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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悔悟 ...

  •   厉无归劫了别人的马,发了疯似的往家跑。

      刘温这人不可信,他想见晏柳,他得让晏柳亲口告诉他真相。

      厉无归甚至还特意跑去街上,捡回了他刚丢掉不久的长剑。

      没人会要尚未开锋的宝剑,但剑穗上的白玉坠子,早已不知所踪。

      厉无归赶在天黑前回了侯府,离他命令下人们开始对晏柳行刑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很久。

      厉无归害怕得全身发抖,他怕看到晏柳血肉模糊的模样,他一步一步地往地牢挪,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令他走得大汗淋漓。

      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若是下人们听话,晏柳这会便已经……

      厉无归猛的摇了摇头,路上碰见笑吟吟的云意欢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连滚带爬地摸到地牢门口,正要开门,忽然听见地牢里面传出来几声满含恶意的狞笑。

      是侯府下人们的声音。

      其中一个粗犷的声音说:“要我说玩就玩了,直接硬.上就行,何必搞这么麻烦,浪费老子的钱帮你们买情.药。”

      粗犷声音消失,另一个略尖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你懂什么,我听侯爷说他娘是妓.女,他也是靠爬珩王的床才做到刑部侍郎的,滋味儿肯定很好,像他这样的人,主动伺候和被迫承欢时的表现可差远了,现在机会难得,咱们哪有不好好玩一把的道理?啧,多等会算什么,等会他就会爬过来求咱帮他泄火了!”

      又一个听着年纪小点的声音说:“两、两位大哥,侯爷定下的行刑时辰已经过了,我们、我们还没有挖他今天的骨……”

      “行了行了,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儿!怕什么?我敢打赌侯爷肯定不会发现这事儿的。”粗犷的骂骂咧咧打断了年纪小的,冷哼道:“侯爷都说了,一个月以后来取骨,顺便给他收尸,现下他在侯爷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一天和晚死一天有什么差别?没准他这会心里还在感谢咱们,要不是咱们想玩他,他现在还会完整的躺在这里么?”

      “可、可是……”

      “啧,可是什么可是!这么害怕挨罚,待会别跟着我们脱.裤子!滚一边儿抓泥巴去吧!”

      “我说老吴,你跟这小子较什么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死脑筋一个,除了听话啥也不会,放着到嘴的肥肉都不敢吃,活该一辈子挨欺负。”

      “是啊是啊,你和他较什么劲,他不愿意我们愿意啊,你瞧那浪货满脸通红的样儿,啧啧,怕是快坚持不住了……”

      “别说他快坚持不住了,他妈的老子我都快坚持不住了!我呸,婊.子养的贱东西!背地里估计不知道和多少人上过床,还敢跟我装宁死不屈?真是有病,活该他挨抽!”

      ……

      隔着一扇门,里面的污言秽语接连传入厉无归耳中,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没等脑子下命令,身体已经当先一步抬起腿,双目赤红的闯进地牢里。

      地牢里没有他想象中血肉模糊的晏柳,但也比血肉模糊好不了多少。

      这会,晏柳被喂了最烈的情.药,正衣衫不整地伏在地上,散着头发,神智涣散,像只雌兽似的微微弓着腰,口中不断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零星音节,簌簌的落泪。

      厉无归从没见过晏柳这样掉眼泪,即便是在被他踹掉了大半条命的时候,晏柳也没有掉眼泪,但晏柳现在哭了,就算已经被情.药折磨得意识不清,就算身上的每寸皮肤都在燃烧,晏柳仍然没有屈服。

      晏柳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身下软毯,安静的落泪。

      在晏柳身旁,四个下人见厉无归忽然出现在地牢,皆是一愣,接着噼里啪啦地跪了三个,仅剩下年纪最小的那个没有跪,但也已经被吓得面如死灰了。

      厉无归冷着脸把眼前这几个人挨个扫过去,一把抽出手里的长剑。

      可恶,实在可恶,这群不怕死的狗奴才们!居然敢打晏柳的主意!真是罪该万死!

