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无朝

41、第 41 章

　　长桌上，楚竹和呼呼挨着坐，对面是小姨和小姨父，两端是外公和外婆。桌上摆满了外婆和小姨这一天的劳动成果，色香味俱全，餐桌氛围其乐融融，让人对来年不禁多了几分期许。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平安健康！”小姨举杯祝愿道。
　　呼呼端着果汁迫不及待站上椅子去碰杯，楚竹小心护着她防止她摔倒。
　　“小楚，你现在的学校怎么样啊？”小姨父放下杯子问。
　　小姨父是生意人，但身上却有股知识分子的气质。楚竹第一天来这儿，看到书房那满满一面墙的书籍时不免惊异，小姨父似是察觉，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年轻人，学无止境啊。”
　　“挺不错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楚竹答。
　　“那就好，”小姨父说，“本来我和你小姨在想，要是你不适应那边，帮你转到这边也行。”
　　“对啊，”小姨说，“我们巴不得有个哥哥陪呼呼呢，呼呼，是不是啊？”
　　正啃着一块排骨的呼呼重重点了点头。
　　楚竹颇有点受宠若惊，没料到他们仍然挂念着照顾他，心中一暖。
　　外婆说：“小楚和我们隔壁的燃燃在学校外边合租，一学期下来，适应得挺好。”
　　楚竹笑了笑。
　　外公说：“小孩子多锻炼锻炼也好，特别是男孩子。”
　　于是，桌上长辈就如何教育孩子的问题展开了一番探讨……
　　楚竹悄悄开了手机，发现顾燃给他回了条消息：小楚小朋友真棒，快上小学了吧？
　　楚竹：“……”
　　[莫挨老子]：滚
　　顾燃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屁话大王]：开玩笑的
　　[屁话大王]：在干嘛呢
　　[莫挨老子]：吃饭
　　[屁话大王]：我们已经吃完了，现在带着京京去找赵维轩玩
　　楚竹啧了一声。
　　“哥哥你怎么啦？”呼呼凑过来。
　　“没事，”楚竹说，“你坐好，这样容易摔倒。”
　　楚竹把跪在椅子上半个身子往外倾斜的呼呼扶回安全距离，又给她倒了杯果汁，让她慢慢喝。
　　[莫挨老子]：你们去放烟火？
　　手机另一端的顾燃正带着顾京巡街，感受过年的大好气氛。看到楚竹的消息，意识到什么，不禁笑了。
　　[屁话大王]：没，我去赵维轩家打游戏，京京有个好朋友在那边，她去找她朋友玩
　　往年楚竹在的时候，吃完年夜饭，他们就会找个地方放烟火，贺新年嘛，算是三人的一个小仪式。现在顾燃解释得这么明白，楚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被他窥见了心思。
　　[莫挨老子]：哦
　　顾燃身边偶有小孩子闹腾着跑来跑去，一个小男孩跑太快差点撞上他，幸好顾京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不满地说：“哥，走路能不能看着？”
　　顾燃讨好地笑了笑，说：“好，我不看手机了，别生气。”
　　顾京个子长得快，而且样子也好看，在同龄的女孩子中很是显眼。随着年龄增长，爱美之心越来越强烈，蓄起了头发，只可惜生长速度缓慢，如今只堪堪过了肩头。出门前围围巾时头发藏进围巾里忘记弄出来了，于是顾燃伸手帮她把头发从围巾里弄了出来，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感慨道：“我们京京长真快啊，大姑娘了。”
　　“我感觉你才长高了好多。”顾京仰起头真诚说，“你是不是把小楚哥哥的饭抢去吃了？”
　　顾燃噎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脑袋瓜里成天想什么呢，你哥我天生牛逼，懂不懂？”
　　“不懂。”顾京抬脚往前走，“话说你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和小楚哥哥聊天，你们吵架了？”
　　顾燃跟在后面，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聊天？”
　　顾京说：“暑假的时候小楚哥就在隔壁，你还成天拿着手机发些无聊的东西给他看，这次回来好几天了，我都没怎么看你玩过手机。”
　　“原来是这样。”顾燃从口袋里拿了个奶糖，剥开糖衣，扔进嘴里，含糊道，“也不算吵架吧。”
　　“那怎么了？”顾京问道。
　　奶糖在暖和的口袋里放软了，不会难嚼，奶香味在口腔中蔓延开，顾燃心情不由得上扬了些。
　　“小事，你不用管，晚上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顾京耸了耸肩，说：“好吧。”
