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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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风云，不过是一阵风起云涌，新人换旧人。每一年都有数十计的帮派灭亡，又或有数十计的帮派建立。其中原因离不过是内有叛徒，抑或是遭人洗劫。再建起来的也不过是为另起炉灶，追捧名利，或得到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是！！！今年不同了！！江湖谣传天下第一邪派饕餮被灭不是因为武林同盟中的众位英雄，而是内里教主造反，联合武林各派高手联手歼灭邪教。据闻其中还多得大理白族相助，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全了！！！”
“诶，说书的！！堂堂教主怎么会联合外人灭了自己的教派，不知道，别胡说啊～～下台呗～～”
“这位客官，慢听我娓娓道来～饕餮明里上是为一教之主管理，暗地里却是由一位长老主持，不要小看这位长老，他可是从上代的饕餮便一直主持到现在，现任教主可谓是他亲手养大的，但即使如此，亲情又算何事，如若事事皆需听从这位长老，那么这劳么子的教主，又有什么好当的。于是他联合武林同盟亲手手刃了那位长老，踏平了饕餮。。。”
“那现在那位教主又是如何啊！！？”
“那是相当的威风啊！！因灭去邪教，武林中自然给他让出了一分地位。再加上饕餮底子里的那些富余，足够让他再起一个势力。更何况大理白族名面上的帮助。武林正派自然不敢前去叨唠。然笑堂自是顺顺利利的建了起来。”
“啪”，醒木一打，全场具寂。
“好！！！”
“再来一段诶～！！！”
噼里啪啦得赏钱砸上了台子，说书先生上前鞠礼，轻握着发抖得右手走下了台去。台下的一蓬头垢面的少年急忙爬到台上捡起赏钱，尾随着先生走去了后台。
“泊卿哥，今天得了好多赏钱，娘的药有底子了！”
“嗯。”说书人轻拍了几下少年的头，笑道。
两人还未说几句，脑袋各被人狠拍了一下，手劲下的是“啪啪”的响。
“你俩小子，说啥呢！？”高掌柜狠狠搂楼两个瘦骨如柴的青年，心疼道，“瞧你两瘦的，平日里给你们的饭都不知道吃哪里去了。。。中午那顿又没吃饱吧。都说了，别把饭带回庙里去，吃完再回去。”
“高叔～我们知错了还不行吗？你先让我把衣服换了，我们赶着回去买药呢。”沈泊卿故作哀求道。
“你这沈小子！！好心当成驴肝肺！！！哼！！！”
“高叔，我不是那意思～～”沈泊卿对着二狗子挤眉弄眼，瞥了瞥自己的右手。
“高叔，我们只是急着回去给娘买药，没别的意思～！！你平时待我们最好了！！我们怎么会把您当成驴肝肺呢。泊卿哥只是一时着急了，乱讲狗话，您别理他。别生气了～高叔～～”二狗子急忙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恳求道。
“哼。。。好吧，过来！！”高叔瞥了一眼二狗子，咳嗽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三个馒头塞给了他，“诺，拿着！要记得吃东西！！要是实在缺银子，要告诉高叔。我实在不放心你这两臭小子。。。好了，去换衣服吧。”
“谢勒，高叔！！”俩小子谢过高叔乱蹦着跑去了后院厢房。
“泊卿哥！没事吧？！！早叫你别拍醒木了。。。”二狗子抄起沈泊卿的手臂仔细查看。
“我一说书就激动啊，不拍醒木能叫说书吗？！！”沈泊卿看着手臂上细小的疤痕，暗叹。两年了，就这么两年过来了。
摔下山崖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死定了，却没想到，山谷下大片的林子救了自己。当时的他虚弱的连爬出蓬车的力气都没有，本等着活活饿死，二狗子却出现了。
这几日，外地来长安的车马极多，不熟此地路线的人，常常会误踏这山险之地，车马上运载的东西有时会跌落下来，掉至山谷。所以很多乞丐会等到营生结束了，会深夜来这里寻些“宝贝”。
二狗子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寻到的不是宝贝，而是个活人。。。
