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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片伤心画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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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秋寒料峭,而白玉为堂金作马的柔仪殿却是温暖如春。我安然地躺下,拥着滑顺的锦被,渐渐地沉沉睡去,直到小尤子急急忙忙地敲开宫门,带着哭腔,高声道:“淑妃娘娘,请您速去玉照宫拥翠阁!皇上——皇上他——”
穿着单薄的素色冰丝暗花纹睡袍的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髻散乱,睡眼惺忪,一头慢条斯理地扶着额头,道:“皇上怎么了?皇上不是好好的吗?”
小尤子噗通一声跪下来,哭得稀里哗啦的,哽咽着道:“皇上——几位太医都去瞧过去了!说皇上已经驾崩了!现在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侧耳细听,诚如我所料,外面人声鼎沸呢!玄凌这一“死”,果然搅得后宫大乱呢!面上却是煞白,眼眸直直地盯着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道:“你撒谎!本宫今早还见到皇上呢!皇上不是好好的嘛!你说谎!”
小尤子呜呜咽咽地哭着道:“这样大的事情,奴才怎么可能撒谎呢!皇上真的驾崩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太监捧着丧服进来,道:“传皇后娘娘懿旨,请淑妃娘娘从速更衣!”
心底不由地快意地冷笑,皇后,你动作果然迅速,我算准了,你就会如此迅速,想速战速决是吧!想趁着各方都未有行动,急不可耐地想拥立了予漓做新帝,做了太后,等到大局定下来,再下令让我,还有你所有嫉恨的妃嫔通通去殉葬,让我们无力回天吧!可要是玄凌两三天之后,突然悠悠转醒,起死回生了呢?
面上,我却只是怔怔地看着白色的麻布织成的丧服,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噩耗”,在朦胧烛光里,麻衣惨白得如一张死人的脸,泛着阴森森的鬼魅之气,我瑟瑟发抖,不住地摇头,喃喃地道:“不会的!不是真的!”
小尤子哭着道:“淑妃娘娘是真的。皇上驾崩了!太医们都这样说了!太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后,匆匆赶过去,只看了一眼大行皇帝,就悲痛得晕过去了!太医们都去急救太后娘娘了呢!现在皇后娘娘忍悲,主持大局,已经遣人去请宗室王爷、王公大臣,商量着怎么办呢!淑妃娘娘,各位娘娘小主已经换了丧服赶过去了!奴才请娘娘速速更衣吧!”
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我已是泪流满面,掀开被子,顾不得更衣,甚至都来不及穿鞋,飞也似地朝拥翠阁奔去。宫巷幽昧悠长而又寂寥,仿佛是永远地黑暗而没有尽头,罗袜踏在生了寒露的青苔上,濡湿了大半,只觉得脚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我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气力在狂奔,只听到风在耳边急速地旋过,是咻咻地响。
能让皇后一败涂地,这点苦,根本算不得什么!咬咬牙,我坚持着,拼命地喊着。
“四郎——”
“四郎——”
“四郎——”
一声声凄厉地呼唤着,仿佛我真的是肝肠寸断了。
泪,大滴,大滴地落着,泣涕淋如雨。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来到了灯火通明的拥翠阁。我冲了进去,不管不顾任何礼节,这一刻,我不再是庄重守礼,进退有度的淑妃,只当自己是晴天霹雳得知夫君噩耗的伤心欲绝的女子,没有了任何理智,只知道伤心,只知道流泪。
“淑太妃!”同样一脸悲伤的皇后,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端正的容姿,丧服之下她更显威严。
她怎么快就改口称我为“淑太妃”了!真是迫不及待!想必,她那一派的朝中大臣一定蠢蠢欲动了,只待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到齐了之后,就宣布让予漓登基了呢!
