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泡沫》兮与离离

5、第五章

　　孟水芝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待她睁眼时，早已天亮，她望着有些陈旧的天花板，还在慢慢思考，此时此刻她身在何处，等她缓缓坐起身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后，昨天晚上的记忆才渐渐在脑中浮现。
　　那么……谢屹人呢？她看了看自己睡着的床，她睡了谢屹的床，那他睡在哪里的？
　　她起身，打开门，探出头去望了望，客厅里空无一人，孟水芝走了出去，又到处找了找，的确没有看见谢屹，他跑哪去了呢？
　　孟水芝正站在客厅，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掏出钥匙开锁的声音，她转头，心想一定是谢屹回来了，门一打开，便是一只手上提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油条豆浆煎饺一类的早餐，香味扑鼻，孟水芝满心期待，抬起头与进门人互相对视一眼，愣住了。
　　开门的人也不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留着寸头，穿着潮牌的衬衣长裤，脚踩一双十分亮眼的球鞋，孟水芝回想起昨天跟着谢屹回来他打开鞋柜帮自己找鞋时鞋柜里最上面那几排塞满了各种名牌球鞋，再看看面前的人，她大概已经判断出来面前人应该是谢屹的室友了。
　　只是谢屹的室友张超超却并不能准确判断孟水芝的身份，他昨夜才和朋友去酒吧蹦迪嗨了一整晚，此刻正买了早饭回来准备和谢屹一起吃了就好好补个觉，正是神情恍惚的时候，一打开家门竟然看见了一位妙龄少女，还是穿着自己T恤的妙龄少女，正站在自己家的客厅中央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他都快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
　　张超超使劲眨了眨眼，睁大眼睛看着孟水芝，闭眼，再睁眼，人还在，没有消失，这的的确确，是个真人，就那样实实在在地站在那里，这不是他的幻觉。
　　“你是……”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再仔细看清孟水芝的容貌后，又不由地注意起自己的形象起来，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孟水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当没看见，正犹豫着自己该如何介绍自己，直说谢屹昨晚撞伤了自己？还是说，自己是谢屹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有时候便是敷衍时最恰当的头衔，管你是什么暧昧迷离还是陌路生人，用这个词，总是可以含糊地概括一切。
　　这样想定后，孟水芝便开口了：“我是谢屹的朋友。”
　　“朋友？”张超超想起谢屹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平时在学校里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有好多女生喜欢他，他都一概不理，并且加上他那样冷酷的性子，他的朋友除了自己也没谁了。
　　那面前的少女说她是谢屹的朋友，他怎么不知道？而且这大清早的，她说她是谢屹的朋友，那她怎么偏偏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自家的客厅中间？这关系可不是一句简单的“朋友”可以敷衍过去的。
　　张超超心里虽然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但他终究是没有问出来，毕竟毕竟……眼前的少女长得是这样人畜无害，又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她吗？更何况，张超超想了想，她说她是谢屹的“朋友”，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既然和谢屹有关，那他必然要以礼相待。
　　于是张超超思定过后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早餐，“那么……吃早饭吗？”
　　“好呀，谢谢你。”孟水芝朝张超超轻轻一笑，这一笑，把张超超的心都酥到了，一时间他心里的想法便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即使不是谢屹的朋友，也肯定不是坏人。
　　张超超拿出口袋里自己买给谢屹的那一杯豆浆，放到孟水芝的面前，然后再把吸管递给她，反正是谢屹的朋友，那把他的豆浆给她喝也是理所应当的，张超超这样想着，又把口袋里买给谢屹的那一份油条、蒸饺都摆在了孟水芝的面前，然后笑呵呵地说：“这家的油条和蒸饺都不错，快尝尝。”
　　张超超此刻的态度十分热情，但孟水芝非但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十分享受这一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对于张超超此刻的邀请她便也欣然接受，她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蒸饺放进嘴里，咦，韭菜馅的，真恶心。孟水芝忍住没有皱眉头，韭菜馅的东西吃了老是嘴巴臭臭的，她最讨厌了，尽管心中一阵阵厌恶，但此刻的孟水芝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她努力让自己笑了笑
　　“真好吃。”
　　“是吧，这家的韭菜馅的饺子真是一绝。”张超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见她夸赞，便也开心，两人坐在餐桌上，他望着面前少女斯文秀气的吃相，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似的，是什么呢？他皱着眉头，却突然反应过来，对了，谢屹人呢？
　　“话说……谢屹他人跑哪里去了？”张超超问。
　　孟水芝听后，也愣了愣，“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见里面房间打开的声音，二人抬头一看，正是谢屹，他从张超超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孟水芝和张超超两人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目光在二人以及桌上的早餐上扫视了一圈，他顿了顿，“我的那一份呢？”
　　他说完，望着张超超，张超超愣了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你的那一份，嗨，我都忘了，我给你的朋友……”张超超说着，望了望旁边的孟水芝，一时间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便又只能以“朋友”来称呼孟水芝：“呃……给你的朋友吃了。”
