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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联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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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如意镯上镌刻有你的名字,还有我们王室的标记,贵重无比。若被永一殿的佣仆拾到,定然不敢私藏。只是这样以来,”禁笑望着清粼,为她抱憾:“你随我一起赴绵城之约的事,恐怕已经传开了,为防意外,我们得日夜兼程,尽快回国喽。”
遗憾的是,禁派遣的返回黎国取镯的人,并未如愿带回那只珍贵的芙蓉金丝如意镯。黎王曙对此事深表歉意。那只镯子的去向,一时成谜。
为安慰伤心的妹妹,禁命工匠重新为她打造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清粼每天看着那只镯子,时喜时闷,若有所思,禁以为她是怀念亡母所致,并未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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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绵城回来后不久,就有风声传进奂华宫——黎、努两国联姻,黎国的国君曙,与努国的女国君月牙,在绵城之约后不久便议定婚事了,并已定下大婚之期,月牙不久将下嫁,携努国倾国之财富,入主黎国东宫。
这场婚姻,怎么看都有政治联姻的色彩!联姻,历来是最好的巩固政治、拉拢力量的办法。从古自今,用之无穷。赫国的年轻国君禁,与洛国王叔封的女儿、御赐公主尊号的娜娜公主,何尝不是婚期在即。
黎国的使臣来到了奂华宫的和安大殿。
他来,为了两件事。一件是代表本国国君,盛邀赫国派遗使臣届时观礼黎努两国的联姻盛会,第二件,便是归还清粼公主的芙蓉金丝如意镯。原来,那只镯子当日竟被努国女国君月牙的侍女拾到,侍女凭镯上的标识认出它的主人。因物事贵重,侍女不敢随意处置。但月牙当时正与曙密切接触,斟酌议婚一事,侍女便暂时未将此事禀报。待婚事尘埃落定,月牙知晓后,忙令人将如意镯交托给曙派往赫国的使臣,嘱他务必妥善保管,完璧归赵。
那只镯子伴着清粼流了一夜的眼泪,然后便被她随手放在梳妆台上,再也没有戴过。
洛国的娜娜公主如期嫁入奂华宫。那个初夏的清晨,朝霞灿烂,映着娜娜公主的如花容颜和大红嫁衣,她徐徐地步入婚堂,珠光璀璨,翩翩如仙子自云端来。禁的目光明亮而温柔。
只是,这位美丽的公主,没有笑容。
她优雅而温柔,美丽又善解人意,但从未在她的脸上有过笑容。无论赫国给她怎样的容耀,禁待她怎样的好。
一年后,娜娜为禁诞下一名小王子。奂华宫内一片欢腾喜庆,禁喜不自胜,下令国宴三日。
然而,谁也没想到,小王子出生不久,娜娜竟神秘地从王宫中消失了。禁焦急得夜不能寐,煎熬得双眼通红,派人四处寻找,只差掘地三尺了,然而娜娜仍然不见踪影。当最后的希望破灭后,禁把自己关在寝殿里绝粒三日,出来后,绝口不再提他的王后。
娜娜失踪一事,成了赫国的一桩悬案。
小王子被取名为珠琅。禁的后宫尚无其它妃嫔,因此珠琅被交由清粼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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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国和易国扯着天下一统的旗号,最先点燃了战火。念国在九国中,并不算国力特别强盛的国家,易国更是一边陲小国,乃洛国的附庸国,这两国硝烟首起,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两小国各有所恃,为人打先锋而已。开战之初,念国的阵营中突出加入大批努国的兵马,而易国的阵地上,洛国的军队严阵以待。
战火,在广袤的大地上纷纷点起。长邺之战、合堰之战、黎夜之战……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战役相继展开。每个国家与它的子民,都面临着血与火的洗礼。
转眼间,战火已连续烧了七年。清粼每天做的主要事情,就是使用回光术,起死回生重伤的王族人员和勇猛将士。在她起死回生的那些人中,除了本国和附属国的,甚至还有敌国的,当然,想得到清粼公主的医治,必须付出千金万金甚至几座城池的代价。
