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西十危

6、六

　　姜岁唇边的笑浅浅的，她就是白月光清纯一挂的长相，漂亮的不过分，就是动人。

　　孟凤华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少年的手心也沾了汗，湿漉漉的一片：“岁岁妹妹……”他指骨微弯，掌心带着稍许薄茧，看起来坚韧有力，“要不要，跟我走？”
　　他没有多做承诺，眼神却是那样的专注笃定。

　　系统真没想到姜岁敢这么骚，刚出人家气运之子的大门就跟下一任搞上了：“姜岁！”

　　“干嘛。”姜岁冷声道：“我会这么没出息？叫我走就走，我不要面子的啊。”

　　系统稍稍欣慰，试图咳嗽两声掩过刚刚的失态：“我只是有点激动。”
　　姜岁虽然渣还浪——她还是很有骨气的。

　　明知道说两句软话气运之子朱怜白就能重拿轻放，她还是选择站起来硬钢吗？

　　姜岁在系统诡异的安慰中突然忧伤：“主要是我走了人设就崩了。”

　　“你知道华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吗？”姜岁掐着时间，一心二用，“主要是我当年为爱勇闯天涯感动了这匹小烈驹。”

　　“年关，风雪夜，冲天而起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
　　“在人们的惊叫逃窜中，一道影子与他们背道而驰。”
　　“冷着脸，红着眼，一深一浅的踉跄而去。”

　　“那夜雪深风冷，没人知道小姑娘是怀着怎样的孤勇、背负起所有的怨怼和恨意，要救她的小仙童哥哥。”姜岁用旁白般的腔调，“他们只知道，她骗他。不顾他病弱之躯、不怜他单纯的情意，放火烧他家，卷款远逃、乃至六年不归。”

　　系统虎躯一震：“你……你！”

　　“九岁的小男孩还不懂什么情爱，在整日斗鸡走狗的胡玩得懵懂中见了他此生所见——最炙热决绝的情谊。”姜岁笑，“然，一见误终生。”

　　姜岁语气飘飘：“所以，我绝对不能答应他走。他看见的姜岁单纯固执，甜甜糯糯的汤圆里裹着最烈的烧刀子，一咬烧喉。”

　　“你刚刚说什么？”姜岁又笑嘻嘻，“你不会又信了吧，都说是骗你的。”

　　系统开始搞不懂了，姜岁秀的它头皮发麻。

　　姜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孟凤华往后一退，比划了一下：“岁岁妹妹你到我胸口这里。”

　　姜岁顺着孟凤华的手腕一直看到他赤.裸在外的脖颈，他肌肤如玉，锦绣富贵堆出来的如意。

　　孟凤华忽然俯身跟姜岁平视，他习惯迁就着姜岁，两个人之间一直是他主动：“等你长到我下巴的时候，能不能……”他不再问姜岁要不要跟他走，“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纨绔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自己兄弟的卑微。
　　他就想不明白了，国色天香明明跟那个岁岁一点关系都沾不上。

　　善解人意温柔善良好像更没边，说她是小白花都在侮辱人小白花。

　　最起码他见过的小白花还有副可怜楚楚的脸蛋。

　　这个岁岁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普普通通，除了笑起来很甜……小霸王也不喜欢吃糖啊。

　　纨绔有些纳闷，但这也不耽误他看好戏。

　　姜岁在孟凤华期待的眼神里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不是个柔弱的姿态，相反，强势的很：“那时候我就换个地方住。”她有双稚嫩的杏眼，“再也不回来了。”

　　孟凤华一直以为在姜岁心里谁也越不过朱怜白，可他的心如此剧烈的跳动着。

　　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孟凤华勾唇：“那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冲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扬鞭，少年张扬，“今个儿我高兴，开销都算我头上。”

　　纨绔们很给面子的欢呼起来，挤眉弄眼的看着姜岁，也不知怎么打的商量，竟然齐声道：“谢谢岁岁妹妹。”

　　孟凤华也不阻止，就靠着马笑。

　　这群人里就姜岁格格不入，因为这声起哄有点众星捧月的宠溺。

　　公子哥们骑马佩环，富贵家里养出来的小少爷们样貌都不差，在这里京城几万里的县里就更显得器宇轩昂、与众不同。周围姑娘们都看直了，纷纷向姜岁投以羡慕嫉妒的目光，偶尔得到哪个少爷们的挑笑羞得双颊绯红，眸光似水。

　　姜岁要真是个普通的十一岁姑娘，还跟个难民一样逃命回来，多少会有点飘飘然，等被金银玉器一砸，再被捧上这么几回恐怕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系统见捧的是自己宿主，与有荣焉的就想吹两句。

　　然而没等它说话，姜岁冒出来了句：“他们瞧不起我，觉得我又土又村，心机还蠢。”

　　“想跟玩我捧杀。”姜岁呵了一声，“这群弟弟肯定没栽过跟头，眼高于顶，认为皇帝老大他们老二。”

　　“啥？”系统怀疑姜岁在做梦，它看着特别热情的亲切的纨绔们，“你在说什么。”

　　姜岁模仿着系统机械的声调道：“像我这种攀龙附凤的女人他们见的多了，一脚可以踢死四个，孟凤华肯定是被我骗了，等孟凤华看清我的真面目的时候，就让我好看。”

　　系统：“他们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想多了吧。虽然人就又帅又有钱、出身名门、可以单手骑马……你也不用自卑啊。”