后来二狗子把他救回了家。。。那段时间，是林笑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刚救回林笑的时候，涂大娘爲了拉回林笑的命，筹钱请大夫，把自家的房子都给卖了，搬到满是乞丐的破庙里居住。林笑的命虽然是拣回来了。。。
但是后来的日子才是最痛苦。那时林笑手脚筋具断，整日只可摊在床上等死。二狗子四处为他寻药，涂大娘每日为他擦身喂食，算是拖累极了这对母子。而且本就不富贵的家里，哪里弄得来什么好药材，最好的也不过是山上采来的野药，药铺子里不要的残药，配着药方子，胡乱用着，熬着林笑的病，过了半年多才有起色，可谓是奇迹了。
而吃的，最次的是吃过别人家的叟水，最好的是白馒头。那时侯，林笑在夜里常常被痛醒，无论是胃，还是伤口。这些疼痛都在折磨着他，比死还要难过的疼痛。
刚开始的时候林笑几度想要咬舌轻生，但是都被二狗子他们阻止了。最后一次的时候，涂大娘火了，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大骂着他这没出息的，以前的药材白给了，说着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我们救你回来不是让你去死的话。。。
她家从前是富贵人家，可是丈夫不中用，最后把家底子搞垮了，抛下了她娘俩。那个时候，她什么活都干过，一个富家太太，连着给人倒粪桶这最最下贱的活也干过。这只为活着，养活着二狗子，养活着自己。因为活着比什么都值钱，比什么都有着念想。活着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看到希望。
说着说着，涂大娘就哭了，不知为什么林笑也跟着哭了。。。就那么哭了一夜。然后第二天继续过着生生死死的日子，只是，他不会再想去死的念头了。。。
后来，林笑开始可以下床走路了。二狗子就问了他的名字。先前因为他一直负伤，每日都卧病在床，二狗子娘俩要出门干活，照顾他都来不及，甚至连名字也忘记问了。
林笑说：“我叫沈泊卿。。。”沈泊卿，泊于河边之卿舟，悠游自在。。。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名字。原来他准备一辈子用着林笑这个名字。
但是，林笑这个名字，他曾经告诉过“他”的这个名字，“他”丢了，不要了。现在，这个名字随着他跌落至了崖底，死了。。。
“泊卿哥！！我叫你呢，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泊卿摇了摇头，目光变柔，看向二狗子，“狗子，记得买药的时候，找小黄抓，新来的那个小二不厚道，净找我们的刺儿，瞧不起我们。抓药经常拿些次的。你别让他给我们抓。”
“好。。。其实，泊卿哥。。。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人看得起的。。。我不在意的，能有钱看大夫，我就很感激了。。。你说书攒来的那些钱真的比我们以前赚得多很多了。。。泊卿哥，谢谢你。。。”
说实话，沈泊卿自己也没有想到说书也可以赚到这么“多”钱。破庙里经常会有很多来自各地的乞丐借住，自然带来许多江湖上的“传闻”，而且多是旁人没有听过的。将这些编成故事来说书也许可以赚一笔钱。刚开始沈泊卿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在高叔的馆子里“一炮而红”。成了百姓家里茶余饭后必聊之事。
沈泊卿狠拍了一下二狗子的脑袋瓜，笑骂道：“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谢什么啊，你和涂大娘救了我的命，我是一辈子都谢不过来的，你还谢我，你真是个足足的呆瓜子。”
“泊卿哥！！你的手啊！！！小心点！！！”二狗子狠瞅着沈泊卿的手腕，心扑扑乱跳，要是旧病又犯了该怎么办啊。
“没事的。。。去给你娘抓药吧。。。时候晚了，小黄就不在了。我换下衣服，就回庙里去。”
“好吧。。。泊卿哥，你自己回去时小心一点。”二狗子帮沈泊卿拿出柜子里的衣物嘱咐道，又怕错过时间，只得几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厢房。
