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西十危

7、七

　　孟凤华已经纵马跑远了，他的岁岁妹妹不开心，他自然是要哄着的。

　　姜岁爱吃爱玩爱奇珍爱华服，孟风华勾勾唇角，他岁岁妹妹可真是个小混蛋。

　　小时候姜岁只跟朱怜白玩，孟凤华那时候常常被拎出来跟朱怜白比。

　　孟凤华也是少年天才，可惜不如朱怜白，见过他俩的人都这么说。

　　孟凤华不服，他就找朱怜白麻烦，可每次吃亏的都是他，直到他见朱怜白身边多了个小姑娘，甜甜的跟糯米团子一样，但孟凤华也是个混球，他才不管自己比人大多少，打不过朱怜白就去找姜岁麻烦。
　　姜岁也吃了几次亏，但她也倔，不但没跟朱怜白告状见人还会笑。

　　孟凤华也不知道姜岁策划了多久，下雨路滑，他追着姜岁跑丢了。

　　那荒山野岭，不见人烟的，打小锦衣玉食仆人成群的小霸王哪里见过这些……姜岁夜里还装鬼吓他，小少爷哭的一把涕一把泪，蜷着身子睡在了破庙里。睡醒了他怀里多了个人，小姑娘脸蛋多了泥点子，白嫩嫩软乎乎的，呼吸均匀，睡的正香。

　　小霸王想下手打她，却神使鬼差的替她擦干净了脸。

　　他别扭的想，虽然都是她的错，但她没有跑，还陪着他过了一晚……也算是有肌肤之亲了吧。

　　姜岁醒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去，谁也没提这事。

　　后来小霸王常常找姜岁玩，姜岁一开始不理他，但小霸王生在官宦之家早就学会了糖衣炮弹那一套……什么贵送什么，慢慢的姜岁就跟他玩了，俩人还成了朋友。

　　水泽县最大的酒楼，天香楼。
　　小二眼力好，早早的迎过来：“公子！公子里面请。”

　　孟凤华这几年在京城可谓是见惯了世间繁华，他停马，勉强道：“就这吧。”

　　小二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堂还是包间。”他主动牵马，见到孟凤华对姜岁的体贴，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丫鬟，“这位小夫人要是害羞，咱推荐二楼的梅字号包间，临窗热闹。”
　　说什么小夫人，依他看最多是外室，但干一行爱一行，他们也是有职业素养的。

　　孟凤华瞪小二：“胡说什么，这是我妹妹！”

　　他趁姜岁不注意扔过去了颗银裸子，清清嗓子，“带路。”
　　小夫人……岁岁要是他的小夫人。

　　孟凤华看到了姜岁毛绒绒的后脑勺，少女身姿苗条，羸弱轻盈，他唇角抿了起来。

　　姜岁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小霸王扶着她，“小心些。”
　　她很廋，手腕纤细。

　　吃了不少苦吧，明明是这么喜好奢华，好逸恶劳的人，孟凤华见姜岁不走了，催她：“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还不许我对你有点非分之想了？”

　　少年俊美风流，唇角弯弯，说不出的意气潇洒。

　　竖着耳朵的小二懂了，他看那小郎君背着的一只手悄悄的攥了起来，就知道这两位里他该哄的主是他以为的外室。

　　这姑娘身世不好，嫁给小郎君当外室的话，那小郎君的正妻一定得哭瞎眼。

　　姜岁想回话来着，孟凤华过于羞耻的把她推进了包间：“好了，我知道我混蛋，不许现在就拒绝我。”

　　徐英锐撑着扇子：“怎么会，说不定人家巴不得呢。”

　　孟凤华回头就骂：“净胡扯！”

　　焦飞跃两三步接过了姜岁，手下暗暗用力，仍然是笑容满面的模样：“姜岁是吧，这顿哥哥请了，尽量吃，哥哥有的是钱。”不让他喊妹妹他偏喊，他妹妹都是正儿八经的名门贵女，她一个小丫鬟有什么不愿意的。

　　姜岁被推让着坐好，孟凤华明显是要过来，然而徐英锐翻了两个身就把他挤开了。

　　焦飞跃和徐英锐坐姜岁旁边，他们拉着椅子，亲密的不得了，连连给姜岁夹菜。

　　姜岁一看盘子，不是要吐骨头就是要挑刺的，焦飞跃可能是故意要恶心她，给她放了个油汪汪的猪肘。再爱你的人看你边吃边吐，对着你那张油汪汪的嘴也亲不下去吧。

　　徐英锐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他见姜岁不动筷，故作伤心：“岁岁妹妹怎么不吃啊？是不和胃口吗？”他又体贴的给姜岁盛了勺田螺。

　　这个得拿着用嘴吸，在厚的滤镜都能给你锤的稀巴烂。
　　姜岁看出来了，孟凤华把她当仙女看，他俩就拉仙女下凡，让孟凤华看看仙女也是要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姜岁跟徐英锐间暗潮涌动，孟凤华以为是兄弟在照顾他媳妇儿。

　　姜岁把盘子推给孟凤华：“最近肠胃不好，我吃素。”绿茶精上线，作的不行，“哥哥帮我吃吧。”

　　孟凤华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会肠胃不好？”他拧眉，“是他对不对……”他不想提起姜岁的伤心事，主动消音。

　　小少爷把筷子放下，“岁岁，你不用老是委屈自己。”他喊人把荤食全部撤下换成素的，毫不客气的骂起了徐英锐和焦飞跃，“女孩子能跟你们俩糙老爷们一样吗，你们都给人夹了什么，岁岁要是委屈自己吃了闹肚子怎么办？你们赔得起吗？”

