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色反应》舟以轻

10、第十章

　　杨歧蓦对准邱洒的头像，点开聊天框怒怼了十排骂街形态的小人

　　他趁着对方不可能回复的空档吐完了自己的苦水，指尖都因为心里舒坦而有些虚浮

　　紧接着，他戳进了和林近昏的聊天框

　　杨歧蓦：“……”

　　此人实在有毒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一片空白的聊天界面，某人欠了百八十次揍的话语莫名地在其上循环播放

　　杨歧蓦退出

　　他踌躇了半天，还是无可奈何地点开了名字叫“π”的白色头像的聊天条。

　　—［期末不考试］爹——噗通

　　—［期末不考试］能知会一声您的行程吗？［哭.jpg］

　　—［期末不考试］我已经跟那个姓邱的王八犊子立过flag了，不能倒的那么没有尊严啊——噗通

　　……

　　秦腔使劲浑身解数，还是没犟过心意已决的投喂员。他觉得自己现在都能即兴作文一篇——《有一种冤，叫哥哥觉得你瘦了》

　　秦腔慢慢嚼着苹果，终于抽出目光看了眼一直在催命的手机——

　　—［π］在医院

　　—［期末不考试］哈哈我们理科独树一帆的花儿终于要坐实了吗

　　—［期末不考试］姓林的的呢？他在你那

　　秦腔看着他的称呼，微微有些失神。要问杨歧蓦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且不违和地问出这句，这也是有讲究的。

　　—

　　这仨人的孽缘是从幼稚园开始的

　　秦腔和杨歧蓦认识要比和林近昏要晚些。要是说林小昏对秦小腔是一见想拐走，那对杨小蓦就是一见揍昏头。

　　林近昏是个特别事儿一小孩儿，这点毋庸置疑。那么特别能打就是为了迎合上一点而衍生出来的应激性。

　　记得那会儿，林小昏兴致冲冲地跟杨小蓦说自己和媳妇儿的浪漫邂逅并条件反射地嘲讽了一波“哈哈哈你没对象”

　　秦小腔万万没想到的是，相逢竟然如此措不及防以及……场面奇幻

　　怎么说呢

　　三个人的日常相处方式大概就是：
　　两个人撕逼，一个人单方面被揍
　　两个人吵嘴，一个人动手还逼话不停
　　两个人掰头，一个人捂着脸拉架

　　—
　　秦腔捂着脸和林近昏说了下情况。一只按着刀刃削苹果的手无意识一顿，林近昏对杨歧蓦的敌意莫名其妙却又有蛛丝马迹可循。

　　比如，他小时候就觉得这逼不怀好意，没少试图纠正他对世界的看法，一路“敲敲打打”。但如今受限于学科的不同，暂时让其逍遥法外。

　　林近昏下意识舔了下虎牙尖儿，默默为杨歧蓦记上了一笔。打算攒够三笔凑一页就可以兑换一口麻袋以及黑巷一日游。

　　“你爸我在哪儿你瞎几把打听个毛线。”林近昏面无表情地从列表的犄角旮旯找到杨歧蓦，掐着语音，字正腔圆语气毫无波动地甩过去一条。

　　效果出奇的好

　　至少，今天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撞上来了
　　失去暂时拒绝喂食的理由的秦腔有点闷闷的：其实，早点出院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对吧

　　—

　　又一天。秦腔向护士仔细询问了自己的情况，再三确认了可以出院的批条，这才松了一口气立马调整表情看向某人。

　　某人捋直了瞬间化一半的冷静，不动声色地摆出一副主导权在手的暗中压迫的坐姿。语气坚定且不露破绽：“不，可，以”

　　“哥…”

　　“既然你进来的时候签的是我的名字，那你就归我管了。我不放心你就这样出去，至少，得呆满这三天。我可不想再给你签第二次字。”

　　综合考虑对方的感受

　　林近昏隐晦地避开“家属”、“监护人”等词汇。在其之上，细细密密地码了层十分林近昏的“拒绝”。点明主旨，首尾呼应，硬核的一批。

　　见此路不通，秦腔果断挥刀斩缰绳兀自调头，语气软了几分，改怀柔计策。他从床头翻出一张单子：“我真是beta，我不受这个影响……”

　　“我担心你和你的性别有关系吗？”

　　少年理性的声音不知揉进了什么特殊的元素，听起来平腔平调却又好像裹了层甜味的物质。像冰极薄荷味的清糖，诱人深入的漩涡晃啊晃，细品，却需要足够的勇气。

　　秦同学便是那个不管能不能得珠都敢于探骊的勇士。他轻轻靠回去，透过千丝万缕浮空的掩饰层直视林近昏：“哥，我们老师不做人，再不回去我桌上的试卷恐怕就要堆满了。”

　　“……”

　　此计可行。

　　秦腔缓缓的皱眉，长睫几乎微不可查地耸了耸：“我不怎么喜欢这里的味道。”

　　“……”

