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公主之后（解v无限断更中慎入）》禁庭春昼

85、第 85 章

　　他们等了一会，高沂才匆匆赶到，赵琛遣了内侍随他回去，高沂却未假他人之手，自己抱着他的火器来的。

　　赵琛远远地看着他过来，对萧远说：“再送你一件礼。”

　　尽管还没见过，赵琛已经断定高沂这火器应是不凡，就算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不是还有他在么？
　　他和秦国公主不同，即便不知道具体怎么制作，大致的原理还是清楚的。

　　校场内有箭靶，高沂便演示了一番，萧远看起来有几分兴趣，这火器有利有弊，弊端在使用上有些限制，需要架在相对平稳的地方使用，灵活度上不是弓、弩，二来箭矢是特制的，且只能用一次。
　　好处是，射程确实远。寻常的弓箭受到臂力限制，弩.箭便不在此列，同样是不依赖臂力，这火器的射程比弩.箭更远些。

　　赵琛细细瞧了瞧那火器，大体能看出来高沂是在弩的基础上做了些改进，他在原有的机括上加了火筒，兼用了机括与火药的推力。
　　在赵琛看来，高沂既然能制出这样的火器，离火铳问世也不远了。

　　高沂惴惴的等着他评判，赵琛没有做出什么评价，而是吩咐人去取一张弓来，他回头对萧远说：“我们比一比。”

　　“我用这个，”赵琛指了指地上的火器，“你用弓。”

　　箭靶在百步之外，约五十丈处，百步穿杨并非人人可以做到，赵琛就做不到，以他的臂力开弓，有效射程不过一半。

　　萧远虽是个坐镇中军的，却是从最底层摸爬打滚起来的，最初的军功都是杀敌所得，手上功夫也很不赖，臂力自不必说，赵琛吩咐之下，弓不是校场拿的，而是内库取的，萧远拿到弓之后，他们各自适应了一番。

　　赵琛臂力不行，好在目力还算不错，有这火器助力，不至于脱靶。

　　今日风大，箭靶越远，箭矢越容易受风的影响，萧远不会计算风速，但是会根据风向风速下意识做出调整，这些经验不好总结，更近乎本能。

　　赵琛没他的本事，正好试一试这火箭的稳定性，是的，高沂简单粗暴地给这火药箭命名为火箭了。

　　赵琛没有跟他客气，先行射出第一箭，没脱靶，那略细的箭矢正扎在箭靶边缘，看起来受风影响不大。
　　他看向萧远，萧远手上戴着同时内库取来的碧玉扳指，挽弓搭箭，他目视着正前方，三石的弓一点一点拉满。
　　眼看着箭在弦上，蓄力已足，萧远却又松了手，他侧过头，对着赵琛的方向：“殿下既然要同臣比试，也该有些彩头才是。”

　　“王叔想要什么彩头。”

　　“臣若赢了，这弓便赠了我可好？”

　　赵琛诧异地看他，只要弓？萧远什么时候那么好打发了？

　　大内的东西自然没有凡品，这弓其实是英宗用过的，英宗虽暴戾，却是天生英武，若说武宗极少出游狩猎，谥号中的武之一字还多亏了萧远，那英宗便是另一个极端了。
　　他时常出郊狩猎，弓也多。内库之中有良弓上百把，大多是英宗所有，这其中还有许多是他自己都不曾用过的。

　　虽然不知萧远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既然只要弓，那自然最好不过。

　　萧远看着他：“殿下呢？”

　　赵琛其实没想过赢，再好的武器也得会用，赵琛今日不过是为了试一试性能，而萧远的本事放在那，他不觉得自己能赢。

　　“我以为王叔不会输才是。”

　　“比试自然有胜负。”
　　萧远所想也简单，赵琛送了他东西，他当然要投桃报李。说来他奇怪怪的东西送了不少，正经的却没有。
　　并非他不愿，而是赵琛实在没什么缺的，他索性叫赵琛自己提，说出来的，总也该是他想要的。