“妹,辛苦你了!”禁总是这样对清粼说。七年的磨炼,已将禁这位年轻的君王锻造出钢铁般的毅志。清粼的回光术,为他赚得了累累重金充作军饷蓄养大批的精锐部队,还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数座城池,更重要的是,有了清粼做保障,他的士兵根本不怕死,战场上个个勇猛异常,他的军队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其实对于妹妹,禁的心情难以言表。施展回光术救人的同时,也会消耗施术者本人的元气和体力,每每看见清粼为医治大批的伤者而累得疲惫不堪,禁心疼,却无法对她说停止。
他离不开她。
清粼已二十四岁,一直待字闺中。从清粼出生的那一年起,每年,各国各地都有前来向她提亲的人。清粼拥的回光术之后,各国的王孙公子,更是趋之若婺,前来提亲者络绎不绝,聘礼一个比一个丰厚。单从清粼的品貌而言,仰慕者也众多。
禁为妹妹的婚事着急,他曾经几次探过清粼的口风,试探她是否有中意之人。每次清粼总是含羞微笑摇头,说:“哥哥,我永远留在奂华宫,帮助你,还有照顾珠琅。”逼问急了,她还着恼。
战势越来越明朗,天下已成两分之势,努、念、珂归于黎,洛、闵、玳、易归于赫。黎国的君王曙、赫国的君王禁,谁会成为天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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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星月黯淡的深夜,闵国的二王子琦,被秘密护送到了赫国奂华宫。那是个肤色白皙、气质稍显文弱的年轻王子,被抬送进奂华宫时,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全身上下被包扎得密密匝匝。
“二王子遍体鳞伤,还中了毒。”护送他来的侍卫说。闵国国君病重命危,膝下王子众多,为争王位,暗生嫌隙。琦如此重伤,便是被人暗算所至。
闵国为赫国的归顺国,琦乃闵国二王子,禁当然不会怠慢。他命人将垂危的琦赶紧抬送去了清粼居住的柔光殿。
对琦,清粼禁不住心生恻隐:“你根本不适合战争。”她对获救的琦说。
琦和煦地笑了,笑容阳光般温暖:“公主,你也不适合闻到鲜血的气息。”
清粼不喜欢鲜血的气息。曾经,救人于垂危,是她最快乐的事情。可随着战争的如火如荼,越来越多血肉模糊、神情痛苦的人被抬到她的面前,她感到疲惫而厌倦。她希望能够天下一统,但她讨厌战争、讨厌血腥,讨厌人们对生命的践踏和不尊重。并不是所有战场上的伤者都能得到清粼的医治,只有勇猛无惧、忠君不二的将士,才能有此殊荣。但如果伤者的心脏被刺破,或者救治时身体已失去温暖,起生回生就更费神元,而且死亡时间若已超过三天,便没有任何希望了。就送来的那些人中,也有很多因等不及,再无可能睁开眼睛。拥有回光术,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清粼记得父亲临走前怜爱的眼神,那是因为父亲知道,她将面对比常人更多的生死,品尝比常人更多的别离。
“二王子的相貌,很像你的父亲。”清粼浅笑。
琦有些惊讶:“公主见过我的父亲?”
“是,”清粼微微颔首:“八年前,绵城之约,在绵城的永一宫。”
“当时公主也在场?”琦惊奇地笑。
清粼调皮地一笑,眸光如波,琦不禁心神一荡。
清粼再度颔首:“我扮成素衣侍女,站在哥哥的身边。”
“是吗?当时我扮成带刀侍卫,站在父亲的身后。”琦哈哈大笑。
清粼一怔,也轻轻地笑了。似在转眼间,就已过了八年了,回首如烟云啊。
琦第二天并没有立即离开。
夕阳惨烈地燃烧着西天的云霞。奂华宫最高的宫楼上,宫廊的尽头,清粼出神地看着西边的绚丽霞光,目光迷乱而悠远。
霞光如衣,将她整个人裹在一片朦胧的红晕之中,美艳不可方物。琦瞧在眼里,一时心驰神醉,竟不能自持。良久,他方走近清粼,笑问:“公主常上来远眺吗?”
清粼轻轻摇头,神色中有淡淡的忧郁:“上这里来的,都是孤苦寂寞的人,先是我母后,然后是哥哥和我。”
琦无疑是个善解人意的听众,他没有打断清粼的思绪。
“母后总是遥望北方,因为父王去了那个方向。哥哥总是望向西方,因为那边有他一统天下最强的对手——黎国。”清粼艳丽的面颊上,浮出忧郁的神色。
琦的心弦为之一颤:“那么,公主,你呢?你为什么也看着西方。”
清粼看着远远的西边,没有说话。
三天后,琦要回到闵国去了。清粼一直将他送出宫门。回转来,禁已笑吟吟地等着她了。
“清粼,你是不是喜欢闵国的二王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下一次来,恐怕就是来提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