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已欲别离休更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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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已欲别离休更开
“小颜，这七十二式折柳舞你可都记清楚了？”骆疏狂的目光淡淡地注视着眼前被月光融化的浅浅夜色，似是在定定地看着什么，但若仔细地循着他的目光探寻下去，却发现他实际上只是似有似无地凝视着前方的一片虚无。
约一个时辰之前，骆疏狂把这七十二式折柳舞一招一式地演示了出来，并对每一式的具体技巧，潜在要义都一一解释给我听。“既然我已收你为徒，那么无论你想要学哪种武功，我都会毫不藏私地教给你，不管……你想学武的理由是什么。”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静静地注视着我，我任由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徘徊，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回望他。
记得第一次与他相见之时，他肆无忌惮地打量我，我虽目光看向别处，但只是不习惯别人这样盯着我看，心里却很是坦然。而此刻，我却在无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如果一定要为此找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他懂我。
骆疏狂是懂我的，我心里的想法总是瞒不过他，有时一些念头尚自在我心中隐约浮现的时候，我从他看向我的目光中便已读出，我在想些什么，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我喜欢七哥哥，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对此我并不甚在意，虽然一直我未对七哥哥开口，但那是因为我对他的爱早在见到他之前便已开始，这样的感情无法言说。而我对于七哥哥的喜欢，在一个眼神、一句话语中便不自觉地流露，我无法掩饰，也掩饰不了。
可此刻，却叫我如何直视他的一目了然？若不知道七哥哥情感的归所，那也不过是在偶尔与七哥哥的柔声细语中偷听自己的心跳、悄悄摸摸自己的脸颊，在感到令人羞赧的温度后，偷偷笑着垂袖而立罢了。只是如今……我明明知道了……他喜欢空灵的，他有在意的女子了，可自己偏偏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喜欢、忍不住要在意、忍不住要痴心妄想。
七哥哥的爱，贵在专情。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那么也许就会是一生一世了，即使他微笑着说起那人时，用的词不过只是“在意。”他既已对空灵有此情感，那么即使我再怎样痴缠，他都不会轻易改变心意的。
我明明已经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那为什么连干脆地放手、直接地转身、毅然地离去都做不到？再这样毫无意义地抱着对他的奢望，不过是徒增伤心、多惹尴尬而已。所以，如今的我再不敢面对着骆疏狂的目光而依然磊落，一笑置之。
“所谓‘折柳舞’就是把对手全身各部的关节扭脱、折断的一种武功，‘折柳’是说触到对手关节后要用巧劲快速发力，使对手的两端关节彼此脱落，形如被折下的柳枝一般。又因古人以‘折柳’喻‘别离’，所以也指对手身上的骨骼相互脱离。而‘舞’即是说此种武功使用之时姿态轻灵、状若起舞，因此用力要恰到好处，不能过于滞重，不然便未免落了下乘。这七十二式折柳舞你若能领悟透彻，那么单以招式来说，你的水平在武林中也算是个佼佼者了。但只会招式是远远不够的，江湖中没有人会只练招式不修内力，身上没有内力的话，当你与人动武时，你打别人一掌，别人不会受什么重伤；可别人若打中了你一掌，你便轻则身受重伤，重则当场死亡。因此我会把我修习内功的口诀告诉你，此后你每日至少要静坐修炼一个时辰的内功，你的武功方才会有所进境。”
“内功？师父你要教我内功啦？”虽然刚刚心里一片乌云密布，可当我听到“内功”这个对于我来说不啻于神鬼般神秘的东西时，心中还是好奇不已，有些迫不及待地兴奋起来。
“嗯。”骆疏狂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眼中带上了一丝诧异的神色，他转过头来，挑眉一笑道：“你似乎并不仅仅是高兴可以学到内功，更多的是新奇吧。”不过是一个挑眉，骆疏狂的脸上便瞬间绽放出惊人的清丽，仿佛是吸取了日月的精华才得以盛开的昙花般，为这暗淡的夜色带来了令人窒息的生动。
思想顿时凝滞了一下，即使与他日日相处，再看到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时也依然难免惊叹这世上造物之神奇。我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笑道：“又被师父你看出来了啊……”上天对他还真是偏爱，给了他清秀脱俗的容貌，给了他高绝卓越的武功，给了他对别人心思了如指掌的通彻感应，给了他……想到这里，我不禁低低一笑，恐怕上天唯一还没有给了他的，就是一段红线、一份奇缘，一个与他相知相爱的女子了。
有所感应似的目光上瞧，便看到骆疏狂正带丝狐疑地看着我，我更是觉得好笑，就算他再怎么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也一定猜不出我方才是在想他的另一半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见他还在继续打量着我，我心虚地收起了笑，试着转移话题：“师父，你要教给我的内功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骆疏狂轻轻勾着嘴角，慢声道：“离己日光，坎戊月精。天根为己，地根为戊，移戊就己，为戊己相合。天根与地根相接，为戊己相合。意念为先，然后守望。日取于朔，谓与月初之交，其气方新，堪取日精。月取于望，谓金水盈满，其气正旺，堪取月华。动静之机，在於阴阳，总归神聚。神聚则一气鼓汤，炼气归神。气势腾挪，精神贯注；开合有致，虚实清楚。左虚则右实，右虚则左实……”
夜去，天明。
“咚、咚、咚。”很有礼貌的敲门声，每次轻叩过房门后都是稍停一下，再继续敲第二下。
