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漫漫》浓积云

30、第 30 章

　　中午文一熠没吃饭，直接坐着摩托车跟文嘉秋去他新家了。

　　到了十二点，文志军跟建筑队的工头一块把鞭炮点了。

　　文一熠被震得眼都有点睁不开了，捂着耳朵往远处躲，看着文嘉秋拿了个篮子往地基沟里扔花生和糖。

　　邻居和附近的小孩都涌上来捡，然后给文嘉秋家里盖房子的工人们也加入了，一时非常热闹。

　　文一熠在一旁看着，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拉着文嘉秋去凑这种热闹了。

　　不管谁家办什么喜事，只要有撒糖这种活动，文一熠必定要去参加，文嘉秋每次也都陪着她。

　　文一熠咋呼劲大，真上场了却不行，每次都被挤得七荤八素的，还捡不到多少。有好几次鞋都被连踩带挤地搞掉了，文一熠只能半路拐去众人的脚底下追鞋，好不狼狈。

　　文嘉秋每次都不怎么吭声，也不像文一熠那么激动。但是糖一撒下来，他弯下腰捡得比谁都快，专捡文一熠喜欢的糖捡，有时候还能顺带着帮文一熠捡个鞋，那叫一个快狠准。

　　哄抢一结束，他就把自己捡到的糖一个不留全塞给文一熠，文一熠就美滋滋地鼓着口袋跟他打道回府。

　　后来稍微长大了些，文一熠就有点拉不下脸去参加这种事了，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慢慢地，就没再去捡过了。倒是文嘉秋一个人去过几次，每次回来都给她带满满一捧糖。
　　文一熠让他别再去了：“多不好意思啊……那都是小孩子才去凑的热闹。”
　　文嘉秋当时不以为意，一边搜罗着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个口袋看看有没有没掏出来的漏网之鱼，一边跟她说：“这是沾喜气呢知道不？这都是喜气！你身体不好，就得多沾沾，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再天天生病了。”
　　每个兜都翻了个底掉，确认都掏干净了，文嘉秋才把桌上的糖拢到一起推给文一熠：“快!都给你！赶紧！”

　　文一熠立在边上走神想着往事，那边文嘉秋在人群簇拥中一扭头，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就笑着往她这边抓了一大把糖抛过来，给文一熠下了场喜糖雨。
　　文一熠脑袋被糖砸了一下，回过神，下意识伸手，居然接住了两颗糖，其余的都哗啦啦地掉在了她脚边，她就蹲下去捡。

　　文嘉秋手里的篮子很快空了，提着空篮子跑过来，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包用红色丝袋装得鼓鼓囊囊的花生和糖，他用手指勾住袋子的捆绳，在她面前晃了晃。

　　文一熠仰头，看看他，又看看那包糖，笑着伸手。
　　文嘉秋手指往前一挑，那包糖正掉到她伸着的手掌心，被她双手捧着接住。

　　文嘉秋在她身边蹲下，看着还在捡糖的众人，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捡糖的时候，糖只往你身上扔。”
　　文一熠笑出声：“不记得了。”
　　文嘉秋扭头看她一眼，也跟着她笑：“不记得没关系，今天我就让你实现这个愿望，爽不爽？”
　　文一熠捏着那袋喜糖玩，发现袋子上印着一对卡通的新郎新娘，旁边还写着百年好合，都是金色的。
　　她看得又笑起来，没舍得拆开，从自己刚才亲手捡的糖里挑了个剥开放进嘴里，点点头：“太爽了。”

　　中午文志军请整个建筑队的吃饭，文嘉秋又骑车带着文一熠去镇上买了点凉菜和啤酒。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挤在客厅，又是吸烟又是喝酒，乌烟瘴气的。文嘉秋知道文一熠不喜欢闻烟味，就捡文一熠喜欢的单独挑出来几样凑出来一盘菜，跟文一熠坐到院子里吃。

