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色反应》舟以轻

11、第十一章

　　由于郁圆圆对某种封建时代的迷信有着莫名地执着，林近昏想把秦腔拉过来和自己一起睡的想法并没有完成。

　　林近昏觉得自己妈的思想和阅读理解一样难捉摸，索性就不去想了。他按着枕头捂了自己一会儿，实在没有睡意。于是，他捞起了地上的手机，开始了仅两扇门一条走廊那么远的网聊：

　　—［林近昏］睡着了？

　　即至晌午，这雨过天晴、云淡风轻的大好时光，想必秦腔也没什么心思睡，很快就回了：

　　—［π］没

　　—［π］怎么了？

　　—［林近昏］你说我妈是不是看了老冯转发朋友圈的无脑文章？怎么思想被荼毒成这样

　　—［π］要不，我等会儿小声点去找你吧

　　—［π］上次那道数学拓展题是不是二三小问还没细解呢？

　　—［林近昏］……

　　—［林近昏］那什么，我觉得吧，这也挺好的。毕竟我睡觉磨牙卷被还打呼噜，为了咱俩都能有个良好的印象，还是一人一间吧

　　秦腔看着他的形容笑出声，回道：

　　—［π］我知道

　　对方太和谐且顺畅地下台阶。原本为了周旋已经打好腹稿的林近昏顿然呛了下,开始转移话题：

　　—［林近昏］商量一下，换个昵称呗。

　　—［林近昏］对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发牢骚我真的……

　　他砸吧了一会儿自己的这句话，觉得挺不要脸的。捂着眼睛啐了口自己，正准备撤回，对方的昵称就刷新了：

　　—［e^（ix）=cosx+isinx］？

　　—［林近昏］……

　　—［林近昏］我想起，那年风和日丽，有个叫欧拉的老外折磨了我近一学期……

　　—［e^（ix）=cosx+isinx］那行，解决了上次那道大题，我帮你一起血虐他

　　—［林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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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小风不老实地在绿叶间踢起了5v5友谊赛，枝桠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某位意气风发的队员加油呐喊。

　　楼下郁大厨已经摆好了满汉全席

　　林近昏暗暗戳了戳秦腔，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不是吧，我失忆了？咱俩刚参加完荒野求生回来？”

　　郁圆圆先尝了口汤，确定没问题后才给两人一人堆了只鸡腿，没好气地说：“你们学校不是饭卡制的吗？怎么也没能下嘴的，我好好的孩子养的只剩瘦了！”

　　郁女士护犊子心切，说着手上同时开始上网查省教育局的号码。林近昏心里附和着大喊了三声“威武，大气，牛逼”，嘴上不动声色地为淮中找补：“妈，我并不是很想回忆食堂大…阿姨舀dung的情形。另外，她们的手有些毛病，一听到投诉就刺激神经抖得跟筛子似的。”

　　郁圆圆放下手机，又给他压了一勺饭：“这学期还打算继续住校吗？”

　　林近昏点了点头，用筷子硬是把压实的饭戳开：“住校方便。”

　　林万忠先生职业特殊，归家不规律已经是家常便饭。郁圆圆经常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和小姐妹们去逛逛街，旅个小游都不是问题，日子过的清闲又滋润。

　　她像料理花事似的修剪着自己横生的失态与不合时宜的担心，再加上林先生的安慰与包容，好像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很差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近昏

　　十六七岁的孩子像是羽翼青稚的林鸟，越是风疾，翼尖划开漩涡的弧度就越漂亮，越是危险，它们就越想以翅膀丈量天空。

　　郁圆圆明白，她家这只鸟儿并不喜欢亮丽的翎羽，它所钟爱的是独立和自由

　　其实学校离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是林近昏知道，如果自己在家，郁圆圆肯定就不会走。她喜欢到处玩儿，却会因为自己的孩子强行束缚自己，这样一来房子就成了柔软的枷锁，郁圆圆却好像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