　　年夜饭后，小姨和小姨父带着呼呼出门玩，外公躺在躺椅上喝茶看春晚，外婆陪在一边听外公叨叨节目，楚竹则靠在沙发上看班群里的消息。
　　之前姜宇浩建了个男生的小群，一学期下来，大家基本熟络了，他就把那个小群解散了，在大群里撒欢。
　　姜宇浩：发红包了发红包了啊，快准备一下
　　钱江：废话少说，我准备好了！
　　李远星：我也是！快发！
　　钱江：靠，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姜宇浩：别想吃独食，还有没有人
　　李伊伊：你废话是真的多，能不能赶紧的
　　李远星：副班长发话了，班长快点
　　姜宇浩：行行行，来了
　　姜宇浩：【红包】
　　楚竹万年潜水，混在其中，随手一点。
　　钱江：靠，老子才八毛八
　　李远星：我也没多少，知足知足
　　李伊伊：谁是运气王
　　姜宇浩：……楚哥
　　钱江：……
　　李远星：……
　　李伊伊：……
　　楚竹抿了抿嘴，正打算发个红包到群里，突然顾燃冒泡了，而且直接冒了个红包。
　　顾燃：我替楚哥给你们发压岁钱
　　姜宇浩：燃哥威武！
　　钱江：燃哥大方！
　　李远星：燃哥牛逼！
　　李伊伊：燃哥最帅！
　　姜宇浩：副班长矜持一点
　　李伊伊：滚
　　楚竹没太在意，据他观察，顾燃对李伊伊没那个意思。
　　而且正在用着自己写的笔记。
　　而且还亲了自己。
　　嗯。
　　手机震了震，是顾燃单独发过来的一个红包。
　　[屁话大王]：祝小楚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前程似锦锦上添花花容月，咳，跑偏了，反正一大堆祝福都给你
　　楚竹眼底泛起笑意，回：燃哥出手真阔绰
　　然后他也给顾燃发了个红包过去。
　　[莫挨老子]：祝你牛逼
　　[屁话大王]：我服了
　　[莫挨老子]：不服不行
　　[屁话大王]：先不说了，我到赵维轩家里了
　　[莫挨老子]：好
　　[屁话大王]：晚些时候给你打电话
　　楚竹顿了顿，缓缓回：好
　　赵维轩家在他小学的时候就搬到了单元楼里，简单的两室一厅，他家算是小康家庭，并不很富裕，但赵维轩挺知足。
　　从小到大，赵维轩的房间秉持着一贯的风格——乱中无序，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床上几个公仔歪七扭八地躺着，被子可能是迫于赵姨的淫威才叠的。
　　“燃哥，过年吼啊！”赵维轩迎面给了他一个熊抱。
　　“好好好，你快放开我。”顾燃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赵维轩翻了个傲娇的小白眼：“你能再敷衍点儿吗？”
　　“能啊。”顾燃随口答，然后把他的被子挪到一边，跳上了床，“别废话了，你新入了什么游戏？”
　　赵维轩联好网，扔了个手柄给他，盘腿在他旁边坐好，说：“你按开始啊。”
　　“行。”顾燃一边熟悉操作一边问，“你爸妈呢？”
　　“他们出去打麻将了呗，过年不得好好玩一把。”赵维轩答。
　　“也是，”顾燃笑了，“赵姨那手气，不浪一把简直对不起自己。”
　　“我妈巴不得靠打麻将赚钱，”赵维轩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每次你过来我妈都扯着你去麻将桌，说有你在运气格外好。”
　　“记得，但每次你在她边上运气就格外差。”
　　赵维轩不堪回首地摇了摇头。所以说，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好啊。
　　“对了，你之前电话里说要跟我讲什么事情来着？”赵维轩问。
　　“哦，”顾燃手上没停，使了个大招，然后淡淡说，“我亲了楚竹。”
　　赵维轩惊恐地转头看向顾燃，脑子顷刻被炮火轰得渣都不剩，手指半天动弹不得，成功让顾燃赢了一局游戏。
　　“不是，”赵维轩生无可恋道，“你下次能不能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啊，这样下去我心脏病真要出来了！”
　　“坚强点。”顾燃毫无感情地安慰了一句，重新开了一局游戏。
　　赵维轩缓了一会儿，看向屏幕开始操作，问：“那，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嗯……”顾燃想了想，“没什么情况，谁都没再提。”
　　“为什么啊？”赵维轩下意识问。
　　“你傻不傻，小楚没提是给我台阶下，我要是提了，我该说什么，让他和我谈恋爱吗？”
　　“你不想吗？”
　　顾燃沉默了。
　　废话，当然想啊。
　　事实上，这些天他无数次想过直接摊牌算了，一直避开不谈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会再次像那晚一样爆发。可他不能不顾楚竹，他不在意以后会发生什么，大不了慢慢磨，挨打挨骂他都认了，可楚竹呢？
　　他甚至不知道楚竹是不是喜欢自己。
