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无朝

42、第 42 章

　　顾燃从来没和别人表白过，倒是有不少拒绝表白的经验。
　　以前，出于尊重，遇到当面表白的他会耐心等对方把话说完，但有时候看对方红着脸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会很疑惑。
　　明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未知。
　　因为喜欢。
　　等待的短短几秒钟内，他脑子高速运转出了一百种楚竹的答案，直到再也想不出，只能听到自己猛烈撞击胸腔的心跳声。
　　烟花爆竹声越来越多，一阵又一阵，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顾燃走不动路了，迟缓地叫了声：“小楚？”
　　电话另一端的楚竹不比顾燃好多少，脑子里像有岩浆喷发，灼伤了所有的思绪。震惊过后，喜悦才黏稠地包裹住了心脏，让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原本他下定决心永远不表露的情感，不曾想先被对方直白地表达了出来。
　　久久没听到楚竹的回答，顾燃躁动的心跳逐渐平静了，担心地小声道：“不会吓傻了吧……”
　　“没。”楚竹哑着嗓子说，“我承受能力不至于这么差。”
　　“哦。”顾燃摸了摸鼻子，试探着问，“那……”
　　“顾燃，”楚竹忽然出声，“我很喜欢你。”
　　一朵烟花悄悄在顾燃心里绽开了，紧接着，二三四五六七八朵，场面不受控制。
　　楚竹望向窗外，新旧交替之际，偌大的城市依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他缓缓道：“刚开始意识到的时候，挺慌的。怕你害怕，怕你远离，怕你厌恶……反正什么都怕。我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顾燃。”
　　顾燃这回是着实怔住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就是那段时间楚竹躲着他的原因。
　　“现在是你找我的，记住了，别耍赖。”
　　楚竹满含调笑意味地说完了这句话，玻璃窗上，却倒映着他无比认真近乎庄重的面孔。
　　顾燃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愣愣地应道：“我保证……不耍赖。”
　　楚竹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但没再说话。
　　两人默契地给了彼此一点缓冲的时间，毕竟事出突然，太魔幻了。
　　“靠。”顾燃过了一条马路，人还晕晕乎乎的，“我是……谈恋爱了？”
　　楚竹低低笑了笑：“嗯。”
　　“我去，太不真实了。”
　　楚竹笑意渐深：“你掐自己一把，往死里掐，就真实了。”
　　“不，”顾燃笑起来，“你早点回来，看到你，我就觉得真实了。”
　　楚竹在心底啧了一声。
　　果然，一如既往地会哄人。
　　自己还挺受用。
　　“行啊，要不明天我就回去吧？”
　　“啊？”顾燃顿了顿，眼睛倏地亮了，“真的？”
　　“假的。”楚竹淡淡说，“动动脑子，燃哥。”
　　“操。”顾燃经过一个路口，能远远看见自己家了，“我快到家了，等会儿我们视频吧，我得看看你，否则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夸张。”楚竹微微脸红。
　　“不夸张，那我先挂了，跑回家先，赶在零点前。”
　　“嗯，好。”楚竹应道。
　　等了一会儿，顾燃还没挂断，楚竹说：“你挂啊。”
　　“不不不，你来挂。”顾燃说。
　　楚竹哭笑不得：“你傻逼么？”
　　“谁不挂谁傻逼。”
　　下一秒，顾燃听见手机传来忙音……
　　“操？”顾燃震惊了。
　　说好的谈恋爱降低智商呢？
　　看来只降了自己的啊。
　　顾燃不甚在意地收起手机，迈开长腿往家里跑去，脚踩着残留在地上的爆竹屑，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掩盖不住他欣喜的心情。在街上转来转去的傻狗被他的动静惊到，追着他跑了一段距离，到家门口才停下来。
　　顾燃蹲下摸了摸傻狗的头，咧着嘴说：“狗子，以后你家小主人和我在一块儿了，听到没？”
　　傻狗汪汪叫了两声，黑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顾燃。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对他好的，你放心吧。”顾燃喜滋滋地说，“我要进门了啊，给你小主人打视频去了。”
　　方慧和顾晖到现在还没回来，顾燃也没管，自顾自上了楼。
　　一进房间，锁上门，顾燃迫不及待打了视频过去，没两秒就接通了。
　　明明只有一礼拜没见，可再看到楚竹时，顾燃突然感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大概是外婆的要求，楚竹今天穿了件喜庆的红毛衣，衬得肤色更白了。头发剪短了些，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还是一样好看，特别是此时托着下巴嘴角带笑的样子。