　　他并不喜欢

　　他不喜欢任何人为自己牺牲任何东西

　　母子俩心照不宣地为对方搭好了最舒适的那道桥，像是漫不经心，相互填补着这个家裂开的小缝儿

　　郁圆圆晚上有敷面膜的习惯，掐着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催着俩小孩赶紧上楼睡觉。

　　林近昏和秦腔相视一笑，在二楼玄关处互勒着进了同一个房间。这样的动作自然又融洽，二人都习以为常。林近昏眼疾手快，直接扑上书桌抓着那本习题册就往窗外扔。

　　这个房间正对着花园里那颗桂树，下面是草皮。那本册子就可怜而无声地落在软厚的草里，滚了两圈后“扑棱”仰面躺平

　　秦腔还想笑话他两句，被林近昏推着往卫生间走。

　　“你没说我就随便挑了。”林近昏拉开衣柜，从第二个夹层里拿了一套睡衣扔过去。

　　他俩从小玩到大。

　　起初是林近昏硬要拉着人家来家里，自从知道秦腔就住他家对面，就更肆无忌惮了。小时候的林近昏思想简单而直接：媳妇儿不就是要抱着一起睡的吗？——于是耳闻目濡，郁圆圆给他添置衣物时都习惯性地买两套

　　—
　　林近昏正想着怎么能不惊动底下那个耳朵像装了扩音器的，无声无息地把所有可能被讲的习题全扔下去

　　这个计划太过壮阔，实际操作也难，并且带有很大的空想色彩，结合小时候的真实经历，林近昏选择了放弃。

　　就在他纠结万分之时，不知道被遗忘到哪个角落的手机突然诡异冒泡。林近昏先把自己的睡衣拿好搭在旁边，循着声音找到看了眼，是条短信：

　　—秦腔同学，你好。我是德毅楼的，你很耀眼我喜欢你。很抱歉可能打扰到你，但很多爱情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的！希望你能看到。

　　林近昏拿着手机，站在桌子前练定身术。他翻回主页，确定这是自己的手机。

　　我去……

　　他笑着调回去，以一个痞里痞气的姿势坐着等某人出来，调侃已经在唇舌间往500字跳。

　　秦腔抓了抓末端还坠着点水儿的头发，敞着卫生间的门散热气。沐浴露是他喜欢的海盐薄荷味，凉凉的，像是来自爱琴海那一缕克莱因蓝的风，在室内不着痕迹地蔓延。

　　应该是热，扣子没扣完。象牙白的灯光和他的皮肤相得益彰，随着肩膀无意识地微微向前，锁骨的弧度更加明显。

　　林近昏：“……”

　　老查说过，写作文忌生硬，忌臭长，忌逻辑错乱。他向来铭记于心，这回可能还要再加上一条：忌秦腔

　　原本在嘴边蓄势待发的长篇大论被一键清零，可不说点什么又好像白瞎了他等着的功夫。话到嘴边，林近昏干巴巴地问了句：“…你不冷吗？”

　　秦腔：“……”

　　他的脸上泛着些热气，像是被闷出来的，正随着那双洗得水亮的眼睛一齐向林近昏投去“我看起来很冷吗”的目光

　　“今天晚上降温，还是先防着点儿吧。”林近昏走过去，帮他扣上了最上面的那两颗扣子

　　他的个子要比秦腔高出一丢，几乎是可以忽视的距离，但林近昏还是要低下些头。他刻意避开了与对方的皮肤接触，为了能和谐地度过这个话题，他并不想碰到那不用摸就知道挺热的温度

　　—
　　林近昏迅速闪进浴室

　　这个澡他洗的心不在焉

　　为了填充实这个坑，他闷着热扣完了所有扣子，热乎乎地再次拿起手机

　　听这个语气，像是个女生。也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万分紧张地抓着手机希翼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向喜欢的人表白。

　　女孩子嘛，多少脸皮薄些。

　　他拒绝的语气也就委婉了不少：

　　—谢谢你的尊重，也谢谢你的青睐

　　他斟酌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补上下文：

　　—班主任在你身后

　　德毅楼的是文科生，应该能明白。他想

　　举头三尺是老班。大家都心里有数，更何况德毅楼的守门人是年级闻名的老查。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沉默和忽视就是最好的回答。

　　—
　　林近昏拉着秦腔来了把双排，并保证两局大讲一题绝对不耍赖

　　最后五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不过……

　　他的号码从不外露，到底是谁那么能和稀泥呢？

　　林近昏收下对面射手闪现送来的人头，磨牙慢得十分有隐含意味：这是后院起火了啊

　　远在三班的邱某人看了眼火势，慢慢地给泥巴按比例加水。他作为隐藏且罕见的明眼旁观者，常年混迹论坛贴吧，也是唯一能直接上手的按头小分队成员

　　邱同学逻辑分明得颇有些cp粉的架势：想追秦腔？你问林近昏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