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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战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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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亲?”清粼略有些惊讶,然后否决哥哥的意见:“他是温和体贴的王子,和他相处,感觉很舒服。他怎么会提这么鲁莽的要求。”
禁笑道:“走之前,琦探过我的口风。”
“哦。”清粼若有所思,幽幽地叹气:“如果是这样,他就教我失望了。”然后撇下哥哥,款行渐远。
禁看着妹妹纤细袅娜的背影,叹息,她竟不答允任何可能的婚事。其实并不是琦探他的口风,而是他主动去探了琦的口风。琦听明白他的意思,喜难自禁。
禁有他的如意算盘,如果赫闵联姻,他自当有所筹措,先给予暗示同时施加压力,让在位的闵国国君传位给二王子琦,然后再将妹妹下嫁。这样,他就可以牢牢地控制住闵国。既能成全妹妹的终身幸福,又有助于他的一统大计,一箭双雕。
可是,清粼她还是不喜欢。
他不会勉强她。
他也爬上最高的宫楼,在外廊上远眺。妹妹总爱眺望西方若有所思,禁的目光疑惑地投向西方,隐隐地担忧。
*
赫国与黎国的大决战来临了。战火绵延数十年,君国社稷、黎民百姓,全深受其累,是该尽早结束的时候了。
奂华宫,和安大殿内,昼夜通明。禁废寝忘食地批阅着前方的紧急军报。源源不断地有重伤的将士被送回宫,清粼也忙得脚不沾地。
前方的战线不断地被推远,赫国取得节节胜利。禁决定御驾亲征,一鼓作气,摧毁曙的主力部队。同时,他还决定带上清粼,一起来迎接最后的火拼。
禁出征的御林军一路西行,二十天后,将大本营驻扎在赫国临近边境的冰月城。
每天接连不断地面对那么多的伤者、死者,清粼的心一直在流泪,一直在隐隐地疼。
禁在步步紧逼,同时,黎国的曙也在伺机反扑。战火与阴谋,毒舌一般舔噬着大地的生灵。
洛国王叔督的独生儿子普,看中黎国王后、努国女王月牙的堂妹雪玉郡主,父子二人不顾另一位王叔,也就是禁的岳父封的竭力反对,竟预备聘礼,打算向黎努提亲。
洛国国君只知贪恋酒色,昏庸无能,他又无子嗣,国事全掌握在两位王叔封和督的手里。这两人向来不睦,封与赫国联姻,将女儿娜娜嫁给禁为王后,在外事上占了上风,督心中早憋屈了一口气,只恨无处可出。普看中曙的姨妹,刚巧普的妻室已病逝,父子二人便悄悄商议,与曙暗通款曲,称若曙与月牙应允婚事将雪玉下嫁,他们父子二人必将纂谋朝廷,斩王叔封,挟王反赫归黎。
收到督、普父子的密信,曙大喜过望,当即请来月牙与之商议。月牙稍作犹豫便应允下来。随即,曙密信回函,并在信中定下婚期。战事逼紧,兵贵神速,如此有利的时机可以斩断禁的右翼国,当然要速决速为。
几天后,洛国王叔封阴谋兵变纂位,被王叔督勤王敕杀的消息四处传播开来。王叔封满府一百七十余人,全数被砍头。消息传来,禁始料未及,大惊失色。随即又有消息,王叔督大张旗鼓为独子筹备婚礼,不日迎娶努国雪玉郡主。禁愁眉紧锁,食难下咽。洛国失控,他的右翼防线崩溃大半。
婚礼如期举行。只是嫁给普的,并非雪玉,而是她的妹妹雪娟。
雪玉早有心上人,这一点,堂姐月牙其实早就知道。可月牙残忍地把雪玉的感情丢在一边,问都没问她一句,就替她订下婚事,要她远嫁外邦。雪玉姐妹幼年时父亲便已战死沙场,是母亲带着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根本无力与强势的堂姐抗争。雪玉的心上人名叫浩,乃月牙坐下珉老将军之子,二人情投意合,感情甚笃。浩得知婚讯,血涌胸膛,冲动地闯进殿里拜见月牙,恳求成全他与雪玉,月牙片言不听,竟怒斥他佩剑上殿欲谋不轨,赐于毒酒命人硬灌入腹,浩当场身亡。雪玉闻讯后,痴情难断,咽泪自尽。