　　“我的朋友？”谢屹听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孟水芝，孟水芝对着吸管斯条慢理地吸了一口豆浆，然后朝自己甜甜一笑，“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她说话时，微微挑眉，语气荡漾，一下子在旁的张超超听出几分言语暧昧的情绪来，他又打量孟水芝，但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不就是自己的衣服吗？张超超内心有些无语，旁边的谢屹也注意到了张超超的关注点，于是开口：“我有洁癖，昨天你的衣服刚好晾在外面，就借给她穿了。”
　　这话一说，孟水芝和张超超皆是满脸黑线，张超超瞥见旁边的少女听见谢屹这句话后立刻变了脸色，便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敷衍过去。
　　不过……昨晚她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上吧？张超超内心开始思考起来，真是看不出来，谢屹这人，平时那么多女生追他，他理都不理，没想到这次一来就玩这么大，竟然把别人女孩子都带回家来了！张超超心中忍不住暗暗感叹，看向谢屹的眼神当中不由多了几分佩服。
　　空气中的对话戛然而止，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张超超在旁察觉到谢屹与孟水芝之间暗波涌动，明白了他们二人之间关系的微妙，觉得自己此时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便站起身来，打了个圆场：“我先回房间睡觉了……谢屹，我的早饭都给你吃吧，我还没动呢。”
　　说完便站起身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孟水芝和谢屹两个人了。
　　孟水芝若无其事地喝着豆浆，用筷子夹起一只韭菜馅的蒸饺，略带嫌弃地咬了一口，韭菜味虽浓，但怎么就越吃越上瘾呢？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屹，只是假装地客气：“你不吃点吗？”
　　谢屹听后，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孟水芝见他喝了一口豆浆，抬眼一望，昨夜一场暴雨过后今天的天气雨过天晴，晴空万里无云，空旷的客厅外的一处阳台，昨晚她来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此刻放眼望与，江水与天空相接，不分你我，视野广阔，一百八十度的江景一览无余，孟水芝不由被这一处美景给震撼住了，她起身向客厅外的阳台走去。
　　昨夜她随着谢屹回来时，爬了无数级的台阶山坡，这是她抱怨的缘由，可此刻却成为面前美景的依托：如果这房子不是在这么高的山上，此刻怎么会有如此广阔的风景呢？
　　她站在阳台，迎面微微吹来的江风拂起她的长发，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清风悦耳，江水澄澈，这一处老城区远离了繁华的高楼大厦，却独有一片悠然自在，这是她所意想不到的。她回头朝谢屹说：“没有想到，你这里风景还挺好。”
　　谢屹听后，没有回答，孟水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件花花绿绿的T恤，一时间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便问，“刚才那位是你室友吗？”
　　“嗯。”
　　“你这个室友好像不太行，”孟水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谢屹的表情，“和你一起在这么破烂的房子里合租，却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全身都是名牌。”
　　谢屹听后，并没有说什么，孟水芝见他并无替张超超分辨之意，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啊，那一鞋柜里的好鞋子，一衣柜的名牌衣服，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谢屹听后，只是抬头看着她，“那你呢？”
　　“我？”孟水芝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又见他直直看着自己，眼神中的平静却不知为何让自己心里生出一股心虚之意，她想起自己方才的话，的确是刻薄了些，自己对一个才刚刚认识的人就这样轻易地评价，更何况那人还是谢屹的室友，必然是招他讨厌了。
　　“你说他的衣服和鞋子有不少是假货，言下之意不过是想告诉我他是一个虚荣的人，”谢屹说，“然而你不过才刚认识他，便对他的衣着打扮如此在意，那你何尝又不是这样虚荣的人。”
　　谢屹的话刚刚一针见血，戳中了孟水芝的痛处，这些年来她最在乎的，不外乎就是这些虚荣缥缈的身外之物，而谢屹却这样指了出来，这不由让孟水芝的面上顿时有了愠色，她便恼羞成怒地放下手中的豆浆：“你凭什么说我是虚荣的人！”
　　“那就当我说错好了。”他淡淡地说，“雨也停了，你也该走了吧？”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就走！”孟水芝气冲冲地站起身来，直接走进了谢屹的房间，把房门“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了起来，翻出昨天自己的衣服，迅速地换上，然后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谢屹，正坐在餐桌上斯条慢理地吃着早餐，对自己毫不在意。
　　她冷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正要出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一双宽大无比的人字拖，又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没有鞋子，没有手机，这里是哪里？她该怎么回去？
　　一时间，孟水芝觉得欲哭无泪，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想起昨夜自己不是信誓旦旦就要找个男人来气气秦臻才非要跟着谢屹回了家吗，怎么这会就这样想一走了之了？
　　她转了转眼珠，内心叹了口气，只能转头，讪讪地朝着谢屹开口：“那个……”
　　她顿了顿，“我的手机丢了，能不能用你的手机给我的手机打个电话？”
　　谢屹头也不抬，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示意她用。
　　孟水芝接过他的手机，用他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听见“嘟”的一声响后，立马挂断了电话，然后做出一副气恼的样子，“可恶，竟然关机了，一定是被人捡到了。”说完之后又偷偷看了看谢屹的脸色，然后做出笑脸，轻轻地向他乞求：“那个，能不能……再借我钱，打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