　　徐英锐眉心直跳，他余光瞥到了姜岁，女孩冲他笑了下，快的像是他的幻觉。

　　他在心里呵了声，遇到对手了啊。
　　贵公子能屈能伸，道歉道：“抱歉啊，这不是看岁岁太廋想着给她补一补。”

　　焦飞跃没有徐英锐这么好的涵养，他是将门虎子，无肉不欢，吃素就是会要了半条命，他年纪也小，沉不住气：“不是，她不吃我吃啊，干嘛全撤了，我还长身体呢！我要吃肉！”

　　孟凤华绕过徐英锐把焦飞跃赶走，自己坐到了姜岁旁边：“吃就自己出去再点一桌。”

　　“加两盘荤食吧。”女孩声音清亮软糯，不是一般的动听，焦飞跃望过去，那是双清澈干净的杏眼，她眉眼弯弯，“我没关系的。”

　　焦飞跃心猛一跳，神使鬼差，结结巴巴：“谢、谢谢啊。”

　　姜岁歪了下头，纤长的睫毛颤了下，梨涡浅浅，笑得甜的腻人：“不客气。”

　　焦飞跃脸蛋爆红，浓眉大眼的少年郎扭过头，腰间的匕首晃了晃。

　　徐英锐看着姜岁在他眼皮子地下勾勾搭搭，他伸出脚，勾了勾姜岁的腿。

　　姜岁看过去，狐狸眼公子一本正经，满目深情。

　　孟凤华给姜岁挖了勺素豆腐：“岁岁同意你就加吧，不过你要离我们远点。”他介绍道，“岁岁这个带点奶味，甜口的。”

　　姜岁张口就打小报告：“华……”

　　徐英锐以为他玩的是成年人的游戏，他神色一敛，收腿的时候抽到了筋，脸色不自然的扭曲了下。

　　孟凤华满眼都是他的岁岁妹妹，“嗯？”

　　徐英锐头一次勾搭失败，警告的看着姜岁。
　　姜岁要是说出去，孟凤华和他的兄弟情指不定就要到头了。

　　然而姜岁只是垂眸：“没什么，就是累了，等会儿回去休息吧。”

　　还以为姜岁要说什么是徐英锐，他心里有些复杂和说不出的庆幸，他看向姜岁。

　　女孩吃相文雅，一点都没有他想象的粗鄙，她小口的小口的吃着甜糯米，像是正在舔食的幼猫。

　　*

　　孟风华孟小霸王回来了。

　　他爹还在水泽县当县令的时候，小霸王可谓是街中一霸，现在他回来了也是有成群结队的人想要巴结他。听说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和他同行的还有高阳将军的嫡子焦飞跃、当今太师之孙徐英锐，这两位都是正儿八经的京城子弟和皇子龙孙也差不了多少的人。

　　朱怜白手上裹着纱布，对外宣称是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划到的。

　　天香楼有个固定的包厢是给水泽县的名流富商们留着的。

　　朱怜白在一群白发翁中坐主位也不显得突兀，他不常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捧着杯子静坐。

　　张坚成是茶商，他想把水泽县的茶卖出去少不了京城.的名路，他是最关心孟凤华等人的人：“就是昨晚，我去百花园，里面有一个姑娘啊！”

　　“姑娘，什么姑娘，百花园不都是姑娘吗？”徐富贵挤眉弄眼，“都是半大的少年郎嘛，懂，都懂。”

　　张坚成一拍桌子：“你懂个屁啊，那女娃娃是个众星捧月的主！他们不是在搜罗绫罗绸缎吗？都是给那姑娘的，不只是青楼，赌场、骑马场那姑娘都在。”外面一阵喧闹，他往外瞅了眼，压低声音，“看，就是她。”

　　一个月了。

　　没人看见向来处事不惊的朱少当家的忽然难受的颦起了眉，他告诉自己不要看，却又忍不住。

　　她又长开了些，鹅黄色的衣裙，不施粉黛，小脸粉嫩，眉眼天真稚嫩，就像是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娇色。

　　她似乎有些不开心，正撅着嘴。

　　腰间挂着配饰的俊秀少年郎围着她讨饶，他手上拎着一堆小玩意，捧着只年画娃娃模样糖人：“岁岁、岁岁！姜岁，你不要太过分了，是你说喜欢，小爷我才跟一群孩子和姑娘挤的！我排了大半个时辰的队，你敢不吃！”

　　女孩子娇娇的：“可都化了啊。”

　　“这么大的太阳，它能不化吗？”少年说着也有点委屈，“我不管，我亲妹妹们还没这个待遇，这是我第一次排队买的，你必须吃！”

　　女孩子左拐，他也左拐，左右拦着人，灵活的不行，就是不给人走楼梯。

　　女孩眉眼鲜活：“你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少年忽然作揖，“求求您啦姑奶奶，就一口好不好。”

　　焦飞跃跟兄弟们打赌，看谁能哄好这个作精，“给我个面子嘛。”

　　女孩推不开他，不情愿的趴上去咬了口，少年似乎没预料到她会突然俯身，看见了女孩粉嫩的舌尖从焦糖色的糖人上一晃而过，他捏着糖，耳朵尖爆红：“岁、岁岁啊。”

　　姜岁充耳不闻，她饿了，她要去吃饭。

　　焦飞跃落后了一步，这一个月来，他和兄弟们结结实实的玩起了捧杀，一切为小作精服务，看顺眼了，她好像也不丑。

　　焦飞跃颤抖着指尖，含住了女孩咬过的地方。

　　他脸蛋爆红。

　　好甜、好甜啊！

　　他买的糖人，他当然可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