　　萧远既然有心让他，赵琛也没客气：“我若赢了，王叔离京时带上一人可好？”

　　萧远看了他一眼，这是堂而皇之地往他身边塞人呢。萧远偏爱他这一副理所当然没有分寸的样子，西平公主是不会这样没有分寸的，这是六郎的亲近。

　　这亲近中切切实实毫不掩饰地带着自己的目的，萧远并不介意，赵琛的身份，有些东西本来就是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

　　“好。”

　　九月十二，万事皆宜。
　　天子出郊，宣德门大开，文武百官随行的随行，送行的送行。赵璟年幼，赵琛不可能叫他一个人去，他自然也一道走。
　　萧远也去，太师年事已高，倒是正好留守京城。太后同赵琛闹了些不愉快，这几日来，赵琛便是去庆寿宫也时见不着人的，秋狩她自然也不会去。

　　赵琛与赵璟共乘，所谓天子驾六，銮驾由六匹毛色相同的骏马牵引。萧远总爱蹭赵琛的车，如今却是不便，他便同众武将一道骑马而行。

　　赵璟也很想骑马。

　　天子的马车，平稳而宽敞，内里铺了柔软的毯子，镂空的侧壁可以放置冰碳香薰，如今这天气用不冰和碳，便只放了些香料。
　　然而马车再奢华精致，对于一个孩子的吸引力也远远不如蓝天白云下跨马而行。

　　赵璟贵为天子，却也诸多不由己，旁人会为了他的安全对他诸多限制，赵琛不一样。没道理公卿贵族家的孩子玩得，赵璟玩不得，学骑术自然是为了用上。

　　萧远离銮驾不远，赵璟的小马被牵来，他刚出马车，还未上马，就被萧远一把捞起放在了身前。

　　“今晚要安营，耽误不得，官家不如与我共乘。”

　　赵璟骑马必然是不快的，但他是天子，众人要迁就他的速度，萧远索性带着他，这理由看上去冠冕堂皇的，至于究竟是为什么，只有萧远知道。

　　赵璟惊呼一声，随即笑起来，兴奋地喊了一声：“王叔。”

　　萧远朝赵琛笑了笑，调转方向往前去了。赵琛的视线随他们而去，赵璟坐在萧远身前，被他挡得严严实实，赵琛从后头看去，只能看见萧远的背影。

　　他今日一身玄色骑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身后背着一把银色的弓，正是那日同赵琛比试的时候用的。那日萧远果然是输了，赵琛便要他离京时带上川连。

　　萧远应下了，这把弓赵琛也赠了他，除此之外还有一枚碧玉扳指，也是方才萧远手上戴的。

　　萧远显然是兴致颇高，这样的出郊远行，对常在京中的人来说十分难得，各家的纨绔子弟都玩开了。但萧远不一样，这于他而言只是寻常，这样兴奋，自然是因为别的。

　　赵琛想了想他这几日要做的事，暗自说了声抱歉，希望萧远不要气到摔弓才好。

　　秋狩前赵琛吩咐的事，申阳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申阳如今亲自去了大名府。

　　从申阳目前查到的情况看来，赵琛基本可以确定剪秋说的应当假的，但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说到底事情是因他而起，不论是真是假，他都该给剪秋一个交代。
　　若为真，他必然竭力补偿，若为假，她毕竟也伺候赵琛多年，如今不惜自毁，赵琛也要妥善安排。

　　此外，这事不光牵涉到剪秋更有太后，太后的目的无非是叫赵琛离萧远远些，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是他亲娘，赵琛不想闹到二选一的地步，便只能缓缓而图。