　　好想瞬移过去捏捏脸啊。
　　“你笑什么？”顾燃坐到床上，靠着枕头问他。
　　“那你笑什么？”楚竹反问。
　　“我笑了吗？”顾燃放下嘴角，下一秒又上扬，“好吧我笑了。”
　　“傻逼。”楚竹笑骂了一句。
　　“你这么骂你男朋友真的好吗？”顾燃无比自然地说出了那个称谓。
　　楚竹愣了愣，莫名有点不好意思：“男朋友。”
　　“哎。”顾燃应了一声，随后自己先脸红了，“操，我害羞了。”
　　楚竹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掌掩着半边脸说：“你不用特地说出来的，傻逼。”
　　“够了啊，一晚上说了我几次傻逼了都。”
　　“本来也没多聪明。”
　　“行吧，随你怎么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觉得真他妈好听。”顾燃稍微收敛了笑容，直直地看着屏幕上楚竹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以后就不好听了呗。”楚竹啧了一声，“渣渣。”
　　“你别乱扣帽子啊，”顾燃辩驳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觉得好听，骗你是狗，我不当狗。”
　　“嗯知道了。”楚竹低头抿嘴笑了笑。
　　“还剩三分钟了。”顾燃突然说。
　　“什么？”楚竹抬眼看向他。
　　“还剩三分钟就零点了啊。”
　　楚竹看了眼时间：“你还挺在意这个？”
　　“以前不在意，”顾燃含糊着说，“这不是咱俩第一天在一起嘛，意义非凡……”
　　楚竹忍俊不禁，配合他说：“那确实是啊。”
　　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等着零点的到来。59的时候，楚竹原本平静无波的内心，陡然泛了一层涟漪。
　　真的和顾燃在一起了啊。
　　真的，要和他共同走向不可知的未来了啊。
　　他们能走多久呢……
　　“新年快乐，楚竹。”
　　顾燃柔声唤回他的思绪，楚竹看着手机边角上的四个0，就像两个无穷符号，从无限远的过去，拉向无限远的未来。
　　“新年快乐，顾燃。”
　　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有一天，是一天。
　　就这么消极对待下去吧。
　　“男朋友，祝你新的一年里，继续大神，继续开心，”顾燃勾了勾嘴角，“再加一条，继续当我的小少爷。”
　　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痒痒的。楚竹回道：“男朋友，祝你新的一年里，继续帅气，继续牛逼，继续……当我的免费长工。”
　　“可真会占便宜。”
　　“怎么，”楚竹挑了挑眉，“你的便宜不让占？”
　　“当然……可以占啊。”顾燃拖长了调子，接着语速飞快地说，“不过你要是能快点回来占点实质性的便宜就更好了。”
　　“燃哥，咱脑子里能想点儿纯洁的东西么？”楚竹问。
　　“以后怕是不能了。”顾燃佯装正色道，“你提前适应适应。”
　　“操。”楚竹被逗笑了，低声咕哝了一句，“行吧，指不定谁更不纯洁呢。”
　　楚竹也不是什么小白花，想起之前做过的某些不可描述的梦，耳根不禁有点烧。
　　“你说什么？”顾燃没听清。
　　“没什么，”楚竹糊弄道，“让你把便宜留着，我回来占。”
　　“哦。”顾燃含笑应着。
　　没安静一会儿，他又躺床上滚了两圈，顶着一头杂毛说：“啊~我真的好想你啊。”
　　“你有病是吧？”楚竹好笑。
　　“你赶快带着药回来治我吧。”顾燃莫名哀怨，“以前天天见着面，这回这么多天不见，也太难受了。”
　　楚竹受不了顾燃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忙不迭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顾燃这才嘿嘿嘿傻笑起来，瞄了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他问道：“你困吗？”
　　“还行。”一晚上这么刺激，能有多困。
　　不过楚竹的体质不适合熬夜，可能是平时规律惯了，一熬夜第二天必定腰酸背痛加头疼，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顾燃知道这点，所以尽管不舍，他还是催他赶快去睡觉。
　　楚竹自己也知道自己什么鸟样儿，于是说：“好。”
　　“那我挂了。”
　　“嗯。”
　　“真挂了。”
　　楚竹笑道：“嗯。”
　　“真的真的挂了。”
　　楚竹无语了：“别废话。”
　　然后顾燃便挂了，楚竹看着屏幕上顾燃的脸，直到消失。
　　关了房间的灯后，楚竹躺到床上，又抬手关了床头的灯，房间顷刻陷入一片黑暗。
　　临睡前，他给顾燃发了条消息。
　　[莫挨老子]：晚安
　　不一会儿便收到了回复。
　　[屁话大王]：晚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