沈泊卿握着发抖的手腕，，跌坐了在地板上，头上开始讪讪冒汗。又开始了，现在的手脚只要稍用力，就会开始发抖，神经开始抽搐，疼痛不已。连挑桶水，跑几个步子也变得不可能了。。。
等着手慢慢安静下来，沈泊卿站了起来，徐徐换下白净的衣物，而后又穿上破旧褴褛的蓝布麻衣。将白净的衣物收拾好，放进了柜子里。退出了房门，朝着后门慢走而去，一切做的自然舒畅，好似那疼痛从不曾有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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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泊卿回到庙里的时候，二狗子已经在给着几个老人发着馒头了。
老人看见回来的沈泊卿，唤道：“泊卿哟。。。回来啦，今天说的怎么样了？”
“嘿嘿，赏钱可不少哦，欧老头。”沈泊卿走近老人，就着身旁的干草坐了下去。
欧老头是前三个月的时候来到这里的，平日谈吐不凡，为人温和，可天性子里却透着一股顽童的劲。和着身上穿的脏衣褴褛，脸上的土垢蓬发，可谓是格格不入。沈泊卿等人本以为他是家里人抛下的老人，迫不得已才来到此处行讨，但是他却从不出门讨饭，饿了就自己下河捕鱼。实在不行，就求着四周的人随便给点吃的，反正就是不进城。
闲来无事时，也就是给着其他乞丐讲些江湖事。沈泊卿的故事多是从他这里来的。
欧老头平日里最是疼爱沈泊卿，这两个人脾性极是相似，玩乐在一起时，就像对爷孙。
“泊卿啊，我问你，你识字不识？”欧伯伯眯眼看着沈泊卿，一脸笑得殷勤。
“识得，就是字写得不太好。。。”沈泊卿心虚的打着哈哈。他不禁回想起十六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有了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没事！！！你拿着这封信去长安高德酒楼天字号房，找他们拿一笔银子来，去买点好药给涂大娘吧。。。”欧老头说完还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沈泊卿狐疑的看了一眼欧老头，审问道：“老头子，你耍得什么心计？你有钱会现在才拿出来？！！”他不是不相信欧老头没好心肠，而是一个穷到底子里的老人家，突然现在说有钱了。他实在信不起来。再者说，依着老头子的玩性，没耍他一回就不错了。
“涂大娘的病不能拖了，你要信我。。。”欧老头板着脸，严肃的看着沈泊卿。心里却在暗叹，这混小子越来越不好骗了，切～！！！
“好吧。。。”沈泊卿伸手到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对欧老头说道：“拿着，别又跑到溪里打鱼！！现在天开始寒了，你小心点。。。”
欧老头拆开纸包，复而含泪看着沈泊卿，心中无限感慨，我看上的孩子就是好啊！！！鸡腿啊～他老头子半个来月没吃到肉了！！！呜呜呜呜。。。。
沈泊卿接着便拿过了信，朝着刚走过来的二狗子嘱咐了几句，便出门了去。
“二狗子。。。你泊卿哥这阵子可能回不来了，我叫他办事去了。。。诶！！！你干吗！？！？”看着一把抢过鸡腿塞在自己嘴里的二狗子，他愤怒了！！！有没有搞错！！！老头子的东西也抢！？！
“呜，呜。。。泊，泊卿哥刚才说了，你要是跟我说。他，他暂时回不来了，就把你东西都，都给吃了。。。”二狗子呜咽着嘴，没几下子就把一个鸡腿给解决了。
“沈泊卿！！！你个混小子！！！你给我回来！！！！”
走至大道之上，听着欧老头的河东狮吼，沈泊卿含笑，向长安城悠游漫步而去。
18
沈泊卿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小小暗叹了一句，别说进天字号房了，进不进的去高德楼都是个问题。
深蓝色的粗布麻子衣，这是长安城连平常百姓人家都不用的布料。长而粗糙的黑发，只用短短一根布条竖着，刘海长的遮面。虽然未有污垢不堪，浊气满身。但还是一看就知非“有钱”人，这副模样如何进的去高德楼。
如人所料，沈泊卿刚抬脚准备踏过门槛，就被人“诶诶诶”的喊住。
