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都逼着我说爱它该怎么办》二月萧瑟

4、四

　　老师靠不住，同学靠不住。
　　新时代的少年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芈鹿握紧拳，一整夜趴在电脑前搜索：怎么抓妖？

　　三只动物坐在他身后围观他打开网页又关上网页。
　　小鼠子终于忍无可忍，问得战战兢兢：“主人，难道你不认为，搜索这种问题时略微避开我们一点点比较好？”
　　“我避开你们就找不到我？”
　　“至少显得主人你多少将我们放在心上。”
　　“多想了，我从未将你们放在心上。”

　　二狗子抹眼泪：“主人真是新时代的好少年汪！堂堂正正汪！光明正大汪！”

　　芈鹿翻白眼。
　　搜了一整晚，看过无数评论，他终于通过□□他加上了一个自称能抓鬼的天师，约好明天下午放课后见！预付五百，砍价半小时，预付两百，约定抓鬼后成功后再给八百。

　　“愚蠢的人类。我认为你上当了。真正的天师在任何地方都会有人请，街头摆摊找活的往往是冒牌货。”说话的是大喵子,见芈鹿不搭理，补充道：“钟馗和吕洞宾会去街上摆摊吗？”

　　芈鹿手顿了顿，决然预定。
　　他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再乱投，好歹有个医。“你们的死期到了！”

　　“人类，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激怒我们该怎么办？”

　　芈鹿反问：“你们叫我主人，对吧？”
　　“对。”
　　“那我作为主子为什么要顾念你们的想法？”
　　“可书上说当属下都会弑主啊。弼马温不都砸了凌霄宝殿？”

　　芈鹿点头。
　　作为神仙的宠物，这几只动物对《西游记》的了解很充分。反问：“神仙伟大而善良。对吧？”
　　“对。”
　　“神仙的宠物也是伟大而善良的，对吧？”
　　“对。”

　　“那为什么你们这群伟大的神仙要和我一个凡人生气？”

　　三只动物惊得跳起，异口同声：“被拿捏了！”
　　“你们居然还会说‘拿捏’？”心道不好，芈鹿打开浏览记录——从网络用语到开始到各种美食小视频。
　　一定，一定要将这群动物赶走！
　　新时代的少年要有不折不挠的意志！

　　第二天下午，芈鹿请假。
　　姐姐芈粒出门约会，家里只有三只动物，最佳动手时间。
　　校门外有一个穿着某多多五十包邮的道士服的瘦骨嶙峋的男子，芈鹿还没来得及开口，那道士往前一步，捻须，小眼睛的光透过透明塑料黑眼镜看向芈鹿。

　　感觉到位了。
　　书上的世外高人不都这副看来邋遢，实则高深的模样？

　　那道士又慢腾腾捻须，又道：“同学，看你眉心有黑气，想来是被邪祟所缠！让老夫算一算——那邪祟共有三个，看不清是人是鬼。”

　　这不就是世外高人嘛！

　　芈鹿毕恭毕敬与道士对上暗号，又恭恭敬敬引着道士走去自己家。楼下咖啡店放着温柔的外语歌，系着围裙的老板给女客送上咖啡，不忘说笑一阵。抬眼时看见芈鹿和他身后的道士，眉梢微微一皱，冲着芈鹿笑了笑。
　　芈鹿乐呵呵抬手回应。

　　上楼。
　　先画个十字架。
　　开门，毕恭毕敬请道士进门。

　　家中静悄悄的。
　　三只动物没在笼子里。

　　难道听见他找人来“抓妖”就逃走了？
　　芈鹿大喜。
　　果然，请道士抓妖是最正确的举动。
　　“道长，请。”

　　贴上天师画像。
　　点香。
　　道长带芈鹿跪下叩三个响头。“小师祖，离远些。”他左手拿铃，右手拿浮尘，朝前走一步，手中铃一响，浮尘上厚重的灰一扬。
　　“天灵灵，地灵灵，妖怪恶鬼快显形！”

　　芈鹿握紧拳，眼中闪着自由的光！
　　这架势！一看就有料！

　　“天灵灵，地灵灵，神仙没有我聪明！”

　　敢说这种话的！
　　定是能力非凡之人！

　　虚空中忽然出现说话声。
　　“狗，他说神仙没有他聪明呢。”
　　“咬他汪！”
　　“走前仙女给我们立下了规矩，不能伤人。不然就回不到天上去了。”
　　“说得对。那，现原形汪？”

　　道士瞪大眼，瞪着芈鹿：“你在说腹语？”
　　“道长！是妖怪！”
　　“你在搞《走近科学》？”
　　“你一个道士搞什么‘科学’？！你以为你是张宏新吗？”

　　空中，猫与狗一道飘起。

　　道士青了脸：“你是不是整蛊我，录小视频想红？”
　　“你这个思路不错。我要有您这脑子，我早红了，还需要在教室里面做五三？”

　　芈鹿话才说完，漂浮在屋中的猫狗忽然变了模样，龇牙咧嘴，一如神话中的猫妖狗精。
　　“你这，这、投影得挺好啊？”

　　“道长，我花钱请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做《走近科学》导播的——抓鬼啊！”

　　响亮的巴掌声。
　　道士原地打了个转，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道黑影逼近，张开巨口几欲将道士囫囵下肚！
　　“你才是投影汪！”

　　“施主稍等！贫道去请自己的师父！”
　　道士丢下天师画像和焚香炉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这话就像小孩子打架打输了说回家去找爸妈兄弟姊妹当外援。有人的确能找到，有人会挨家人一巴掌，更多的人只是口头上挽挽尊。
　　等道长跑远，芈鹿才记起自己两百块钱的押金，得，本月零用钱不够了。