　　文嘉秋家的院子里有棵不知道多少年的石榴树，又高又大，开花和长叶子都很热闹，就是结的果子又小又酸。

　　文一熠坐在石榴树下，仰头看花。
　　文嘉秋忙来忙去，先搬出来个小桌子，又开了一瓶啤酒，文一熠拿起来一人倒了一碗。
　　文嘉秋又从厨房端出来两碗盛得满满当当的米饭，文一熠一接住就说：“啊你喂猪呢？”
　　文嘉秋刚扒了一口米饭，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文一熠的，两碗一样多，就问道：“你说我是猪？”
　　文一熠犯愁地伸着胳膊端着那碗米饭：“不行，太多了，我吃不完。”
　　“没事儿。”文嘉秋大口吃饭，“吃不完就留给我，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文一熠这才把碗放下，慢悠悠地拿起筷子，文嘉秋给她夹菜：“快！多吃点儿！你天天吃得也忒少了！”

　　文一熠把文嘉秋夹给自己的菜就米饭吃了，文嘉秋又端起碗要跟她碰，文一熠只能端碗跟他碰了碰，喝了一大口，文一熠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祝你早日住上新房子。”
　　文嘉秋嘿嘿嘿地笑，又端起碗在她碗边碰了碰，豪饮了一大口。
　　俩人面对面坐着，吃菜喝啤酒，倒也挺高兴。

　　最后文一熠剩下多半碗米饭吃不完，文嘉秋一直撺掇她再吃一口。文一熠吃下一口，文嘉秋就一通夸，然后哄着她再吃点，嘴里的好话都不带重复的。
　　最后文一熠实在吃不下了，碗一撂就不干了，文嘉秋见好就收，接过她的碗就着最后几口菜把文一熠剩下的饭给吃了。

　　吃完午饭，文志军又领着文嘉秋去地窖里掏了几个西瓜出来，平时挺喜欢吃西瓜的文一熠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那几个大西瓜。

　　文志军被她脸上的表情逗乐，过来揉了揉她脑袋：“点点儿怎么这么蔫儿呢？不是最喜欢吃西瓜了吗？快去！让秋子把最甜的那一块儿切给你吃。”
　　文一熠有气无力地摇头：“文嘉秋他就是不想让我吃瓜！他刚才一个劲儿让我吃饭，我现在可撑了！哪还吃得下？！”
　　文嘉秋在院子里的桌子边拿着菜刀切瓜，闻言乐个不停，文志军也跟着笑起来：“没事儿，一会儿也不让他吃，让他看着我们吃！”
　　文嘉秋动作利落地把几个瓜切成块，摆了一桌子，招呼其他人来吃，文一熠看着都觉得撑，转身去文嘉秋房间里躺下了。

　　本来只是想躺一会儿消消食，结果不小心就睡着了，睁开眼时发现文嘉秋身子溜着床沿躺在她身边，一副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居然睡得还挺熟。

　　文一熠看了眼他扭曲的姿势，又看看被自己占了大半的床，生出点愧疚心，盘腿坐起来靠着墙，没有把他吵醒。

　　文一熠一时还不太清醒，盯着文嘉秋出神。
　　刚看了没一会儿，熟睡的文嘉秋突然翻了个身，朝着床下头就去了。

　　文一熠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抓，但是他翻得果断，根本没给自己留余地。只听刺啦一声，文嘉秋猝不及防被勒醒了，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头朝下，下半身还在床上，上半身倒挂在床边，只差几指的距离就要碰到地面了。

　　文嘉秋刚醒，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惊恐地睁大眼，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原本就拉不太住他的文一熠被拽得膝盖在凉席上一滑，当即就没了重心，就这么保持着一手抓文嘉秋衣摆一手抓文嘉秋裤腰的姿势跟着他一块摔了下去，文嘉秋头先着地的同时还当了文一熠的肉垫。

　　失重的同时文嘉秋就差不多清醒了，下意识抬手护住文一熠。
　　文一熠迎面摔进他怀里，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身上。