我只是怔住了,身子如秋风中枯黄的叶子一般前摇后摆,喃喃地道:“不,四郎!四郎不会有事的!四郎,还说,明天还去看涵儿,欢儿呢!四郎——四郎!”我大哭,扯着皇后的凤袍,哀哀凄凄地道,“皇后娘娘,不是真的!四郎——他——不会的!臣妾有感觉的,四郎还活着!”
皇后似乎是强忍着悲戚,握紧我的手,似乎是在劝我,道:“淑太妃!节哀顺变吧!千万不要想不开,随了大行皇帝而去!要想想还是年幼的皇子帝姬!”她的话里有了威胁的意味,仿佛是在暗示让我自己选择殉葬,换得胧月、予涵与韫欢的安然无恙。
众位在场掩面哭泣的妃嫔们俱是一凛,大周是有过嫔妃殉葬的先例的,皇后明显是希望我死,不免有了同命相连的惜惜之情。尤其是与皇后有过节的庄敏夫人,自然也怕落得个被逼殉葬的下场,便道:“表姐!你让臣妾等看看皇上吧!”
我立即打断她的话,哭哭啼啼地道:“皇后娘娘,让臣妾去看看皇上吧!哪怕只看皇上一眼也是好的!一眼,就看一眼!”
贞妃两个眼睛早已经哭得红肿起来,想是伤心透顶,闻我出此言,哪里还受得住,放声大哭,然而却噎住了,身子轻轻一歪,竟是悲哀得晕了过去。边上暗自垂泪的欣妃连忙扶住她,让桔梗、竹茹两个赶紧搀着她去侧殿歇歇。
才进宫年余的玉屏宫三美瑃嫔、翊嫔与瑛嫔面露凄凄之色,惶惶而不安。没有了玄凌,就算轮不到去殉葬,她们这些没有子嗣的低等宫嫔,也就没有了指望,纵使娉娉婷婷,豆蔻年华二月初,也只能将娇艳的玉容付与迢迢流水,做个太嫔,在孤寂的深宫里,冷雨敲窗被未温,等死而已。
端贵妃、德妃、李修容等人俱是默默流泪,虽然入宫多年,君恩稀薄,但是总有多年的情分在。在这里除了皇后,没有人希望玄凌的“死”是一个事实。
皇后面容上的悲伤无懈可击,正是因为无懈可击,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与悲伤得几近失态的我一比,让人觉得她对玄凌的驾崩竟是漠然以待。
庄敏夫人本对我一口一个“四郎”,微露愤懑之色,又见我抢她的话头,苍白的脸色中更是暗含了敌意,然而见我的确是哀戚得无与伦比,将心比心,神色也就缓和了许多,毕竟若是玄凌真不在了,她与我那么真的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是的,没有了玄凌,依附于他的后宫也就不复存在,那些为了争宠而使出种种手段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一切都将随着玄凌的死而烟消云散。
叹深宫孽情如海深,都是一场梦幻。我们这些处心积虑地争着,斗着的女人,得到的不过是蜗角微名,蝇头微利,就像儿童玩得皂泡,在日光里很透明,很美丽,然而一触即破,什么也不会留下。
虚爱,虚名,虚利,要多虚无,就有多虚无。
真是可笑,我们争得头破血流,得到的竟然只是虚无。
长城万里,从遥远蜿蜒绵延至今,不见了当年叱咤风云的秦始皇,运河千里,波通南北,两岸杨柳依依,却不见了当年水殿龙舟的隋炀帝。那些帝王还是能在典籍中留下英名或者恶名,不是流芳千古,就是遗臭万年。然而,我们这些人呢?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但是我们这些人最多是在后妃列传有寥寥数笔。人的一生那样长,有那样多的可歌可泣可悲可叹的故事,却让那些翰林们用千篇一律的字眼一带而过。能被冰冷的历史记载下来的,还是幸运的,我们中的大多数像一粒沙子坠入浩瀚无垠的沙漠中一般迅速地湮灭。
揪心地问自己,有谁知道我们曾经活过,而且活得这样的悲辛!
