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孩子》闾里

27、第 27 章

　　那天钟辰的车被人恶意损坏送去修了，损坏的程度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只要要换的东西都有现成的很快就能修好，就在几天前修车行的人给他打过电话，叫他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去取车了。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一直懒着没去。

　　今正好陈文杰也在，钟辰想让陈杰开车送他去取车，可陈文杰语气不坚定地说他下午还有事不能陪他去了，说完人就跑了。走之前还提醒钟辰他已经跟老爷子和钟叔叔说，他还活着并且活的很滋润，让他自己最好还是跟他们说一声。

　　他走了，顾言还杵在这儿。钟辰转移目标不等他出声顾言就说：“我下午不去公司但是得出去一趟，要去的话可能得晚一点。”

　　钟辰其实都想好了要打车去了，他也知道顾言这段时间都比较忙，也就是想逗逗他，属实是没想到他下午不用去公司了，想想也是，这都年底了也该休息休息了吧，就算顾言不想休公司员工可不干，虽然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但打工人的心早就飞回老家去了。

　　得到这个回答，钟辰一下就来劲了，说：“晚点就晚点，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凌晨去他们也应该留个值班的人开门，顾客就是上帝，再说了我那车都成那样可没少花钱。”

　　“……”顾言一如既往的沉默了一瞬，说：“那倒不至于，可能四五点那会吧。”

　　“没问题。”钟辰说。

　　今天个人原因（晚上熬大夜且第二天早上手机没电关机没有闹钟的情况下）错过了上班时间，干脆翘班了，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上午的时间都睡过去了，下午顾言出门也就是说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他无所事事的溜达到客厅茶几后边，一屁股坐在大沙发正中间，两个手横屏拿着手机手指疯狂的在屏幕上挥舞着，把本来就松的拖鞋蹬出去腿一盘靠着沙发背舒舒服服的打着游戏。

　　手机开机后一个小时内王峥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都置若罔闻，要不就直接给他挂断。微信也没闲着一直发消息刷屏，他也是一条不回，到后来干脆把王峥的微信开了消息免打扰。

　　这期间他爹钟生一个电话没打一条消息没发，但王峥那没完没了的电话跟消息到底是因为钟生的暗示。

　　游戏玩的正投入，突然“翁——”的一声，王峥有打电话过来了。钟辰看都不看直接给他挂断了。

　　又一轮游戏结束，这个临时组成的队伍（匹配的队友）再一次不负众望的输掉了比赛。不等他们再开一局钟辰赶紧退了出去。

　　就在他要退出游戏界面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好友栏，然后他就看见声称自己下午有事要忙的陈文杰正在游戏中，并且跟他们的共同好友顾语和辛涵的游戏开始时间一模一样，他们在组队打游戏！还不叫他！！

　　钟辰点开陈文杰的游戏界面进行观看，卡擦截了个频就退出去用微信给陈文杰发了过去，下边附上了一段语音：“这就是你说的有事要忙？！”

　　陈文杰在游戏间隙发来了一串跪地小人的表情。

　　他翻看着自己收藏的表情包找一张合适的发过去。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有完没完了还！”他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

　　就在他果断挂断前看清来电备注后，紧急收住了要往红色按钮上按的手指头。

　　“喂兰姨！”钟辰朗声叫到。

　　然而手机听筒了并没有传来温柔的女声，而是一稚嫩的孩童的生音。

　　“小辰哥哥，是我。”

　　“小小？是你找我啊？你妈妈呢？你一个人在家吗？”钟辰暗暗的想可能不用一个人待着了。

　　小小说：“妈妈在收拾行李。”

　　钟辰一愣，收拾行李？他不自觉的把声音放柔了些问：“是要出远门吗？”

　　“不是，是我和妈妈要回老家了。”只听小小小心翼翼的问：“小辰哥哥可以和小言哥哥一起来看我吗？”

　　“好啊！”钟辰又问：“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回去啊？”

　　小小说：“小言哥哥说他一会儿就来……”

　　顾言说他下午要出去一趟，可没说是要去哪去干什么，怕是私事钟辰也就没多问，只是跟顾言约好了傍晚一起去取车。

　　挂断电话他就去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他问：“兰姨跟小小这就要走了？你什么时候过去？我跟你一块去送送他们。”