雪玉死后,月牙以雪娟母亲的性命相挟,立马下令雪娟代姐出嫁。雪娟含恨忍悲,无可奈何装扮上路,途中眼泪成河。
督、普父子感念曙与月牙的招顺诚心,大婚当日,便挟王反戈,归于黎国曙。
禁尽其所能调兵遣将修补右翼,然而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洛国精兵化友为敌,很快便从右面的漏洞进攻。赫国损失惨重,不仅损兵折将无数,而且还被抢走好些座城池。
右翼军情紧急,禁竭尽全力,尚能沉稳应对。可接下来,左翼闵国亦反赫归黎,又给禁重重的一创。本来天下赫、黎两分之势,赫国是稍占上风的,如今随着洛、闵两国短时间内的相继倒戈,黎国蓄势猛起,赫国的局势急转直下。
这么些年来,清粼从来没看见哥哥有过那么颓废的神情。
“清粼,我们就快完了,黎国,就快完了。”清粼看见哥哥的眼睛血红,看见哥哥说这话时,他的手在抖。
清粼不说话。她知道哥哥的颓废是暂时的,他不会就此认输,战争还没有结束。血腥的杀戮还没到停息的时候。
琦带着二百亲随,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冰月城,他来投奔赫国。
“如今,琦已是闵国的叛臣孽子,此生再也回不了故国。王上,请你收留我吧,琦甘当赫国的马前卒,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琦在禁的座前,言词恳切。
清粼打量着琦。他披一身银亮的铠甲,黑了瘦了,也精悍多了。她记得她对他说过,他不适合战争,可是,他已深陷战争不可脱身了。清粼莫名地忧伤。
琦的到来让禁意外和感动,他下座,拍抚着琦的肩膀:“你留下吧。”他知道琦是因为清粼,甚至闵国反赫归黎,也间接与清粼有关。
闵国国君谈子嗣众多,其中,大王子池因母亲的身份原为宫婢,地位卑微,因此池并无继承王位的可能,二王子琦和三王子瑞同为王后所生,而且年龄相当,最具挑战性,四王子诠病亡,五王子禧爱好游历山川无意王位,六王子禀为谈的宠妃所出,因此甚得谈的欢心,其余王子皆未成年。
琦因伤与赫国清粼公主结识,两人言谈甚欢,赫国国君禁欲将亲妹下嫁的传言传入闵国王宫,数位王子各有心思,尤以六王子禀为甚。若清粼公主下嫁闵国,禁定会以势相逼,迫闵国国君谈传位于琦。先下手为强,谁都明白这个道理。禀在母亲的劝导和商议下,秘密酝酿,只待伺机而动,铲除琦与瑞,然后撺掇父王向黎国投靠。禁安插在闵国的眼线发现禀的异动,遣人送情报给禁,禁密令眼线尽快除掉禀以绝后患,谁料尚未下手,眼线的身份被揭穿,惨死。禀紧接着便发动政变,逼父让位于他,软禁大王子池,杀死三王子瑞,二王子琦闻风而遁,逃来赫国。
也许我太高估了自己,如果没有把清粼下嫁给琦的打算,闵国是否就不会有异动?禁蹙眉深思。
*
收拢禁的左右援军,曙信心大振,军威烈烈,节节进逼。
曙的部队旌旗招展,大肆张扬着来到赫国的边境,驻扎在离冰月城五十里的地方。
数番权衡利弊,禁决定暂时后撤三十里。两翼俱失,目前不是和曙硬拼的时机。
出发的前一天,傍晚时分,清粼公主最贴心的侍女素娥一路跌跌撞撞跑着来向禁慌张地报告:“公主不见了。”
禁两眼一昏,险些晕倒于地。“快加派人手去找。”他额上的青筋暴突。如果没有了清粼,他的军心必乱,一统天下的梦想更将遥远。
清粼去了哪里?
她孤身一人,骑着马儿一路狂奔,向着西方。夕阳在她的前方燃烧着凄美的余辉,映红她的面颊。她的心狂跳着,激动得似要跳出胸腔来。
明天清晨,部队后撤,接到这个命令后,清粼在自己的营帐内低默了一会儿。之后,她遣退了跟随的侍女,独自在营地里散步。她看见太阳像一个火球,慢慢向西方坠落,天很高,云很阔,鸟儿在高高的天空里自由自在地飞翔。一股再也压制不住的勇气和向往鼓舞着她,她解下一匹马儿的疆绳,奔向了西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