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泡沫》兮与离离

4、第四章

　　一场热水澡舒缓了孟水芝先前在雨中的疲惫和寒冷，她换上了谢屹给她的那件花花绿绿的T恤，上衣好大，足足到了她的大腿中间，孟水芝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这一件花花绿绿的T恤穿在自己身上，那么宽松，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反而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要去搞嘻哈说唱的孩童。
　　她不由满头黑线，只能宽慰自己，没事，反正没有熟人，丑点就丑点。
　　这样想着她走出浴室时，秦臻正在他的房间里看书，见她出来，也没有多看她，只是把先前准备好的棉签和碘伏拿过来，“东西在这了，你自己擦一下吧。”
　　“你不帮我擦吗？”她款款地看着谢屹，他却头也不抬，“不了。”那一股冷漠劲，视她为空气一般。
　　“可是……”她弱弱地乞求，话说到一半，谢屹却像没有听见一般，理都不理她。孟水芝只得泄了气，拿过棉签，蘸上碘伏，反手去擦自己手肘上的伤口，角度有一些刁钻，不是很容易擦到，但也并不难，可她偏偏就不。
　　她偷看了谢屹一眼，发现他没有看自己，于是便把棉签扔在地上，“哎呀”一声，“好疼，我擦不到手肘后面的伤口。”
　　谢屹却还是头也不抬，孟水芝觉得眼角抽搐，却还是坚持地演了下去，“好疼。”
　　他还是没有看自己，这让她有些恼怒，便只能大声地朝他说，“你能不能别坐在旁边干看着了，过来帮帮我行不行……”
　　谢屹从书本中抬起眼，眼中有微微的愠气，“你好吵。”
　　他的话一出，孟水芝抬起眼看他的杏眼中立刻泪光点点，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她做出乞求的模样，“可是有些伤口我实在是擦不到。”她将手肘举起露给谢屹看，她白皙的手肘处有着好大一片紫青色的伤口上有着点点猩红，她低垂着头似乎在伤心失意，这是一副令人怜惜的模样，清冷的谢屹最终还是领了情。
　　他无声地叹息，放下书本，走到她的面前接过棉签和碘伏。孟水芝四肢皆有几处伤口，不过并不深，不过是擦伤而已，雪白的棉签沾着黄褐色的液体轻轻地敷在她的伤口上，有些疼痛，她忍不住轻呼起来。
　　谢屹却不抬眼，只是很认真地帮她清理着伤口，他认真时的侧脸十分动人，低垂着眼时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眼角那一颗黑色的泪痣更加动人，孟水芝不由地又看呆了，忍不住感叹：“以前家里老人常说眼角有痣的人总是情路坎坷，但这么好看，管它坎坷不坎坷呢。”
　　谢屹听后，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把棉签递给孟水芝，“你自己擦。”
　　“不行，我好疼，手抬不起来。”孟水芝察觉到他冰冷言辞中的不悦，便立马装疼，“是你把我撞伤的，你不能不管。”
　　谢屹的表情上似乎有几分无语，但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耐着性子把孟水芝手上的伤口都用碘伏消了一遍毒，目光又挪到下方，才发现她的小小的脚掌上有好几处流血的伤口。
　　因为先前在雨中，孟水芝气急攻心，一怒之下便将高跟鞋一脚踢进雨中，这一路上跟着秦臻回来，她都是光着脚掌的走的，没有鞋子的保护，脚掌难免在地面上有磕磕碰碰，便有好几处是流血了。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一会才洗了澡，这一处处莹白的玉肌中又微微透着粉红的娇气，女孩子家的脚掌又是秀秀气气的，还不到他一只手掌大小，盈盈可爱。谢屹顿了顿，移开眼不再多看，
　　“你自己先擦一擦。”谢屹说完，孟水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屹便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她愣了愣，无趣地哼了一声，自己给自己脚掌上的伤口消了毒，便百无聊赖地坐在谢屹房间里的椅子上打量着四周。
　　她的目光流连于他书桌上的几本书：高中物理、高中数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题库……好几本都是高中的教材题库书，孟水芝想起他先前一进屋时就从包里拿出来晾着的几本书，难道他还是高中生？可年龄也不像啊……孟水芝转了转眼珠，又忘下看下去，旁边还摆了好几本厚重的编程书籍，看样子，他是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在做高中生的家教兼职？
　　真是勤工俭学呐……她不由感叹着，目光再一瞟，书桌前竟然摆着一桶正插着叉子泡着的泡面！今天她晚上出门时，因走的匆忙，都没有吃晚饭，加上今晚这一顿挫折，这会只觉胃里空空的难受，她回忆起泡面的味道，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正需要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来补充能量。
　　孟水芝正琢磨着，谢屹已经拿着创可贴进来了，他见孟水芝正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书桌上看，便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是自己先前泡的那一桶泡面。
