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孩子》闾里

28、第 28 章

　　那天不过是翘了一天班，回去后王峥只要得找机会，就跟在他后边没完没了的念叨“你可是钟总的接班人，将来是要接管整个公司的……”“以后钟总退休了这公司大大小小的事你都得管……”“小钟总你怎么能说不来上班就不来上班，说不干就不干了呢？……”，简直烦不胜烦，那几天钟辰去公司都尽可能的躲着他。就算跟他爸在一块待着都比跟王秘书待着强，前提是他们两个能和平相处忍住不跟对方争辩。

　　“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这公司谁爱要谁要。”钟辰是这么跟顾言说的。

　　顾言不理他，仔细认真的切好了胡萝卜丁转身把昨天晚上的剩饭从冰箱里拿出来。

　　钟辰擦干净盘子把刚炒好的菜盛出来，在洗碗池里洗了锅，真诚的说：“要不你们出点钱把我爸的公司收购了吧，我在你手底下混日子……不是，好好干活，争做公司最勤奋努力的小员工。”

　　“…………”

　　“……暂时不想拓展那方面的业务，”顾言打死不信钟辰能老老实实的一直做一个普通员工。钟辰工作能力不差，心中也是有抱负的人，即便是从基层做起，只要他想他是能在短短几年爬到主心管理层的人，在任何一个公司都会被重用。

　　“我们也没那么多闲钱。再说那是你说买就能买的吗？何况公司现在还不完全属于你。”

　　“不，只要那些老人在一天这公司就不会属于我，”这个问题他跟他亲爹已经吵过好几回了，“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不到五十岁思想怎么就这么迂腐呢？明知道那些老东西都是公司的蛀虫，迟早有一天得把公司的血吸干，却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把他们铲走。人老了就能心软都这种程度么，大半辈子的心血都不顾了？”

　　钟辰这段时间经常跟他说公司的事，他们内部顾言也有了了解。他知道老东西们自己赖着不走，只要来段苦肉计钟辰他爸就“心软”，他们是贪心不足，还没唠够油水怎么可能自己退出去。他还听钟辰说老钟以前不是这样的人。顾言想也是，人是不可能靠着心慈手软管理这么大个公司，没有个手段跟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决心根本走不到现在。

　　“所以你爸才迟迟不把公司交给你，一旦你接手第一件事就是把蛀虫踢出去，给公司来个大换血。你爸还是有顾虑的。”顾言冷静分析到。

　　钟辰摇头无奈的说：“我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我是接班人，他不会让我在公司没有信誉，树立我的威严以防下边的人都认为我的话不管用，一旦触及到那几个跟他奋斗过的老人就能忍则忍。如果真那么顾及旧情干脆把公司给他们分了得了，到省了这么多麻烦。”

　　顾言不置可否，老钟可能有他的私心才始终犹豫不决，到现在的局面是他曾想过的吗？

　　.

　　晚上八点四十七分。

　　洗完澡顾言回到客厅，踏着棉拖鞋单手端着一杯热咖啡悠然地走到落地窗前。厚重的玻璃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寒冬冷空气，远处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

　　他抬手把热咖啡送到嘴边抿了一大口，热乎乎的咖啡一路从咽喉顺到胃里面，瞬间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顾言很享受的窝在沙发里，灯光调暗，电视里播放着某个当下热门的综艺，艺人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这一时刻被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声给打断。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一串陌生号码，尝试着回想是谁，搜索了一圈也没想到，他可以肯定他不认识这个号码。

　　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顾言就给它按哑了，无声震动了有一会，等他要接通时对方毫无征兆的给挂断了。然而没一会儿，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又打过来了。

　　顾言按下绿色接通键，听筒放到耳边，询问道：“喂。你好。”

　　“……”

　　对面没人说话，就在他以为这是恶作剧的时候，他倏然低沉的问：“你……是顾言吗？”