      厉无归心里愤怒的要命,面上却变得格外平静。

      厉无归沉声道:“是谁带的头。”

      没人说话,方才气焰嚣张的男人们,此时被厉无归吓得连屁也不敢放。

      厉无归怒极反笑,用剑指着那个唯一没有对他跪下的年轻小厮,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说。”

      小厮颤巍巍地指了指其中一个壮汉。

      哦,原来是他。

      厉无归微微挑眉,举起那把没开锋的剑,直接凭一腔蛮力把那汉子劈成了两半。

      血水喷溅,泊泊的淌了满地,厉无归站在滚烫的血水里,继续不疾不徐地问:“谁买的药。”

      小厮已经不敢再指认了。

      到了这时候,厉无归其实也不需要谁指认什么了,他直接走到抖得最厉害的汉子跟前,劈手又是一剑。

      宝剑出鞘,以人血开锋。

      厉无归浸着满身的血,几步踏过去,一把将晏柳抱了起来,边往外跑边高声大喊:“云意欢!云意欢你在哪!救命!救命啊!!!”

      随着厉无归激烈的跑动,晏柳鼻端的气息越来越弱,渐渐变成一缕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烟。

      连续几个月的折磨,已经让晏柳的身体变得比正常人虚弱很多。前阵子晏柳能撑着口气,是因为那会他心里总还有一点盼头,但珩王把他最后的这点盼头掐灭了,珩王要他死,皇帝也不会顾他的死活,晏柳本就断了心里那点盼头,变成一具暂且还会喘气儿的行尸走肉,厉无归却又冲上来,往他这颗心上使劲狠踩了两脚,不仅将他交给无关紧要的人杀,还说再也不想看见他,把他身上最后的这口气儿也摁灭了。

      晏柳想死在厉无归的手里,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晏柳真是撑不住了。

      厉无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晏柳,隔着两层衣裳布料,厉无归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晏柳因情.药升高的体温在渐渐变凉。

      厉无归心里很慌,但他不知道能怎么办,他这双手只会杀人,不会救人。云意欢刚刚才出去不久,应该是去义诊了,即便是喊人拖,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拖得回来,他不确定晏柳是否还能等得起。

      都说老天爷会读人心,看见有人悲伤难过,就会应景的降下大雨来,但是现在厉无归的头顶艳阳高照,不仅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甚至连片云彩也没有。

      小六已经去外头找云意欢了,厉无归跪在大太阳底下,红着眼睛偏头去蹭晏柳的脸,喉中发出类似于小狼受伤的悲鸣。

      晏柳因为情.药的影响,已经不大认人了,闭着眼睛胡乱推拒,手劲比一片羽毛还轻。

      蓦地,晏柳松开手,任由一张被揉皱的小纸团滚到地上。

      厉无归捡起纸团,仔细展开,看见上面写的是:

      「当年共我把酒人,如今仅余相思」

      是晏柳在地牢里反复练习的字。

      厉无归捂着脸哭了出来。

      你醒来啊,晏柳,你醒过来啊……

      厉无归一遍又一遍的喊。

      晏柳,你平时不是很耐折腾的么,怎么现在这么脆弱了?晏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看我已经被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你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小会就好,云意欢很快就会回来了,他会救你的,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他是神医啊!!!

      等你、等你好了,我们去城西的馄饨馆吃馄饨,我们去你最喜欢的地方游玩,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不会再和你顶嘴,不会不听你的话,我们……

      我们……

      我错了,晏柳,我真是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不应该不相信你,不应该这么羞辱你逼迫你伤害你,原来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变,变了的那个人,其实是我啊……

      厉无归茫茫然地睁眼,额头上沾着的血水浸到了他的眼睛里,令他面前的晏柳变成一片血红色。

      求求你了,晏柳,求求你不要死,你还没有亲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你还不能……你不能抛下我……

      我不能没有你……

      ……因为我只有你了。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大概只有晏侍郎一个人,打心眼儿里盼着你活。”

      恍惚间,厉无归又想起刘温对他说过的话。

      “我已经老了,很快就会死在这里,没人愿意相信我。输给你,我并不怨恨什么,但你用我的儿子算计我,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事。”

      “厉家小子,我今天就是要在这里,要在这个时候,把所谓的真相全部告诉你,你完了,你把对你最好的人给杀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对你那么好了。”

      厉无归将脸埋进晏柳的脖颈里,肩膀不停耸动,表情扭曲,但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不知过了多久,晏柳胡乱推搡的手臂软软垂下,脸上竟露出了点笑容来,似是做了什么美梦。

      门口,小六扯着嗓子大喊:“侯爷!侯爷!云大夫回来了!云大夫回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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