　　姜岁向来不搭理系统，自顾自叹息道：“弟弟们演戏也不演的认真一点，眼里的鄙夷和恶意就不能收收吗？”

　　系统觉得姜岁八成有病，被迫害妄想症。

　　指不定就是噩梦做多了被吓出来的。

　　姜岁：“不过我喜欢捧杀，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想干掉我还得伏低做小的样子。”

　　系统：“……”
　　被迫害不一定，妄想症应该是真的。

　　纨绔们想象的粉面桃花、娇羞欣喜都没有。
　　人小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嫌弃。

　　姜岁玩起了清高倨傲：“我叫姜岁，我们不熟。”

　　纨绔们：“……”？？？
　　妹妹，孟凤华还在这儿呢。
　　你这当面不熟真的好吗？

　　纨绔们纷纷看向孟小霸王，愤怒之余还有点委屈，谁敢说他们不熟这当面打脸的话。

　　还打得不只是他们的脸。

　　他们又幸灾乐祸起来，这个岁岁妹妹也不给你面子啊。

　　孟凤华完全不接他兄弟们的暗示，到特别自然的顺着姜岁的话道：“你们的确不熟。”他正儿八经道，“再说岁岁妹妹只能我能叫。”
　　他说着还一副小爷很高兴的样子。

　　姜岁虽然清高倨傲但不准备自立自强：“要叫也不是不可以……”

　　孟凤华小时候跟姜岁什么事都干过，特懂姜岁：“得给钱。”
　　他话音一转，不爽起来，“我都下来了，你们一个个杵在上面干嘛！快给我滚下来。”

　　徐英锐是纨绔里的纨绔，摇着紫金竹楠扇,风度翩翩的下来了，扇面一展挡住半张脸：“给多少啊？”他哗啦一下收扇，狐狸眼带笑，“哥哥赶路可没带多少钱……妹妹可要手下留情啊。”
　　花花公子乱放电，骚的不行。

　　孟凤华转身就对姜岁道：“记住他这张脸，渣了半城姑娘，差点被人家爹打断腿。”

　　徐英锐：“……”不慌。
　　他看向姜岁，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

　　姜岁立马装乖：“哥，你看他。”

　　孟凤华扫了眼过去，警铃大作：“哥，说好我喜欢的姑娘你绝对不抢的。”他才说出去就扭头去看姜岁，小霸王竟然有些结巴，“岁岁，别误会，我说的、不、不是你。”

　　姜岁眨巴了下眼：“哦。”

　　孟凤华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失望。
　　他抿抿唇，不说话了。

　　姜岁拽了拽在他手里的马鞭：“我还小呢。”

　　孟凤华不假思索：“我等你。”

　　姜岁就笑。

　　孟凤华只觉得脸烫，他刚还叫人妹妹。
　　小时候不懂事，只知道想跟岁岁妹妹玩，现在他十五了、自然知道这就是喜欢了。

　　徐英锐眉梢一挑，说不出的风流。

　　这位妹妹有点厉害啊，年纪不大，心眼不小。

　　前方三人自带气场，站在一起隐隐排外。

　　焦飞跃带着一股子少年气，腰间除了配饰还有一柄弯刀：“英锐说什么呐。”他浓眉上扬，给姜岁一兜金叶子白玉珠小银锞子，“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家里还有。”

　　锦囊巴掌大点，沉甸甸的。

　　姜岁不是多想接：“换银票吧。”她娇里娇气，“这个重。”

　　焦飞跃浓眉大眼，脸颊还有点肉：“重？”他出自将门，家中姊妹都能玩个花枪，其他人还矫情不到他跟前，这要不是小霸王的‘妹妹’，他能把这见面礼砸人脸上，他打心眼瞧不起姜岁，要不是还惦记着哥哥们的话他就翻脸了，他笑容更灿烂了些，动作却是更嫌弃了，“那改天把银票补给你。”
　　丑蠢贪财还这么作，他孟哥怎么有这么瞎的时候。

　　姜岁接受到了焦飞跃的鄙夷，但她完全不当回事：“那我改天再谢你。”

　　焦飞跃笑骂道：“女孩子还是要学些诗书礼仪的。”

　　孟凤华拉姜岁上马：“我家岁岁妹妹才不用学这些。”

　　少年意气风流，他注视着姜岁，凤眸晶亮：“有我在，岁岁妹妹就当个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就好。”

　　姜岁有些心动，他不介意你坏，不介意你狼狈的过去和所有的好逸恶劳贪慕虚荣，他能在自己的兄弟们面前大大方方的承认，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

　　焦飞跃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姜岁是给他们孟哥下了什么降头！
　　他去看徐英锐，往常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出谋划策的智多星。

　　徐英锐在看姜岁，扇面半张，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焦飞跃尾椎骨发麻，他屈了下大拇指弹出去一粒金瓜子，徐英锐偏头挡住了劲风，挑眉。

　　焦飞跃挤眉弄眼，表情夸张：你也看上这个岁岁了？

　　不可能吧，据他了解，他徐哥好细腰□□、娴静型美人，

　　徐英锐笑了，狐狸眼勾人，他朝焦飞跃做口型：我想她死。

　　这个岁岁不除，孟凤华将来必有一场祸端。

　　他不讨厌有两分手段去操弄人心，他要是高兴还能再添一把火，可这前提是别玩到他兄弟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