　　他语调不高声音沙哑问他是有些犹犹豫豫的，大概能听出来是个三十岁以上的男人。

　　“我是。”随后顾言反问：“你是……”

　　“我是钟辰的父亲。”

　　顾言愣了一瞬，淡定回道：“伯父您好。”

　　“哎，好，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钟辰他爸的底气不是很足。

　　听筒里断断续续的传来钟辰待着纠结的嗓音，“我听说……你跟钟辰是邻居，关系也非常好……你知道钟辰他现在在哪儿吗？”

　　闻言顾言的第一反应是：钟辰不见了。

　　最近这段时间钟辰只要回家就马上到他这边来，可以确定现在钟辰还没有回来，但是不排除在路上的可能性。他最后跟钟辰联系实在六点以前问他回不回来吃饭，钟辰说可能回来的晚点叫他先吃，就是钟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最关键的是，他联系钟辰时他还在公司而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的爸爸都打电话过来问是最不正常的。这父子两可能又大吵了一架，争吵程度比以往都要严重。

　　以防万一他还是过去看了一眼，钟辰果然还没回来。

　　屋子里的灯都关着，落地窗外的光彩照射进空空荡荡的客厅，地毯、沙发、挂在墙上的电视以及下边的电视柜，断断续续映上喧闹城市的灯光。

　　他在哪儿呢？他会去哪里？

　　握在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抬手看了眼不是钟生那一串号码。

　　“言哥，钟辰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不在。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也没跟我说要去哪了。我现在就在他家他并不在家。打过电话也发过信息，电话没接信息没回。”顾言先发制人一口气说完陈文杰要问没问出口的所有问题，吐口气接着说：“钟辰他爸给我打过电话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啊？没、没有了。”要问的话全都被未卜先知的顾言说完了，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一瞬他说：“那个，辰哥要是回去了叫他给家里打个电话，他要是不好意思你就替他打个电话，发个信息也行。”

　　顾言嗯了声不再说话，盯着地板思考着什么。

　　陈文杰话说完道了谢就要挂断电话去找人。

　　“等等，”顾言突然叫住他说：“我的电话号码是你给钟辰他爸爸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啊？对！”就说总觉着自己忘了点什么事，陈文杰这样想着。“我就知道辰哥跟钟叔叔又吵架了，这次吵的还挺凶的，听说钟叔叔动手打了辰哥……”说到这陈文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顿了一会才又说：“具体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还有手机号是钟叔叔管我要的，我当时还想怎么不给辰哥要呢，可能当时已经吵过架之后了。我想着跟你说一声来着，后来光记着打电话找他了，我就给忘了。”

　　通完电话他又翻开微信，钟辰还没有回信息。

　　.

　　白色的SUV平稳的驶出底下车库。他打算去曾经的水果店附近碰碰运气。红灯卡在他这亮了，停下车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个手拿出手机来点出钟辰的电话号码，不抱希望的拨了出去。

　　“嘟……嘟……嘟……”电话再次打通却仍然没人接，就想到了会是这样。

　　“喂……”钟辰毫无征兆的接通了电话。

　　“顾言？”他的声音很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沙哑感。

　　他喝酒了，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喝的不少。

　　“你在哪呢？！”顾言生怕他突然挂断连忙问他，“我现在去找你待在那别动。”

　　“好……”

　　绿灯亮了，顾言启动车子沿着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街道走去。跟他想的一样，钟辰就在旧水果店附近，但他不在那个熟悉的炸串店，是那隔着两家商铺的那家大排档。

　　.