　　“贴上吧。”他把创可贴递给孟水芝，孟水芝听见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接过创可贴，可她的心思却全扑在了那一桶泡面上面。
　　她终是忍不住，于是便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一桶泡面……”
　　“我的晚饭。”谢屹面无表情地说，言语中的拒绝之意很明显。
　　孟水芝想起先前两人在雨中相撞之时似乎的确有一份食物撒落在地上，看来是和自己这一撞，谢屹的晚饭也被撞没了，只能在这个时候以泡面充饥。
　　可……这半夜三更，窗外又是瓢泼大雨，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泡面更香呢？
　　孟水芝动了动嘴唇，“你那泡面泡了这么久，可以吃了吧？”
　　“不急，还没三分钟。”谢屹不慌不忙地回答。
　　孟水芝听后，有些讪讪，她不说话，谢屹也不说话，室内一片沉默，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仍不见小，那大如黄豆的雨点狠狠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却不知为何让孟水芝听了觉得胃中更是一片空空。
　　“那你这是什么口味的泡面啊……”孟水芝忍不住又开口，谢屹听后，转头看她，眼神中充满了对她视力的怀疑，孟水芝一看，那一桶泡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酸菜牛肉。不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一些话来搪塞过去：
　　“这个味道不错，只是我更喜欢泡椒味的，那更辣一些，吃起来更开胃。”孟水芝本是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气氛，但不知不觉地从记忆里搜寻着曾经吃泡面的经历：“光是这样泡着吃，才不过瘾呢！要下锅煮，加一点火腿肠，再打一颗鸡蛋，那样吃起来的味道才是绝美。”
　　“但是我都好多年没有吃过泡面了，这东西吃了可容易胖了，真是怀念以前随心所欲想吃泡面就吃泡面的日子。”孟水芝感叹道，却见旁边的谢屹正地看着自己，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胡扯些什么，“我真是话太多了……”
　　谢屹听后，什么也没有说，他看了看时间，大概差不多了，就走到书桌前，把泡面打开，用泡面叉在其中搅动着碗中的泡面。
　　随着谢屹的动作，一阵一阵的香味朝着孟水芝扑面而来，她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谢屹手上的动作，这倒是让谢屹有些不自在，他回头看孟水芝，孟水芝却马上挪开自己的眼神，他便拿起叉子，只待要挑起一团泡面送进口中，却又见孟水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终是放下了叉子。
　　“你要吃吗？”
　　孟水芝愣了愣，立马乖巧地似小鸡啄米般点头，谢屹将手中的一桶泡面递给孟水芝，孟水芝一双手接过泡面时柔软的掌心覆在了他的手背上，谢屹愣了愣，待她拿稳泡面后，立即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背在身后，侧开脸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吃吧。”
　　说完便像见了鬼似地快步走出了房间，孟水芝坐在椅子上，见他如临大敌逃离的模样，心想他这可不是洁癖，是厌女吧，不过是碰了一下手而已，便这样嫌弃自己，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孟水芝低头闻了一口泡面，嗯……是记忆中销魂的味道，于是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也可能是饿得久了，一桶泡面没几分钟就被她吃完了，连汤都喝了好几口。
　　吃饱喝足之后，她顿时觉得疲惫了起来，眼皮十分地沉重，她看了看谢屹的床，虽然被子有些陈旧了，但却很整洁，她走了过去，躺了上去，嗅了嗅被子，闻到了洗衣液淡淡的清香，这可比谢屹给自己的那件他室友的T恤上的味道好多了，他整洁的被单上的丝丝清香，此刻还带给她一丝丝的安心。
　　一会得问问谢屹，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呢……孟水芝这样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竟然也就这样安心地躺在谢屹的床上睡着了。
　　谢屹再拿着一桶泡好的泡面进来时，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睡着了的孟水芝，她睡着时的容颜十分安静，谢屹在旁边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柔软的眼皮轻轻耷拉着，很难想象，这一双眼睁开时当中的眼波竟会那样的流转动人，轻闭着的樱唇在说话时的张合那样的纤巧，声音是如何的软糯。
　　谢屹垂着眼，也不知想着什么，他替孟水芝轻轻盖好了被子，然后又无声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