　　目的地并不远，将将出了京畿罢了，哪怕人多行得慢，也不过一日便可至。
　　天子出行，总归是盛大的，离京之时已近午时，故而今夜要在途中安营。

　　第二日过午便到了狩猎之所，此地是大楚唯一一个皇家围猎场，有三衙常驻军一万余。

　　傍晚安营之后，赵琛便得了京中来的消息：辽国太后病重。

　　辽国太后一向同皇帝分庭抗礼，这样威高权重的人，病重的消息轻易传不出来，如今都传到大楚了，即便辽国内没有人尽皆知，起码该知道都已经知道了。

　　大楚与辽国的盟约是耶律弘温定下，皇帝同耶律弘温不和，若非辽国太后宠爱幼子，这盟约只怕早就被撕毁了。
　　辽国皇帝一向瞧不起楚人，也不屑这样的和平，正如赵琛想要收复疆土，耶律伋毕生所愿是挥师南下，踏平大楚，如今太后病重，今岁又是这样的大寒，耶律弘温若能收拢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也便罢了，若是不能，只怕边地不稳。

　　赵琛早已做好了萧远离京的准备，却没想过分离来得这样早。
　　他叹了口气，秋狩一行注定不会如萧远所愿。这消息一方面方便了赵琛行事，另一方面，萧远只怕更要生气。

　　萧远果真是一日也等不得的，安了营，夜幕方才降临，他便到了赵琛的营帐。

　　萧远钻研的月余的“兵法”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他知道赵琛喜欢什么，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讨好。

　　一切如水到渠成，及至最后关头，赵琛忽而道：“辽国太后病危，边关恐有异动，过了今夜就走吧。”

　　萧远箭在弦上，愣是被他这一句话所阻，颇有些无奈：“你现在同我说这个？”

　　赵琛道：“军国大事。”

　　他声音淡淡的，似乎并不为今夜之事兴奋，萧远神色也淡了些：“你非要如此么？”

　　赵琛不明所以：“怎么？”

　　初时赵琛并不理解中秋夜宴太后所为，如今却是想明白了，并非是真的要他留下后嗣，更在于离间。
　　她知道赵琛的性子，听了剪秋的话必然会给她一个交代。

　　难为他娘亲环环相扣的计算，如今索性随了她的愿。
　　若是做到这个地步依旧不能叫他们离心，太后也该死心了，她不会想为了萧远没了儿子。

　　正所谓不破不立，赵琛为人子，故而步步退让。

　　这是最后一次。

　　赵琛分明是十分清楚萧远在意什么，却故作不知。如先前所言，萧远奔着洞房花烛来的，赵琛却仿佛在同他做交易。

　　若是早上半年，萧远大抵是很乐意的，如今却不然，他咬牙：“赵琛，你把我当什么？”

　　“自然是各取所需。”

　　萧远被他这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气地不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闭嘴。”

　　赵琛果真是闭了嘴，可他显然很清楚怎么叫萧远生气，临门而入时，他又提醒道：“明日带上川连。”

　　萧远再傻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了。赵琛自然不是真的同他做交易，不过是为了气他，他甚至下意识反省，可是做了什么叫赵琛不高兴的事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你不愿？”

　　赵琛沉默不语，萧远沉沉吐出一口气，起身，穿上衣裳离开。

　　第二日，靖北王深夜自公主营帐出来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又都是姿容出众之人，这事说起来都带了点绯色。
　　不过二人皆是位高权重，即便心有猜测，也没人说到跟前来。

　　萧远却在狩猎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了当初赵琛赐下的刀鞘。

　　武宗曾赐萧远宝刀，宝刀无鞘，意味一往无前，赵琛赐萧远刀鞘，则多少有驯服束缚之意。

　　而如今萧远斩了这刀鞘。

　　众人都下意识地想到了今日听到的消息，甚而有些惭愧，莫非昨夜真是论政去的？或许还为此不欢而散，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长公主与靖北王初时不和，之后反反复复，自大名府归来已成结盟之势，如今二人是又不和了？众人都等着看赵琛的反应。

　　赵琛却面色淡淡，暗忖，果然是气得不轻，虽然没有摔弓，却斩了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