“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这里是你这种人随便乱进的吗？”店内的小二急急推着沈泊卿出了门槛，下巴抬的极高，用眼角轻瞥沈泊卿，一副鄙视加蔑视的模样。
“这位小哥，我受人所托，是来天字号房传话的。多多通融一下吧。”我忍，我再忍。。。沈泊卿嘴角抽笑，双手作揖。额角轻轻爆起了青筋。
“就你！？！”小二下巴抬的更高了，鼻孔里哼哼出声，“给大爷我提鞋，都嫌你脏！！！”
“你大爷的！！！”沈泊卿狠狠一脚踹在了小二的肚子上。
“啊啊啊啊啊！！！我的肚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店小二一手捂着肚子趴在了高德楼的门槛上嗷嗷大叫。沈泊卿双手抱住脚满头冷汗，但嘴巴上却不息停，上演着“长安街十八骂”，极大得招揽了高德楼的客人，甚至造成了“塞人”现象，可谓壮观也。
“你大爷的！！！老子我用脚踹你，算是抬举你了！！！嗷嗷叫个屁！！！没八两重的狗娃子得瑟到老子头上来了！！！TMD％￥＊＃％￥！！！！！要不是死老头子要我来！大爷我还不来了呢！！！！干你娘的！！！”痛死老子了！！！
（风：用词太粗俗了。。。各位多原谅。。。0――！！）
“小兄弟你还好吧？”温文细柔的声音颤的人心乱动，一下子止住了沈泊卿的鬼哭狼嚎。
一只满是厚茧的玉手伸在了沈泊卿面前，沈泊卿抬头看着玉手的主人。黝黑的瞳色，深邃得扣人心弦，水波在其中流动着，很温柔。一眼，再一眼，好想一直看下去，那瞳子就好像在诱惑着你看着它，诱惑着你对它微笑。。。
好像。。。真的好像。。。只是“他”的眼里，永远只有冷漠而已。。。
沈泊卿立即收拾仪态，轻拉住玉手，对着青年含笑道：“多谢。。。”模样温文尔雅，眼中也是“秋”波荡漾。
另一个做下仆打扮的人扶了小二站起来，便走了过来扶着青年，不离左右。只是目光直盯着沈泊卿握着青年的手。
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沈泊卿并没有放开手，反而叠握了起来，柔声说道：“多谢兄台。可问。。。”
“你个死叫花子！！你竟然用脚踹我！！！你。。。！！”店小二大声骂道，浑身气得颤抖不已，手指着沈泊卿，一脸愤怒。
沈泊卿不语，背手而立，昂扬举头，直视着店小二。在美人面前我不能丢掉形象！！！
“这位小哥，这件事还是算了吧。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青年看着僵持的两人，慌张无措了起来，绕着口舌劝说。
沈泊卿审视着青年接而摇头，烂好人一个。。。这种人一般没有好下场的。。。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下仆，倒是淡定自如，只看着自己主子慌张无措，跟没事人似的。
“这位客官，你怎么可以这样袒护一个叫花子，他用脚踹我啊！！就因为他是叫花子了，我们就该同情他？他就可以踹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店小二越说越“有理”，气焰愈发嚣张。
“这，这。。。”青年急得说不出话来，继而转头看向下仆，露出求救的神情。
下仆嘴角勾起笑容，直视着青年，眼里满是自负与霸气，毕露无疑，可青年就似没有看见一般，嘴中甚至小声说着祈求的话。
随后，下仆便对着店小二笑说道：“这位小二哥，这点小事何必如此生气呢？这位公子真是我们的客人，衣裳如此只是他的嗜好而已。”说完还瞅了几眼沈泊卿的衣服，皱了皱眉头，“他说来我们天字号乃是属实。哦，对了，过一会叫全掌柜亲自来二号房。我想问问他，这小二是怎么教的。”
下仆说的是温文有序，有条不紊。小二听的是心脏狂跳，冷汗直冒。
下仆看着店小二的反应，甚是满意，转身又扶着青年往高德楼内走去，口中说着，小心台阶之类的字眼。
没有作太多的好奇，沈泊卿跟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天字号房。
这些年让沈泊卿彻底学会了一件事，不要好奇，不要多想，不要多问。。。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