　　本就不宽敞的老旧大街两边停满了私家车和形形色色的美食小摊车，来买夜宵的人很多，路面上的雪被汽车尾气融化，来往的车辆只能走走停停。顾言就是其中一个。

　　不远处大排档人满为患，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聚餐的人。唯独不起眼的角落那张桌子上就坐着个因为失联喝闷酒的年轻男子。

　　桌面上除了一盘花生米一盘小炒菜摆满了空的啤酒瓶子。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人已经不行了，怕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一个年级不大的服务生听老板的吩咐过来看看他活着没有，像他这么喝的十个有八个得出事。那小伙子单子也小，怕他突然暴起奏他一顿，服务生怯生生走到圆桌对面远远的喂了两声。

　　“……”钟辰可能听见了也可能没听见，反正没搭理他，懒得动弹。

　　服务生更害怕了，哆嗦着往前挪了两步。

　　这时有一个人走过来站定在趴在桌子上的那位一旁，双手藏在棉服口袋里，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啪的一脚踢在塑料凳子腿上。

　　服务生吓了一激灵，事后心想得亏老板没图便宜买的质量好点的椅子，否则这位喝多了的大兄弟这会儿就趴地上了。

　　喝多了的大兄弟身子随着凳子振的挪了地儿。钟辰愤怒起身狠拍桌子，倒要看看是那个傻逼单子这么大饶人清净……

　　“顾言……”他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喃喃到。

　　看他起来了服务生吐口气想没事没事人还活着。他转向顾言问：“这是您的朋友吗？”看醉鬼的眼神肯定是了，要是仇人这眼神可就太吓人了。“快带他回家，可不能再这么喝了，这也太吓人了！！！”他好心提醒说。

　　“我知道。”顾言转向服务生，“先结账吧。”

　　“哎好！在那边，您跟我来。”

　　顾言跟着服务生到屋里结账，身后的钟辰安神像是粘顾言身上了，盯着他走远的背影，他想要跟在顾言后边刚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坐回去。塑料凳子“卡拉”一声，真的要坏了。

　　望眼欲穿的钟辰终于等到了顾言的身影，等他走到身边一声“顾言”还没出口，顾言就劈头盖脸的怒道：“你想干什么？电话电话不接，微信微信不回，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把自己喝死吗！”

　　即便是非常生气的情况下顾言也只是压低了嗓音，语气急了些。钟辰仰着头一眨不眨的望着因为自己而怒火中烧的顾言，心中不合时宜的升起喜悦的情绪。他委屈地说：“我手机没关机……就是怕你找不到我了担心……”

　　顾言不由自主的愣住了，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钟辰现在别说走路了，站都站不住，顾言废了好大劲才把他塞进副驾驶座上，探进上半身给他扣上安全带。由于离得很近，他起身时耳朵几乎是擦着钟辰的嘴离开的。

　　顾言瞬间僵住了，只觉得耳尖发烫发热，他赶紧离开副驾驶，嘭的给他关上车门，在冰天雪地中冷静下来后才坐上驾驶座。

　　钟辰这一路上很安静，呼吸平稳的睡到了家。

　　顾言先把他叫醒，等他清醒了绕到副驾驶把他扛出来。他扶着钟辰的肩膀。钟辰则搭着顾言的肩膀往他那边搂，整个人重量都挂在顾言身上。

　　一路又抗又搂的顾言累的不清，寒冬腊月的额头上愣是给累出薄薄一层汗来。一到家推开钟辰家推开卧室门顾言就把他扔到又大又松软的床上。

　　顾言热的不行了，拉开棉服的拉链扔到一边。拎着针织衫一下下的给自己散热。热劲过去了才附身给钟辰也退了棉服。这时候睡醒的钟辰开始不老实了，拽着衣角不然顾言给他拖。

　　顾言跪在床沿附身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才给他脱了。里边衣服不管他了，等他什么时候睡热了自己拖吧。

　　他揉揉腰背要起身，钟辰却突然抓住了他杵在钟辰身侧的手腕。他倏然抬头，钟辰死死的盯着他看，眼睛眨都不带眨的。顾言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盯着他看的。

　　等了一会钟辰还是没有动作，顾言想他这是喝懵了还没缓过来呢。

　　“行了，赶紧睡觉吧……”说着他就要抽出自己的手腕，可惜并没有成功。钟辰反而握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