“等一下……”我犹自带着困倦地从床上爬起来，匆匆在地上找到鞋子后穿好便快步向门口走去。昨夜骆疏狂教我的内功心法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复杂深奥，我将口诀记下的所花时间倒是很快，可不解之处却实在太多，古人的阴阳五行、动静虚实我基本是一无所知，所以每句话都一定要骆疏狂给我掰开揉碎字字解释我才能够明白一二。等到全部心法传授完毕，夜色已渐渐褪去，天边甚至稍稍露了鱼肚白，我满脑子地想着天地、日月、练神、养气，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这会儿就又被叫了起来，虽然还是无奈地起来了，可实际上却是满心的不情愿。
“七哥哥？”看清眼前之人后，我立刻就醒了大半。
“小颜，今日空伯父安排我们去查看当日被杀的几个捕快和暗守的尸体，你若想去，可一同前往，不过……我还不知那些尸体都是何死状，也许死法很是血腥也说不定，你也可以……”
“我和你们一起去。”不容他继续说下去，我就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若你对我无心，就不必事事为我考虑；若你终是过客，我便不要你此时如此细心待我！
“昨夜你酒醉不醒后，灵儿把你扶回房内，睡过一夜后，今日可还有什么不适？”七哥哥微笑着轻声问道，脸上的关切之色一眼便能忘出，但我却看了只觉得满腔无名内火迅速升起。
你的那个好灵儿，昨夜一个人把我扶回房间，她可真是好心！拜她所赐，我昨日一整夜都不适得很！心里恨恨地想着，面上却无事一般地道：“今日已经完全好了，多谢关心。”
虽是犹有怨意，可我心里却也知道这些都与七哥哥无关，他必定不知道空灵内在的为人到底是怎样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来对我说这些话了。说白了，只是我在意七哥哥喜欢她，我不愿七哥哥喜欢她，却偏偏又对此事无可奈何，所以我在气他。或者说，我是在气自己，为什么想忘又忘不掉，想走又走不了。
他似是有话想说，双唇微张却又静静合上，沉默了半晌，道：“你师父和百里昭已经等在门外了，尹镜与严廷生十多次碰过面的，所以他就不去了。”顿了顿，他侧过身子，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轻声道：“咱们走吧。”
出了门口，果然见到百里昭站在那里，他看到我们到来，向我们灿烂的一笑，扬声道：“都到齐了，那我们走吧。”我向骆疏狂望去，之间他神色淡淡地站在那里，面上连一丝倦意也没有，难道只睡了那么短的时间就起来，真的不觉得困吗？
耸耸肩，我跟随在他们身后不做声地走着，时而偷瞟着走在前面的七哥哥，一眼，又是一眼……今生只怕都无缘与他并肩而行了，那么，就这样只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而不让他知道，也好……
至少，我可以看得到他，而不用在人群中苦苦寻觅却一无所得，比起那样来，我这也算是……要幸福得多吧。
而从前的那些奢望，我再不敢想了……
就只这样吧，只要能让我看到他时刻都蕴着暖意的眉眼，只要能让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时弯起的唇，不是就已经很好了吗？至于其他的……不可以，不可以再想着了！
你必须清楚，他是不会属于你的。
所以，放弃吧……
储尸间前。
“严捕头，是空若松前辈让我等来此查看那几人的尸体的。”七哥哥面对着一脸严肃，眼中满是打量的严廷生，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道。
“空若松前辈此前已与我交代过了，即使如此，你们几个就进去吧。”严廷生将我们几个依次审视了一遍后，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了面前的大门。
刚一踏入大门，一种彻骨的寒冷立刻就让我的身体微微打颤，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这冰冷的寒气，使我不由得打起了战栗。“好冷……”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会呵出白色的水气。
“很冷么？”转眼间，一件长袍就轻柔地披在了我的身上。抬起望向声音的主人，却见那人温暖的微笑中带了些许的歉意：“是我疏忽了，你没有内力，身上穿的又如此单薄，这里对于你来说实在是太寒冷了些。”
见是他，我立刻就把披在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递还了给他：“不必了，我还好，这件衣服还是你自己穿着吧。”
七哥哥的眼睛似是在凝视着我，他接下我递来的长袍，反手轻轻一抖，又把他披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想他再这样对我，于是忙又把它脱下，却在这时，七哥哥的手扶上来，轻柔但无比坚定地将长袍搭在我的肩上，我的手便正好触碰到他的。
我脸上一红，连忙把手放了下来，不再跟他争执，偷看向他，他却恍若一无所觉般，帮我把长袍披好，才放下了手。
“总是这样……”心中忽的黯然神伤，我低低呢喃道。总是这样，对别人那么好，你却不知道，你这样反而会令人伤心，让人无法对你心死……
“总是……哪样？”正自伤神，却突然听到七哥哥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心中慌忙，一连退了几步。“小心！”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似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后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惊魂未定地看去，只见地上无数碎裂的冰块折射着晶亮而寒厉的光芒，有些迷茫地看向周围，百里昭正手持着一双毛笔站在我的旁边，其中一只笔的笔杆上有无数细碎的冰碴，就连前段柔软的笔尖上也粘了不少的碎冰。
“方才墙壁顶上的冰柱掉落了下来，幸好没伤到姑娘。”百里昭歪头对我一笑，又冲上方扬了扬嘴角。我抬头一看，原来这间房内上方的墙壁上结着不少长长短短的冰柱，每一根都映着凌厉的寒光。
“幸好有你。”我感激地对他笑了笑，“不然刚才那一下不死也得去半条命。”我注意到他双手拿着的两根毛笔，好奇道：“这是你的武器？”
“是啊。这两根毛笔的笔杆都是以精钢所铸，但笔尖却是与真正的狼毫并无二致，很是柔软，所以……”
“所以这两只笔，该是点穴所用。”七哥哥微笑着接过了话。
不禁侧头望去，再次看着他被我不知凝视了多少次的脸庞，像此时此刻这般近距离地看着他的机会，不知……还能有几次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已欲别离休更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