　　他的表情太真了，即使林近昏有所准备也没有透析出其中的水分。林近昏自然地移开交接的视线，侧面的线条强硬如初，似乎依旧不曾动摇。

　　我滴个天嘞，不行了，再对视下去就要崩了。林近昏慢慢地吐息，一点点拾起破碎的节操和主动权，心想：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难搞！

　　“出院可以，但是不能回学校。”林近昏从椅子上站起身，坐到他旁边：“你还是在观察期，只不过是情况稳定的观察期而已。如果执意要出院，只能去我家呆，效果还是一样的。”

　　郁女士说的“门当户对”不是句空话。他两家的登对不仅在祖辈上，其实在字面意思上也做到了真正的“门当户对”。

　　秦腔想了想，先前还有两道函数大题没有给他分析完，刚好一并处理了，就爽快答应了。

　　—
　　对此心情最为复杂的莫属郁圆圆女士了

　　她既是欣喜，又有些忧虑。

　　这俩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都跟亲的一样疼，哪个都舍不得委屈。其实秦腔分化成beta她是挺庆幸，这孩子对谁都好，太容易相信人，是omega反而容易受欺负。但撮合在一起对她来说是皆大欢喜，那他们呢？也是这样想的吗？

　　她也是从懵懵懂懂的少年时代一点点走过来的。这个年纪，他俩又一起玩了这么多年，恐怕连喜欢和友情都未必能分清楚。

　　叫苦连天的郁女士愁容满面地关掉了电视，站在落地镜前从头到脚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仪容仪表。确认无误后抿着微笑拉开了门。

　　很快，她的思绪便被另一件事情勾走了。

　　因为住校，郁圆圆这个月才第二次看到他们。她紧皱着眉头，看一个觉得脸尖，见一个觉得腰细，“你们学校的厨子都没有手吗？怎么能把小孩儿喂成这样……”她嘀咕着把人拉进来，面色阴沉骂骂咧咧地走进厨房

　　秦腔也不是一进宫了，自然地接过牛奶坐在林近昏对面的沙发上

　　林近昏看着秦腔的腰，也跟着郁圆圆轻啐了食堂两句。秦腔拽过抱枕把自己身边的位置按照某人喜欢的方式垫好，林近昏放开了仰躺下去，表情放松，问他：“想看什么？”

　　郁圆圆拿走茶几上的遥控器，调出《厨王争霸》，节奏快速而轻松的片头小短片在屏幕上浮现。
　　秦腔：“……”
　　林近昏：“……”

　　郁女士按下想要去厨房帮忙的秦腔，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心疼：“你俩给我在这坐好了！你妈我手还没断呢，谁也不许干活！”

　　林近昏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动。郁圆圆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拳，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离饭点还有一会儿呢，要是累了就上楼歇一会儿。”她看向秦腔，这回冷气完全跑光了，取而代之的温和如雨后春笋般冒尖儿：“房间还是原来那个，已经收拾干净了。钥匙挂在门把上，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跟我说。”

　　林近昏看着已经进入选材环节的双方厨师，闻言回头：“妈，那么麻烦干什么？秦腔跟我一个房间就行了。”

　　郁圆圆：“……”

　　她以一种“你能要点脸吗”的目光看了林近昏半天，最后决定强行无视。郁圆圆转眼看向秦腔，目光落到了他清瘦好看的手上，她心疼得不行：“秦秦，咱两家住的这么近，以后就别跟阿姨客气了。想吃什么就过来跟我说，我这考过证儿的厨艺还想跟人显摆显摆呢。”

　　秦腔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听语气，他觉得郁圆圆一定是理解错了什么：“妈，不是……阿姨！其实我……”

　　“哎！”郁圆圆心直口快，直接回应他的第一个字，顿时云开见月，心情不甚明朗，“好啦——别说照顾人了，这小子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这两天你肯定也没怎么好好休息。你俩上去睡会儿吧，我做好饭再叫你们。”

　　……

　　林近昏倚在二楼自己房间的门框上，回想了一下郁圆圆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再结合平时她对自己的态度，顿时一阵冷哆嗦。

　　他拉着自己对面门口准备开锁的秦腔，神色复杂：“你说，我妈该不会……在我们回来之前被调过包吧。”

　　秦腔忍笑：“怎么说？”

　　林近昏慢慢地皱眉，似乎在回忆：“要按照以往，我回来第一件事就往沙发上扑，她一定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过来把我提溜起来扔去拖地。”他又慢慢地补充上程度：“说作业写不完就要被老冯拉去打死都不管用。”

　　林近昏的表情太过生动，连眉梢都是戏。秦腔笑的岔气，好生不容易地咽了一口整气把它压下去，声音都颤了些：“也许，是阿姨太关心你了吧。”

　　林近昏欣赏着少年眼角酝着的笑，原本清明的逻辑被遗忘了片刻。他掐了掐指尖，慢慢地总结自己前文的铺垫：“我妈是真的很在乎一个人才会那么啰里啰嗦的，要是真的不重要，眼神都不会赏一个。所以，秦腔…”他顿了顿：“别把自己当外人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