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他失忆了》夜轻

3、第 3 章

　　相比起楚畹的讶然，一旁的“始作俑者”就显得淡然了许多，而他手里那杯原本已经快递到楚畹面前的茶盏轻轻一转又拐了个弯，送回了自己的唇边。

　　就，惯会气人。

　　楚畹目光幽幽斜过去，见晏风岚不仅没回话还气定神闲饮着茶，于是伸出手戳了戳他，“晏风岚我问你话呢，你为何在这里？”

　　说完许是觉得气势不够，也不等他回话了，她叉着腰虚张声势：“我同意了吗你就上来？你给我下去。”

　　晏风岚轻抬眉眼，眸里蕴起一抹愉悦，在楚畹再次开口赶人之前淡淡回应：“这是晏府的马车。”

　　“不下也可以，除非你求……”楚畹脱口而出又骤然顿住，弥留的困意瞬息消散，一双杏眸微微转动，认出这的确是晏府的马车，可她又不想在晏风岚面前输了阵，转而扬言：“那我下！”

　　晏风岚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怕有人恼羞成怒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只轻抬了下巴，大有“请便”之意，叫楚畹看的咬牙切齿，攘着长裙就站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外边传来了锦儿的小声提醒：“小姐，咱们现在还在春霖路。”

　　距离福一街还有一里脚程的春霖路。

　　楚畹脚上的动作一顿，片晌又默默坐了回去，她才不会为了和晏风岚置气而累着自己。

　　晏风岚丝毫不感意外，继续喝着手里的茶，楚畹瞥他一眼，再瞥一眼，然后伸出手：“我也要喝。”

　　细风斜进小窗，帷幔婆娑沙沙作响，似乎还糅进了一声轻笑，但当楚畹定定看过去时，面前之人已敛了笑意，动作优雅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清香弥漫沁人心脾，楚畹接过放到唇边嘬了一小口，喉间的干涩以及被晏风岚吓到的不悦都无声消散，她捧着茶杯仰起脸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晏风岚抬起手但又很快收回，只轻声道了一句：“你慢点喝。”

　　楚畹喝完撇撇嘴，将将茶杯再递过去，“还要。”

　　见晏风岚乖乖照办，她心情一下就变好了许多，睨他一眼，难得给了好脸色：“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我们会在你的马车上的呢？”

　　晏风岚轻撩眼皮，满眼写着——你说呢？

　　楚畹不服气：“我怎么知道，我刚睡醒就被你吓了一大跳，定是你又耍了什么诡计。”

　　话音方落便听低低笑声响起，楚畹听得真切，再瞧着晏风岚唇角微弯，眉眼皆盈满了笑意，她指指点点：“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

　　晏风岚答得爽快，倒是叫楚畹一时语噎，本还想再揪着他多说几句，却见他端着茶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便知晓不能从他嘴里再问出什么来，于是也捧着自己的茶杯学他一样坐的笔直。

　　不就是端着，谁还不会了！

　　她转过身背对着晏风岚，边看路边的风景边小口小口呷着茶，但不过片晌又转了回来，话里带着疑惑：“我们要去福一街，怎么走了这边？”

　　刚说完马车就拐进了一条巷子，楚畹眨眨眼，确认是与福一街截然不同的方向，心中疑惑更甚，看不得晏风岚总是端着这般高深莫测的模样，再开口时话音里已带着些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情绪：“你说话呐，我要去福一街的。”

　　“马上就到了。”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虞，晏风岚放轻了声音，神色却较往常端肃许多：“回头再送你去福一街。”

　　楚畹不搭理他，转身靠着小窗，只是瞧着外边略显熟悉的景色，忽然福至心灵一般，这儿再往前走一段可不就是长乐巷了么，难不成是晏风岚良心发现，要带着她去买刘婆婆家的糖糕？

　　不可能。

　　仅一瞬楚畹就拍拍脸颊将这念头给收了回去，可没忘记正是晏风岚耍了诡计才使得她莫名其妙地上了晏府的马车。而不待她多想，马车已走到巷尾，一边是方才她心中一闪而过的常乐巷，另一边是长宁巷。

　　心头像是有羽毛拂过，带起些许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旋即马车右转进入长宁巷，方才那股感觉逐渐明晰，好似失落之余又松了一口气。

　　马车逐渐慢下来，楚畹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晏风岚看着她颦眉深思的模样，神色不自觉变得柔和，主动道：“到了。”

　　“你在这购置了新宅子？”下马车时，楚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所以，想带我来炫耀一下？”

　　意料之外的回答，却又的确是楚畹会问出来的问题，晏风岚无奈笑了下，只道：“是买了座宅子。”

　　还是一座十分雅致的宅子，蔷薇花藤探出院墙，漾下一阵阵的清香。

　　来都来了，楚畹点点下巴，“那就勉强进去看一看吧。”