　　“一会儿就去，”顾言说：“小语跟你说的？”

　　钟辰笑笑说：“不是，小小主动跟我说叫我去看看他。好歹我也是小小的好哥哥……之一，他们要走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只是……”顾言看着面前的钟辰，心想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处理不好呢，明明都想到了为什么不开口说呢？最后他只是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说：“我以为小语会跟你说……”

　　“顾语是顾语，你是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等顾言告诉我呢？”话一说完钟辰顿时觉得不好，语气好像有点太严肃了。然后他放轻了嗓音带着笑音补充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呢你都可以跟我说，只要你开心愿意。”这是他认识顾言以来一直都在强调的一件事。

　　“……好。”顾言隐约就得钟辰现在不太高兴，可是，因为什么呢？就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所以生气了吗？他也知道这确实是自己的不对，可是……为什么呢？顾言想不明白，心里边很别扭，朦朦胧胧间好像可以窥探出蛛丝马迹，可一旦想要深入探究那一丝一缕的线索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顾言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说：“你要去换身衣服穿个鞋吗？我们马上就出发。”

　　一进入小区，顾言就开的很慢很稳，因为要时刻提防着视盲区会窜出来的小孩、遛弯的老人和看孩子大爷大妈。这个时候上学的都放寒假了，神兽们开始享受他们的假期生活。不爱出门懒得活动老胳膊老腿的大爷大妈们，为了自己家那个到了年纪闲不住的宝贝孙子孙女也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楼下。平时没什么人影儿的小区楼下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张兰家那栋楼的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打远处就见几个人在往车后备箱里边搬箱子，张兰就在其中。

　　她猫着腰把一个小一点的箱子放到后备箱摆正，转身说了两句什么就要接傍边人手里抱着的大箱子。

　　那个人好嘚是个大男人，连忙抱着箱子往边上一撇，频频摇头，嘴里劝着，不让张兰再碰。虽然穿着厚衣服，那也能明显看出那人常年干重活锻炼出来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比一般人要壮。

　　身边另一个男的也是如此，皮肤偏黑且身强力壮。

　　张兰就这么被赶到一边看着，也插不上手。

　　车稳稳停下，拉手刹、解开安全带、熄火，动作一气呵成。

　　钟辰也解了安全带，伸手要开门下车。

　　“那两个人是小小的姑父和舅舅。”顾言突然开口说：“小小的爸爸只有一个妹妹，那场车祸以后都是小小的姑父姑妈在照顾家里的老人，为了给小小看病，兰姨这么多年没回去，她爸妈也完全是小小的舅舅家在看顾着，知道他们要回去更是大老远开车来接。兰姨的弟弟来那是应该的，小小姑父也跟着过来那真的是情至意尽了。”

　　这突然的解说钟辰是没想到的，多少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说：“这是怕兰姨改嫁不管小小的爷爷奶奶了？”

　　也不怪钟辰会这么想，这年头为了推脱赡养老人的责任，有些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献点殷勤，道德绑架算得了什么。

　　顾言稍微低下了头，盯着方向盘若有所思：“不太清楚。以前偶尔听见兰姨跟小小奶奶打电话，说希望兰姨有机会的就改嫁。不过兰姨不太愿意。可能是为了小小，也可能是放不下她的爱人……”

　　放不下她的爱人……

　　钟辰无声无息的垂下眼帘，默默地在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下车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顾言下车了钟辰才反应过来跟着出去了。

　　黑色轿车后座车窗缓缓降下，小小挥舞着瘦小的胳膊招呼他们：“小言哥哥！小辰哥哥！”

　　顾言笑着朝着小小挥了挥手。

　　相比之下钟辰的回应要激烈的多。跟几岁的小朋友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好朋友，伸直了胳膊回应着小小，放声响亮的一声小小，然后小跑着就往那边去了。

　　张兰和两个亲戚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兰姨跟他们解释了什么，等他们走过去相互介绍。