　　只要一想到楚竹会被各种人指着说闲话，就像小时候那样被街坊四邻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就一阵害怕。
　　他并非没有见过楚竹眼神黯淡的模样，他也知道楚竹并非不在意别人的误解。
　　嗯……虽然他的小楚有点拽，左耳进右耳出，但一瞬间的刺痛同样也是伤害。
　　“赵子，”顾燃不咸不淡地问，“如果我真表白了，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两种情况，一种，他答应了，另一种，他没答应。”赵维轩难得冷静分析一次，“燃哥，我觉得，你挺认真的。怎么说呢，就是这么多年吧，你看着对什么都凑和都可以，但其实真正让你在意的东西不多，你又是那种死心眼的人。综上，你喜欢楚大神，我估计一时半会儿放不下。”
　　顾燃不由得轻笑出声：“还挺了解我。”
　　“屁话，我们什么交情。”赵维轩顿了顿，“要不你试试吧，赌一把。我妈常说，你不去打你怎么知道不能赢钱，是吧？”
　　从赵维轩家出来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一不小心玩晚了些。刚才顾京给他打过电话说先回家了，顾燃只好自己慢悠悠走回去。
　　临近午夜，路上没几个人，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行道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黑漆漆的夜空中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顾燃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到了楚竹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过去。
　　他发现自己指尖在发抖。
　　紧张。
　　心跳很慌乱。
　　呼吸不顺畅。
　　最终点击了拨号键，耳边的嘟嘟声被无限放大、拉长，第四声时，通了。
　　“喂？”
　　楚竹的声音穿越了不知道多少公里的距离，安然落在顾燃的心上。
　　他一下子放松了。
　　另一种酸酸胀胀的情感填满了他的心脏。
　　“顾燃？”电话那端的楚竹没听到应答，又叫了一声。
　　“我在。”嗓音有些沙哑。
　　楚竹察觉他情绪不对，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顾燃清了清嗓子，嘴角带笑，“太想我们小楚了。”
　　楚竹默了默，问：“你还在外面？”
　　“嗯，你怎么知道？”
　　“有风声。”楚竹淡淡说。
　　“真聪明，”顾燃夸了一句，“你那边听着很安静啊。”
　　“我在房间里。”
　　“在干嘛？”
　　“等新年。”
　　等你电话。
　　“我记得你以前不都是早早就睡了吗？”
　　“这次，不一样。”
　　“哦。”顾燃没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道，“你那边不放烟花吧，我猜也是，城里禁放烟花爆竹。”
　　楚竹轻轻笑了笑：“嗯。”
　　“快十二点了，我这边天上好多烟花啊。”
　　楚竹关了房间的灯，拉开了窗帘，望着远方的灯火，柔声说：“一定很漂亮。”
　　“是啊，很漂亮。”顾燃拖着调子，尾音悠悠上扬，似乎含有一丝遗憾。
　　楚竹垂下眼眸，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小楚，”顾燃近乎温柔地说，“那晚，我一时冲动。”
　　终于来了。
　　楚竹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果然啊，幻想终究会幻灭。
　　不过，如果是以这样温柔的语调撇清关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知道。”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
　　一时沉默。
　　楚竹安静地听着顾燃略显急切的呼吸声，夹杂着夜晚的凉风，毫不违和。
　　“小楚，我很后悔。”顾燃仍然温柔，“我觉得……应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那么做。”
　　沉到谷底的心触底反弹，心跳声逐渐紊乱。
　　“什么……”
　　“起码，应该先问问你愿不愿意。”
　　“……”
　　“楚竹，”天边的光照亮了顾燃的笑容，肆意又洒脱，“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所以，终于要开始谈恋爱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