如此想着,泪流得异常地真诚,我感到了我眼前的一切都在幻灭,那些看起来牢固不破的东西,其实脆弱得如同精美的瓷器,只要轻轻地一扔,就碎成千片万片,那双抹灭一切的手就是时间。时候到了,所有的一切就消失,大风一扬,连灰烬都不留下来。
皇后见一帮子嫔妃都哭成泪人,缓缓地道:“哀家与你们一般伤心,只是——”她看似平静的眼神中暗含着凌厉,道,“礼法不可废!”
大周礼制,除了大行皇帝的母后、皇后,以及后嗣之君的生母之外,一般的嫔妃都不得靠近。已经以太后自居的皇后言下之意,我、贞妃都不能去瞻望玄凌的“遗容”,也就是说,我与贞妃都不是后嗣之君的生母,那么继位的人只能是予漓了。
在场的妃嫔都是精明之人,一下子就领会了皇后的话外之音。庄敏夫人自然晓得若是予漓继位,那么权柄就要落到皇后的手里。她曾经大大得罪了皇后,已经被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铁定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语气中有了怯意,道:“皇后,表哥留下了什么话没有?”
皇后仿佛是哀伤的眼风淡淡瞥过我,隐隐有一丝快意,道:“大行皇帝驾崩,事出突然,没有留下任何话。”
“不——”我面色煞白地道,“皇上,没有死,臣妾感觉得到!真的!”
皇后面色一沉,目光里寒意闪闪,疾言厉色道:“淑太妃,哀家念你你悲哀过度,才饶过你今日的失仪,不要得寸进尺!”她眼波一转,语气放柔和点,道:“莫不是淑太妃铁心要为大行皇帝去殉葬?”她又望着才缓过起来,由侍女扶进来的贞妃,嘴角边的笑容越发阴森狠毒,道,“贞太妃也要去殉葬吗?”
玄凌“驾崩”了,太后又是年老衰弱,现在的皇后自然认为自己即将能大权在手,呼风唤雨,再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多年来夹紧的狐狸尾巴便堂而皇之地露了出来呢!
这些年来,皇后都是端庄温和示人,骤然露出刻骨的狠毒的真面目,让许多位并不了解她的嫔妃大感意外,不相信说出恐吓威胁的话的人居然是皇后。玄凌“尸骨未寒”,皇后就急不可待地逼迫两位有子嗣的嫔妃去殉葬!
想当年刘邦在世的时候,吕后也还不是低眉顺眼地做人,被一个妖娆的戚夫人几乎逼得无路可走,等到刘邦前脚离世,她后脚就让绮年玉貌的戚夫人成了“人彘”!还有现在的太后,当日为琳妃时,还不是和舒贵妃结了金兰契,同气连枝,等到隆庆帝驾崩后,就逼得舒贵妃不得不放弃一切,遁入道门,不得出观门一步。历朝历代,秋后算账的事情太多了。
拥翠阁的前庭种着芭蕉,碧阴阴,叶叶心心,自任自地舒卷,在没有雨的秋夜里,我分明听到了雨声,一滴一滴,嘀嗒嘀嗒又嘀嗒,滴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正如舒贵妃所云,深宫中唯一可以确保自己无虞的,不是帝王那可能凉薄的爱,而是权势。纵使如舒贵妃一般,宠惯一朝,名琴长相思里写尽情意,玉笛长相守里流出爱念,终日凝眸,凤凰于飞,梧桐鉴真情,没有了权势做依托,到头来也是无处话凄凉,当年桃花扇底有旖旎春风,而今却是年年泪洒潇湘竹,如梦,如梦,斜月秋浓烟重。
今夜月波清霁,烟容明淡,却不会有人在意如此美景了。众位妃嫔都为自己未卜的前途担忧不已,现在的生死大权,似乎全凭皇后。
心下真有莫名的悲凉,若是玄凌这次是真的“死”了,我也难逃厄运吧!虽然,心中异常地抵触,但不得不承认,我这一生的沉浮都是系在玄凌的身上,没有了玄凌,也就没有了我的光华荣耀。有轻烟一缕的愁绪萦绕在心间,往事悠悠,旧欢杳杳,清泪缓缓地溢出,在寂寞的玉容上蜿蜒成溪。
早就不爱了,但是一想到一个与自己纠葛了十多年的人骤然地离开,还是觉得有莫名的忧伤。虽然知道他肯定会醒来,但是心里仍然还是凄然。曾一度以为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生死,但是真到了那一刻,我分明感到了不舍。
