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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   文嘉秋慢慢抬起头,文一熠的神情很平静,扶着他坐好以后,帮他把刚才换药时弄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把扣子系上。
      然后她才垂眸,跟他对视,她的目光也平和,甚至是温柔的。
      文嘉秋的眼眶在她这样的目光下迅速泛红,他把头偏开。
      文一熠就看着他的眼泪很快汇到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病号服上。
      她伸手给他擦眼泪,低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文嘉秋闭上眼睛摇摇头:“对不起,你应该也想骂我吧。”
      “别胡思乱想,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雅莉有生气和骂你的权利,我也有不骂你的权利。”文一熠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我们都很关心你。”
      文嘉秋又睁开眼,仰起头看她,见她笑着问:“生雅莉的气了?”
      “没有,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她是那么说,你如果想出院,就出院,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
      “我听医生的。”
      “疼吗?伤口和胳膊。”文一熠没接他这句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一遍。
      其实伤口已经疼得他有点坐不住了,但他还是摇摇头:“一点也不疼。”
      文一熠没再说什么,拿了纸巾给他擦脸。
      文嘉秋仰着头任她动作,目光一直凝在她脸上,突然开口:“那天我的安全帽刚摘掉,他就叫我过去帮忙,我本来已经快走过去了,又突然想起来你说让我戴好安全帽,我就又拐回去把安全帽戴上了。”
      文一熠动作停住,怔然地看着他,眼眶骤然红了。
      “我摔下来的时候,头在架子上撞了一下,帽子都烂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现在......”
      “我是因为你才能活下来的。”
      文一熠低下头,进病房到现在一直挺直的肩身微微垮下来,终于对他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来,一个小时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淌,她伸手抓住他的病号服衣角:“文嘉秋,你吓死我了。”
      “你不能丢下我。”
      “当然不会了。”文嘉秋眼也不眨地望着她,“我会让你愿望成真的。”
      掉眼泪的人又变成文一熠,文嘉秋小心地靠过去,动作不太灵活地给她擦眼泪:“对不起,让你担惊受怕了,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说着,他用力支起身子,摸摸她头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文一熠破涕为笑:“应该我给你呼噜才对。”
      “那你给我呼噜。”文嘉秋立刻低下头凑过去,“我也吓着了。”
      文一熠笑着,两只手轻轻地在他耳朵和脑袋上一通揉:“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文嘉秋嘿嘿傻笑了两声。
      文一熠垂下眼,手上很轻地摸了摸他身上的石膏。
      文嘉秋看着她被眼泪打湿的睫毛,恍了一下,想起昨晚的梦,下意识就说:
      “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了?”文一熠问。
      文嘉秋眨了一下眼,没有立刻回答。

