳架子上挂的那副画。

      比赛的主题就两个字:“翠微”,仅对绘画形式做了限定,风格内容自定。

      林杳的一天里抱着画板望回整个冬天的长空,怏怏的像久病缠绵的人,绝无半点让人欢欣的感觉。

      而画里是一双柔荑,拘一汪溪水,那溪水发源于那双手捧着的山石缝隙间。

      那山石裸露着受溪水的的滋养呈沉郁的深褐,近水源处碧苔静生。

      月灰偏黄浅紫灰调和成的环境色里,几束光投射下整张画面拉出的旷然静谧的空间感里,那濡湿的苔痕在暗处发热,光斑点点里出挑的青苔是一抹亮色,及其惹眼,那一点“翠微”惹得心头徒生幽怆。

      溪水发冷蓝中染绿,淙淙之声画里之音,昆山玉碎之感。

      整幅画凄清之感望之久也未免心生寡淡,画里一双素手,月白手腕偏内处,带着点隐秘而暧昧不清的味道,一粒朱砂痣,却扭转了整幅画的滋味儿,那粒朱砂痣既不扰乱画面的秩序又不出挑,却恰到好处的润色得让人心生爱怜,让人想要伸手去静静摩挲。

      溪水自指尖淌下,指尖染一点青苔的碧色与手掌心里捧着着的山石相照应。

      “翠微”之感溢满纸内。

      林杳坐在画架前,收回点染的笔尖,抬眼才发现整个画室里仅剩她一人。

      画到渐入佳境骤然抽离画中的世界,心底未免有点不舍和怅然,好像有什么东西遗失了似的。林杳收好工具后,洗了个手关上灯带上门。手机振动了了两下,林杳点开屏幕,冷溪发了一句“晚安,宝贝儿。”

      老徐最近有些头痛,林杳不愿交出那副画,那副画与老徐也仅一面之缘,叫李一璇去给林杳做工作,最后还是无果。

      老徐有意宽慰自己说不妨事,叫其他学生画画看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结果让人气愤的是有几个学生拿着纸竟无从下笔,枉费了他往日里的口传心授。

      最后收上来里的作品里不错的也有,但也取代不了那副画在老徐心目中的位置。

      林杳扣着冷溪的手坐在奶茶店里,两个人共用一副耳机,耳机里放着宋苑前两天唱的歌,那首歌的哼调极为撩人,林杳摩挲着冷溪手腕内侧那粒朱砂痣。

      “林杳。”冷溪默默的拿起手机,林杳应声抬头,冷溪手机里多了一张淡淡的笑颜。

  • 作者有话要说:  b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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