很不愿回首年少痴心错付的那段伤心欲绝的日子,然而,这一刻,许多过往如烟云纷纷涌来,不禁流泪满面,我到底是爱过他的。
声音是凄恻,断断续续,仿佛是愁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悲伤得无力为继,道:“思君如流水,迢迢去不停。回首真一梦,追随不相离。”眼中柔情四溢,渺渺然,仿佛已经置身于一切纷争之外,进入一个纯明空净的幻境。
敛容,盈盈朝皇后一拜,恳切地道:“淑妃甄氏愿意以身殉帝,只求能看见大行皇帝的梓宫入主帝陵。”抬起头,泪光莹然地望着面容肃穆中透着一丝得意的皇后,道:“臣妾想送皇上最后一程。娘娘宅心仁厚,一定会答应的。”
皇后当然会答应,在她看来,如今的我,已经是没有反抗的余地,当着众位妃嫔的面,这顺水的人情,她自然乐意做,毕竟,她不可能除掉所有的嫔妃,因为每一位嫔妃后,就有一股她需要拉拢的官僚家族的势力。她微微颔首,眼神是深以为然,道:“淑太妃此心天地可鉴,哀家甚为感动。”
贞妃对玄凌一片痴情,本也愿意去殉葬,只是记挂着才是牙牙学语的予沛,含着悲痛,迟疑地道:“可是,沛儿尚且年幼——”
皇后面露不屑,道:“既然贞妃不愿意,哀家不会勉强的。二皇子的确还小,需要生母的照顾。”她的眼风轻轻地扫过我,道,“淑妃,你倒放心得下?”
我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真诚地道:“臣妾相信予涵与韫欢,有娘娘您这位慈和的嫡母照料,一定万事无虞。”
皇后不耐烦的是我,至于家世并不是十分出挑的贞妃,她自然可以放过。正如太后当年得到权柄之后,放了舒贵妃与玄清母子一条生路,皇后也不会太过逼迫无关痛痒的贞妃。而我自愿殉葬之后,予涵年幼无依,自然要归皇后抚养,那么一来,皇后也不见得想要予涵的性命,左不过是多一个闲散的宗室王爷,又有什么要紧!至于韫欢,她更不会有事,皇后是不会多此一举,去除掉一个不对大位构成任何威胁的帝姬!或许,她在我死后,甚至还会善待他们,为了博得一个贤德的好名声。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皇后的脸上却显出了悲悯之色,语气中带了唏嘘的意味道:“淑太妃,你虽然信任哀家,但是生母毕竟是生母,永远不可以替代的。你真的忍心丢下年幼无依无靠的孩儿吗?哀家知道你对大行皇帝情深意重,相信大行皇帝的在天之灵也是大为感动。”她的眼眶里涌动着晶莹的泪,哽咽着道:“哀家相信大行皇帝和哀家一样希望淑太妃你能好生地活下去,将几个孩儿抚养成人!”她伸手就去扶我,眼神里是了然的同情,仿佛真的是与我惺惺相惜,道,“莞妹妹,你起来吧!切莫再提殉葬的事的!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孩儿,告慰大行皇帝在天之灵!”她转头对在一旁垂泪的李长,道:“传哀家的懿旨,本朝永久废除殉葬之制。”
众位妃嫔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太突然了!皇后的这份恩典来得太突然了。我前后一想,才恍然大悟,皇后不愧是皇后,目光深远。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存在着太多的变数,仅仅凭借皇后身后的一方势力,不足以稳定已经开始动荡的政局。所以,她必须笼络一切可以笼络的人,哪怕那些人是她深深恨着,恨不得现在就除掉的人。
心底慢慢地沉下去,皇后真的是很厉害,她的心思不是局限在小小的后宫一隅,而是将放眼江山,真正做到了“隐忍”,而成就大谋。众位妃嫔原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陡然得到这样的宽待,自然是感激涕零。皇后竟将一紧一收,一张一弛拿捏得如此精准,让以为会堕入深渊的众人,一瞬间,前途有了亮光。
贞妃悲喜交集,连连磕头,眼眸里的泪水汩汩地流出,道:“臣妾谢——太后娘娘!”