      梦中他变成一片不能落地的雪花,飘在半空,看到文一熠孤身站在大雪中。
      她背后生着一双纯白色的翅膀,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振翅高飞。
      但是翅膀扇动,扬起雪雾,她却在雪地里蹲下,放声大哭。
      他听着她的哭声,心如刀割,拼命向她靠近。
      一片雪花在风中飘飞,围着她转圈。
      他努力对她发出声音:
      “飞吧。”
      “高飞吧,不要伤心,也不要害怕。”
      你会飞到我看不到也想象不到的高处,高到不会再有雨雪能令你伤心痛苦。
      “别哭,飞吧,飞得高高的。”
      只要你振翅,就不会再落地。
      我会做你离开地面时那根最后托举你的树枝。
      文嘉秋这么想着,轻轻笑了一下:“梦见你金榜题名,前途似锦,心想事成。”
      他语气笃定,认真的目光又因为脸上的笑意而焕出一层温柔的光芒,仿佛说出口的一切已在眼前。
      文一熠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才露出一个笑来,低声说:“那就借你吉言啦。”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文梦新和文雅莉提了一袋饮料和零食回来了。
      文嘉秋笑着看过去:“给我来瓶可乐。”
      “骨折了还喝可乐?你脑子也骨折了吧。”
      “我错了莉姐。”
      文雅莉的回答是一个白眼。
      文一熠拿了瓶牛奶拧开盖子递给文嘉秋:“这箱牛奶十二瓶,出院之前全给我喝完。”
      “对。”文梦新拿给文一熠一瓶果汁,“你一定要把骨头养好,不然以后阴雨天可要受罪了。”
      文嘉秋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接过牛奶,他点点头:“我养好了再出院。”
      文一熠没说什么,拧开自己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
      文梦新松了口气,看向文雅莉,文雅莉又是一个白眼:“早这么想不就得了?”
      说完又说:“出院了跟我走,我那个店面刚盘下来,楼上三楼我也买下来打算住人。但是学校还有点事,你先去那住着,帮我看着装修,我按天给你算工资。”
      文嘉秋笑了笑:“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我白住你的,你还给我掏工资?”
      文雅莉不耐烦地拆开一根雪糕:“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去不去?”
      文嘉秋下意识看向文一熠。
      文梦新这时也说:“你去那里看着,雅莉放心,我跟一熠也放心,我们放假也可以过去那边找你。”
      文一熠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嘉秋懂她意思,也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好,但是工资就算了。”
      “那个再说。”文雅莉咬了一口手里的雪糕,“你先老实把院住完。”
      文嘉秋又点点头。
      文雅莉上下打量他一圈,终于冷笑了一声:“你早这样我刚才也少骂你几句了,咱们都他妈什么关系了,还他妈跟我瞎客气。”
      文嘉秋举起手里的牛奶瓶,依次跟文一熠和文梦新的手里的饮料瓶碰了碰,又朝文雅莉举过去。
      文雅莉拿雪糕隔空跟他碰了一下。
      吃完喝完,四个人该说说该笑笑,方才的事情无声息地就翻了篇。

      在医院呆了一下午,晚上文一熠也没回文沟村,跟着文雅莉在市区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自己打车去了学校。
      中午在教室午睡,梦里有大雨和浑身是血的文嘉秋。
      文一熠看到他脖子上有个血洞,不停地往外淌血。
      雨势那样大,都冲不掉他身上的血。

      梦中惊醒,教室里很安静,文一熠还没来得及坐直身子,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淌出来。
      她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

      在厕所把鼻血止住,文一熠的心跳都还没从刚才的梦里缓过来,她到走廊尽头的公共电话那里拨通文嘉秋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声音里有些迟疑,但还是先问:“点点?”
      文一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松下来了,带上了笑意:“你怎么知道是我?”
      文嘉秋那边乐了两声:“我猜的。”
      “今天怎么样?疼吗?”
      “不疼不疼。”文嘉秋的声音听着比刚受伤时中气足了很多,“医生说这星期就能出院了,定期复查,看看什么时候能把那个钢钉......”
      说到这里,文嘉秋突然顿住,想把最后一个音往回咽。
      但是文一熠已经听到了,沉默了几秒,她才轻声开口:“钢钉,打了几根?”
      “五根。”
      “其他地方呢?”
      “没有了。”文嘉秋立刻说,“就胳膊稍微有点严重。”
      文一熠这边不再说话,文嘉秋小心地叫了她一声。
      “嗯。”文一熠应了一声,“星期几出院?”
      “星期五。”文嘉秋说,“我会去雅莉那里好好呆着的,你好好上学,不用惦记我。”
      “我放假过去看你。”
      文嘉秋听出来她情绪不对,立刻转了话题跟她说隔壁床位前几天刚来了一位小腿骨折的阿姨,带过来一大袋子的毛线织东西。
      文嘉秋向她取经,收获颇多,阿姨还很慷慨地送了他两本钩针编织的书和缝纫裁剪的笔记。
      文嘉秋的语气听起来如获至宝,文一熠听得笑了笑。
      “我以后给你织衣服,做裙子。”文嘉秋说到这里又叹口气,“本来今年的毛衣我都起了两圈针了。”
      “明年给我两件。”
      “好。”
      沉默了一秒,文嘉秋的声音落下来,叫她名字:“点点。”
      “嗯?”
      “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养伤的。”
      文一熠抬起头,望着走廊外的树,慢慢说:“我只是……”
      文嘉秋耐心地听着她说。
      “......我只是希望,以后阴雨天的时候,你哪里都不要疼。”