　　二人刚穿过抄手游廊，原本走在后头的晏风岚忽而往前迈了一大步走到楚畹的身前，“先随我来。”

　　楚畹踩着他的影子指指点点：“神神叨叨，装模作样。”

　　晏风岚只“嗯”了声，朝不远处站着的长随递去眼神，便见那长随从旁边搬来了一架木梯。

　　“这是作何？”楚畹绕着木.梯转了一圈，合理猜测：“你要上房揭瓦？”

　　柔软的发尾拂过鼻尖，带着似有若无的蔷薇香，晏风岚侧开脸，“对，上房揭瓦。”

　　顿了下，他才补充：“你上房揭瓦。”

　　眸里的笑意一下被嗔恼取代，楚畹乜着他，也不说话，连细密长睫都在明晃晃地嫌弃他的傻话。

　　晏风岚恍若未见，将木梯扶稳，“慢点上。”

　　楚楚闻言连退两步，想起小时候唯一一次“上房揭瓦”闹出来的糗事，那时不知谁家的小狸奴迷了路，趴在她院子的屋顶晒太阳，实在可爱的紧又没法将它引下来，她便让锦儿和鲤儿也搬来了木梯，结才刚踩上去那小狸奴突然跳了下来，她一个没留神直接摔了个屁墩儿，而这一幕被刚好过来的晏风岚看了个清清楚楚。

　　现在她瞧着这似曾相识的木梯，可算明白了晏风岚今日打的什么鬼主意，气鼓鼓回道：“我不上去。”

　　晏风岚看在眼里，一开口便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那我直接带你上去了？”

　　外人不知道，但楚畹心里却是十分清楚，晏风岚打小跟着父兄习武，身手厉害着呢。偏偏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放出狠话：“我就不！你要是敢乱来我真的会生气的。”

　　“想什么。”晏风岚好笑，“只是带你上去看出戏。”

　　楚畹将信将疑，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打量着晏风岚，“看什么戏？你是不是又想捉弄我？”

　　“上去就知道了，不是捉弄。”晏风岚言简意赅，但都一一给了回答。

　　楚畹想了想，叮嘱他：“那你可扶稳了。”

　　晏风岚点头：“慢点。”

　　院墙不算高，楚畹很快就上来了，她刚要回头只觉身边带起一阵风，然后便见晏风岚已经稳稳坐在了她的身旁。

　　“……”就很气人。

　　晏风岚弯了弯唇，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前边。

　　旁侧是一棵古树，繁盛枝叶将他们笼在其中，不细瞧很难发现他们的身影，但他们却能将前边的一切收入眼底。

　　楚畹不经意一瞥，只见隔壁院中的秋千上正坐着一对男女，凭背影也能看出那男人直接将女人抱在了腿上，姿态亲昵。

　　她收回目光再看晏风岚，眼里满满都是嫌弃，想不到堂堂一首辅居然大老远骗她来看新邻居谈情说爱。

　　啧啧啧。

　　不过嫌弃的话还没出口，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待事一成，郎君就要和那楚家小姐成亲了，到时候奴家可又是孤苦伶仃的了。”

　　拖长轻颤的尾音带着惹人怜惜的委屈，叫楚畹听着都不自觉心软了几分，片晌才后知后觉地品出这话中之意。

　　“筱儿莫要多想。”只见那男人掐着女人的腰亲了一口，又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我早就找人打听清楚了，楚家那位打小骄纵无礼，可一点都比不上你，待以后成了亲，我只管在明面上扮演好楚家女婿，心都在你这。”

　　“尽挑好听的哄奴家。”

　　“哦？你不喜欢？那我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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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情骂俏之间便能听出二人大概的关系，楚畹低低骂了声“无耻”，又觉得晏风岚实在恶劣，一大早骗她来看这么一出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聊了？”她转头去看晏风岚，却在触及他的眼神时倏地顿住，带着迟疑小声问：“楚家那位？”

　　晏风岚给了肯定的回答：“李盛之。”

　　行商之人在各地置办宅子这不足为奇，楚父就在经常往来的几个州府都买了宅子，如此一来，无论是走商还是出游都方便许多，可若是这宅子还藏了如此见不得人的隐情……

　　楚畹愣怔半晌才回过神，随之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闷沉沉几乎快踹不过起来，慢慢就委屈得红了眼眶。昨晚她还兴致满满甚至还带了点小得意，想要将这好消息分享给晏风岚，可结果倒好，他什么都知道，还一声不哼特地带她来看笑话。

　　“你……”看到楚畹眸里已蕴极了泪水，晏风岚神色一紧，忙掏出帕子，但刚递出去就被人一下打了回来。

　　楚畹也没给他反应的机会，顺着木梯下来后就气呼呼地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