众位妃嫔纷纷恭顺崇敬地向她叩首,我更是眼里饱含着泪光,不住地磕头,仿佛我真的很感激她。事已至此,我除了愈加恭敬地表示服帖,也无他法了。
又是不得不低头,心底再不服气,面上也不能露出半分。皇后这一招,已经将她在后宫的人心挽回了大半。人都是好生恶死,众位嫔妃自然会去感戴皇后的不杀之恩。更何况,今日的皇后已经处处占了大风,嫔妃们绝不愿用身家性命去冒险,去得罪一个掌权者,毕竟日后还是要仰人鼻息。
余光悄悄地瞥过哭得梨花带雨的贞妃,心思缜密,敏感多思的她,会不明白吗?微微黯然,正是明白了,才会如此行事吧!大抵为人母者,为了子息的安危,是可以付出一切的。贞妃要与她的予沛安生度日,自然是会千事万事顺着皇后。她不过是孀妇带着弱子,小心谨慎,为求自保而已。
大难来临,都是个人顾着个人,所谓食尽鸟投林,落了个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却听皇后极幽怨地长叹一声,道:“国赖长君。大行皇帝的四子中只有齐王年岁稍长,虽然大周择贤而立,但是其余三位皇子都是不懂人事的幼儿。”皇后终于提到了新帝人选的事情了呢!她的眼风淡淡地踅过我与贞妃,道,“淑太妃,贞太妃,你们有什么话说?”
我低垂着眼皮,恭敬地道:“此为国事,臣妾不敢妄言。”狠一狠心,再狠一狠心,愈加谦恭而惶恐地道:“全凭娘娘做主!”
我无异议,贞妃自然更没有异议,但是皇后竟然为难地道:“齐王到底是年未弱冠——”她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道:“若是宗亲们提议效法宋太祖传位宋太宗,立皇弟——”她的眉头紧锁,道,“清河王文韬武略,雅望非常,平阳王亦是文武兼备,英气逼人……”
愕然得无与伦比,不相信此言出自皇后之口,心底暗生了一份期盼,若是玄清为帝,那么横越在我与他之间的所有的障碍都不复存在了,我们又可以——此念头才生,我立即反应过来,这只是皇后的一次试探。古往今来,多是子承父业,只有在极少数极特殊的情况下才是兄终弟及。皇后想扶持予漓为帝,必须得到宗室皇亲的支持,所以来了个以退为进。玄清与玄汾都非是有野心之人,自然是不敢觊觎大位,到了那个时候,皇后再佯装为难地立了予漓,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好个皇后,真是机关算尽太精明!不需要玄凌的遗诏,她照样可以让平衡了各方的势力,让予漓顺顺当当地继位,笃定稳坐了太后的位子。
然而——心底有亮光如流星一般闪过,皇后,岂可知太过精明的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我忖度了片刻,心中暗暗地冷笑,这一次,你要不败而败,而我要不胜而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