      后来这个到处是血的噩梦还是反复地做,一直到最后文嘉秋身上的伤口彻底愈合。

      再放假的时候,文一熠先和文梦新一起回了一趟文沟村,陪王迎春和文志军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她又跟文梦新坐公交车去市区。
      到文雅莉的房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文嘉秋早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们,迎着她们进屋。
      她们走在前面进了客厅,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受不了路上出汗的文梦新直接冲去卫生间洗脸。
      文一熠刚在沙发上坐下,文嘉秋就快步走到她面前,语气关切焦急:“膝盖怎么了?”
      她被问得一愣,下意识低下头伸直腿,膝盖上一大片血痂,边缘的皮肤还泛着青紫。
      文一熠回村的时候顺便换了套短袖短裤,没注意到那天摔的伤口就这么露了出来,刚才路上文梦新就逮着问了半天。
      文嘉秋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伤口,紧紧皱起眉:“怎么搞的?这得多疼。”
      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是怎么摔得了,也没印象到底疼不疼了。
      她看着已经结成痂的伤口,把刚才路上说给文梦新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儿,那天上楼梯脚滑了,蹭了一下。”
      文嘉秋没说话,缠着绷带的左手指尖轻轻摸了摸那块血痂。
      “走路的时候肯定疼,膝盖得打弯啊。”他的眉头依旧紧紧拧着,换药那天文一熠都没见他露出一秒这样的神情。
      他们两个一蹲一坐,从文一熠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纱布。
      他自己浑身是伤,却盯着文一熠膝盖上这块血痂嘘长问短,仿佛只有文一熠身上的伤口才能让他痛。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片白色,也伸手碰了碰:“那你疼吗?”
      “什么?”文嘉秋终于从她伤口那里抬起头,“我不疼,我这个没事儿的。”
      “你不疼,那我也不疼。”文一熠曲起腿,不让他再看自己的伤口,同时脚尖碰了碰他脚尖,示意他别再蹲着。
      “你请假,你早上跑操跟课间操都跟班主任请假,就说膝盖受伤了,不能运动,要不伤口就裂开了。”
      文嘉秋站起身,眼睛却还是看着她的膝盖。
      “知道了,不跑。”文一熠随便点点头,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着,你也别乱动。”
      文嘉秋就在她身旁坐下,文一熠侧过身子看他,见他右手用绷带吊在脖子上,就又伸手摸了摸他的石膏。
      然后她收回手,往后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文嘉秋,不说话了。
      “怎么了?”文嘉秋学着她的动作也往后靠。
      “牛奶喝完了吗?”
      “喝完了,每天都喝。”
      “好!表现不错!提出表扬!”洗完脸出来的文梦新毫无障碍地接过话,“奖励两箱牛奶!继续喝!”
      文一熠笑了一下,转过头,文梦新在她另一边坐下,头靠到她肩膀上,摸出手机看了看:“雅莉说她马上就到了。”
      果然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文梦新起身去开门,笑得不能行:“大哥!你自己的房子你自己没钥匙吗?还要亲自按门铃?”
      文雅莉带着一身暑气挤进来,不以为意道:“你们不是在吗?”
      文梦新笑嘻嘻地给她找了双拖鞋,文雅莉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拖鞋,挂在文梦新身上,跟着她进了客厅。

      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又在客厅看电视聊天。
      文一熠和文梦新明天都要上学,过了十点就回房间睡觉了。

      装修队明天就要开工,文雅莉和文嘉秋又在客厅把细节和图纸对了一遍,忙到凌晨才结束。

      文雅莉上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就问家里要钱盘下这个店面和三楼的房子,房子面积很大,大大小小的房间有四五个,够他们四个人每人一间,但她还是选择去跟文一熠和文梦新一起睡。
      她洗完澡进房间,房间里还亮着一小盏台灯,大床上也给她留了位置。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文梦新已经睡熟了,文一熠睡得浅,迷迷糊糊睁开眼:“雅莉?”
      “睡吧。”她关掉台灯,在她们中间躺下,轻轻摸了摸文一熠的脸。
      一旁的文梦新似有觉察,也往这边靠了靠,文雅莉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
      文梦新不再动了,文一熠也重新闭上了眼。
      文雅莉轻轻笑了一声,也跟着闭上眼。

      房子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四个人沉沉睡去。

      睡梦中没人知道,他们的q/q列表里同时有一个熄灭了很久的头像亮了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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