　　文一熠简直要气死了，刚落地就挣扎着爬起来，半途不小心踩到了文嘉秋的脚腕，差点又摔在地上：“文嘉秋你干什么？我本来都抓住你了，你动什么啊？！”
　　文嘉秋躺在地上，手还伸着作势要护她，见她站稳了才收回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忍着笑意看着她。
　　文一熠瞪他一秒，拽着他转了一圈，没好气地问他：“你摔着哪儿没？”
　　文嘉秋浑身上下摸了摸：“没有摔着，就是好像衣服烂了，我都听见声儿了。”
　　说着，手上摸到什么，抓着往前一扯，俩人都看到文嘉秋短袖侧边沿着缝线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文一熠：“……”
　　文嘉秋：“……”
　　文一熠蹙眉，先发制人地开口：“这什么破衣服？！”
　　文嘉秋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文一熠一脸懵逼加震惊地抓着他衣摆和裤腰的场景，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哎呀！幸好你没把我裤子也扯烂。”
　　文一熠张嘴就想说怎么可能，但旋即想到自己刚才慌不择路时确实一手抓住了文嘉秋裤腰，就又把话咽了下去，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文嘉秋：“好笑么？我快被你吓死了！”
　　“哎！我忘了我睡在床边呢，直接就翻身了。”
　　“那你不能上去睡吗？非要跟我挤！真是要被你烦死了！”
　　文嘉秋不说话，笑着又坐回床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文一熠坐过去，文嘉秋伸长腿用脚尖把她的拖鞋勾过来踢到她脚下，问她：“你还睡不睡？”
　　“不睡了，吓都吓清醒了。”
　　“啊，那你肚子还撑不撑？”
　　文一熠揉了揉肚子感受了一下：“没那么撑了。”
　　“行！”文嘉秋跳起来，趿拉上自己的拖鞋往外跑，“你等着！”

　　不到一分钟，文嘉秋就捧了一大块西瓜回来了，他脚往后一钩把房门带着关上，把瓜递过来：“给。”

　　西瓜果肉红艳艳的，是一个西瓜最中间的部分，而且一半还是沙瓤的。
　　文嘉秋递到文一熠面前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很清甜的香味，也不知道文嘉秋什么时候给她留的。

　　文一熠伸手接，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抬头看着文嘉秋：“我吃不完，咱俩一人一半吧。”

　　文嘉秋也不多废话，直接从中间掰开，一半给文一熠，一半放到桌子上。

　　文一熠拿着西瓜从床铺转移到文嘉秋桌子旁的椅子上，盘腿坐在椅子上吃西瓜，文嘉秋收拾床铺。

　　文一熠吃西瓜的动作很小心，小口小口地吃，没漏下一滴西瓜的汁水，文嘉秋收拾完一转身，就看到文一熠跟个兔子似的吃相。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依靠着床架子，看文一熠吃瓜，越看越像兔子吃西瓜，看得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文一熠白他一眼，边吃边说：“笑个屁啊，我这不是怕滴到地上吗？”
　　文嘉秋抬脚晃着脚上的人字拖：“怕什么，滴呗，我这屋水泥地，又不是地板砖的。”
　　说完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吃跟去地里偷瓜的兔子似的……哎……不对！会去地里偷瓜的不是兔子……是……叫什么来着？”
　　文嘉秋冥思苦想，文一熠张大嘴咬了一口西瓜，恨不得把剩下的扔到文嘉秋脸上：“你才是猹！”
　　文嘉秋笑倒在床上：“我可什么都没说！”
　　文一熠没再理他，吃西瓜的动作豪迈了不少。

　　文嘉秋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把手里的半块西瓜吃得干干净净了，才开口问：“你今天晚上去跟雅莉她们跳舞不？”

　　最近村里流行跳广场舞，就在文梦新家隔壁的小学校园里，一群人去玩了一个多月，文雅莉已经混成领舞了。
　　文一熠想了一下，说：“去。”
　　文嘉秋：“瞅你这一天到晚的，天不亮起来去遛弯儿，天黑了去跳舞……”
　　文一熠直勾勾地盯着他，文嘉秋顿了一下，把话说完：“可不得多吃点儿嘛！”
　　文一熠：“少废话，你去不去？”
　　“去。”文嘉秋在床上翻了个身，拉长声音，“去去去去去……”

　　最后文一熠被文嘉秋连哄带骗地把剩下半块西瓜也吃掉了。文一熠又吃了个大饱，文嘉秋却斜躺在床上睡着了，文一熠立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把夏凉被扔在了他身上。

　　文一熠把屋里收拾了一下，拿着吃剩的西瓜皮走了出去，正碰上在厨房收拾的王迎春：“春娘……”
　　“哎，点点啊，睡醒了？”
　　“是，我这就回家了，秋子在屋里睡觉呢。”
　　“好，再来玩儿啊。”
　　“好的春娘，您忙吧。”

　　文一熠回了家，路上顺带把瓜皮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