　　猫狗显形，巴掌大的雪白猫咪，巴掌大的茶杯犬——眨巴着大眼睛卖萌。
　　如果不是被“萌”欺骗靠近这几只东西，芈鹿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前尘往事，想来心疼。他渐对“萌”失去了所有的期盼。

　　“人类，提醒一句——你被骗钱钱了。”
　　“闭嘴，你就不能学着普通的猫‘喵’两声吗？”

　　“主人！他不会！但我会汪！”
　　“闭嘴，你就不能像普通的狗一样除了‘汪’什么都不说吗？”

　　“主人就是任性啊汪！”
　　“人类，傲娇。”

　　到底是谁任性谁傲娇啊！？
　　到底是哪些动物不分青红皂白闯入他家莫名其妙说什么“真爱”啊！
　　难道不知道真爱的核心就是放手吗？

　　“哪只狗狗会将属于自己的骨头交给别的狗狗汪？”
　　“你才是骨头，你们全家都是骨头！”
　　“人类，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如何培养感情的事了。”

　　芈鹿扭头。
　　新时代的少年越挫越勇，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路！
　　他忽然想到姐姐带回这几只混蛋的事。那天的那个奇怪的男人，说不定就是突破口！芈鹿赶紧换上一张一眼就看得出在伪装乖巧的脸：“那天把你们送给我姐的那个人是谁？”
　　“土地公啊汪。”

　　好吧，没机会了。

　　心绪烦躁，芈鹿请假。
　　作为新时代的少年，偶尔逃一个晚自习算不上什么。学生不能喝酒，那就以咖啡代酒吧！

　　“老板，来杯特浓咖啡。不加糖。”

　　坐在吧台后始终垂首盯着吧台下的老板抬起头，看见芈鹿身上的校服，看看表。“逃课？”
　　“生病请假。”
　　“生病了不适合喝咖啡。”
　　“心病。”
　　“更不合适。”手从吧台下拿出，老板递给芈鹿一杯开水。“多喝热水。”
　　“喔。”新时代的少年芈鹿决定听话，用热水捂着手，他见老板面目和善一看就是好人，终于忍不住问道“老板，你相信世上有鬼有妖怪吗？”
　　老板一追问，迫切需要情绪宣泄口的芈鹿一股脑说出自己最近遇见的奇事怪事。不是说找陌生人倾诉也是一种发泄手段吗？

　　擦着咖啡杯，咖啡店老板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事情是这样的，你在网络上浏览的是：怎样抓鬼、抓妖。你找到自以为合适的人选，一开口就问：家里有鬼怎么办？任何人都会回复：先生你眉间有黑气。”
　　“对啊！不对，他应该很有能力吧。今天一眼就认出我了！”
　　咖啡店老板放下咖啡杯，想了想：“今天周三，有晚自习，学生很少会在下午放课后回家，除了约定和他见面的你。他不认识你，但你一定会找他。你的目光一定会和他相触。所以他主动接近你，只需三言两语便能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气氛。”
　　“如果认错了怎么办？”
　　“无所谓。他没有指名点姓。信的自然信。不信的转身就会走。你再出来他只需要装模作样说‘过几日必有天谴’一类的话。如果你们认识，你便会格外关注那个人，他这几天遇见任何麻烦你都会不自觉与‘眉间黑气’挂钩认为他是先知。反过来讲，如果那人一路顺畅——该骗的钱道长也骗到手了。这种事说出去太丢人，所以即便意识到被骗，你也极有可能不会报案——你会报案吗？”

　　芈鹿想想，用力摇头。
　　“不，太丢人了……而且怎么说？那三个东西鸡贼得很，警察跑来一看，道士被茶杯哈士奇打了？再贴个案情通报：某年某月某校芈某，怀疑家中茶杯哈奇士能变妖怪招揽道士捉妖，道士被茶杯哈士奇痛殴，芈某心有不甘，报警求助。经警方协调，对芈某沉迷封建迷信的事予以批评教育，交由学校进行精神评估。对某某道长传播封建迷信的事予以批评教育并且拘留，没收全部违法收益。”说完，摊手。
　　“……你是懂通报的。”
　　“我没有诋毁的意思，只是，这种事谁信？”
　　“……你也是懂求生欲的。”

　　芈鹿剪刀手。
　　年纪小，多好。
　　偶尔说错话，也有人用“孩子还小”、“不懂事”帮着挽尊。
　　“老板，那你相信有鬼吗？”
　　老板只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这句话和张宏新的“妖怪都是等离子”很像。
　　芈鹿伸长手臂趴在吧台上，闭眼，忽然闻到了可可的香气。“老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安监控。网络上很多‘灵异事件’都是依靠监控拍下的。”

　　芈鹿坐起身，顿悟！
　　“咖啡先生，你就是我的神！”
　　咖啡店老板笑着送上一杯热可可。“不开心的时候喝点可可。”顺手抓起一把瓜子丢进桌下。桌下传来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嗑瓜子声。

　　“那，老板，本孩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孩子。”

　　“您，贵姓啊。”
　　咖啡店老板笑了笑：“小同学，观察力依旧有待提高。”他伸手指了指营业执照。
　　萧皎月。

　　赶紧拍马屁：“您这名字，一听就是网络小说的男主啊！”
　　“芈鹿也很好听。”
　　“别，我这名字一听就是古早言情中的女二或者男N。还好爸妈有文化，没取名叫做芈月。”
　　“你也是懂碰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