　　在面对热情的长辈时顾言始终不知道怎么很好相处，在这种场合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局促感。这时候他不能像面对员工是那样可以不笑，可以不满，可以严厉。现在除了微笑紧绷着有问必答，想要挑起话题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即便是早早酝酿好的话，到了关键时刻却总是被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不过好在有钟辰，他好像永远在线，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他想他就能占主导，不会让话头落下，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他只需要在一旁简单附和几句。钟辰会很好的控制让他尽量参与其中又不用说很多。

　　顾言默默地退后几步到半敞开的车窗边。小小扒着窗框探着头，望眼欲穿看着看他们两个在跟家里人热热闹闹的聊着天。看他的小言哥哥过来了立马喜笑颜开。

　　“哥哥。”他乖乖的叫到。

　　顾言靠着车门说：“小小开心吗，就要回老家了。”

　　探着头的小男孩儿纠结着说：“开心又不是很开心，伤心也不是很伤心。回去以后就能见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了，可是回去可能就见不到你们了。”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离别似的情绪。

　　“想我们了可以打电话，”顾言告诉他说：“我们也会去你的老家看你，到时候你带着我们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好！”

　　小小知道这可能只是在哄他开心，即便小言哥哥小语姐姐想要去看他也得有时间的时候，再说……就算是那个传说中的妹妹一年也见不到他们几次。但知道可能性很渺茫他还是忍不住抱着希望，毕竟这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哥哥姐姐。

　　“对了！”小小亮出手机屏幕给他看，露出的微信界面最下边的新日期只有一个视频通话记录，“姐姐跟我说只要我好好锻炼，等我可以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就带着我去放风筝，我可以跟着姐姐一起跑一块把风筝放起来……”

　　小小越说越开心，满心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期待。

　　顾言始终记得车祸后他们狂奔着、不敢停歇的匆匆跑去医院时的场景，永远不会忘记病房里大床上陷在雪白被褥间脸色一样苍白没有血色的孩童。病房外冰凉长椅上弓着身子把脸埋在手心里，那个刚刚从医院太平间走到住院部的年轻母亲，即将听到另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噩耗。

　　当时正式春节期间，顾言顾语不在国内，得知消息后一刻不敢耽误往回赶。一路上顾言能明显感受到顾语在发抖。他的心里也在发慌，却还是一下下抚摸着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一下飞机司机早早准备好在机场，接上他们后立马赶去医院。

　　到医院时小小早就做完了手术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病房。

　　“当时如果不是孩子的父亲护着，这孩子可能也就……好在这孩子活下来了，只是……”也是很是惋惜的说：“只是盆骨受到的损伤比较大，以后能站起来的几率不大。但毕竟孩子还小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好。”

　　张兰的状态很差，几天的时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不敢在跟张兰提起小小的情况，便找到给小小做手术的主治医生讯问。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麻烦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脚步沉重的回到病房门口。他没有开门进去，而是先调整自己不高的情绪。顾言扯扯嘴角让他看上去开心一点。然而他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孩童，微低着头垂着眼帘盯着自己那双没有知觉的细小双腿，错愕、震惊、不知所措，更多的是迷茫，就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茫然无措。这幅模样怎么都不该出现在一个这么小的一个孩童脸上。

　　好不容易收拾好的表情再看到小小的时候瞬间又荡了回去。

　　张兰跟顾语不知道到那去了，没人陪着小小，可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走不进这间单人病房。他深深吐了口气，转身坐到了长椅上，身子砸在椅背，仰头靠着墙。

　　“……姐姐还跟我盖了章，”他边说边比划着，“说只要盖了章的事就必须要做到。”

　　“是吗，”顾言被小小的状态所带动，脑海里显现出小小在春生嫩绿的草地上随风肆意奔跑，玩闹间不断传出阵阵欢笑的画面。

　　多好啊。顾言想。

　　突然心中一动，他说：“等你把风筝放起来了我就教你打篮球，好不好。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被比下去。”

　　闻言小小那深黑色瞳孔倏然亮了起来，果断清脆的一声：“好啊！”然而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深色暗淡了一些，他说：“可是哥哥受过伤，不能打篮球了。”

　　顾言到觉得无所谓，正要说话安慰，同样被打上“不健壮小伙子”标签的钟辰漫迈着不经心甚至有些散漫的步子过来了。指指顾言又指自己，抢先说：“他负责教，我负责陪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