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傲霜枝》林非汐

23、世事一场大梦

　　今年的考核，没有选择，没有填空，论女官制度，开放性试题。
　　白石榴写下女官制度的好处，她认为当了女官很风光，俸禄也不少。是女子除了沾丈夫和子女的光获封诰命以外，最能得到别人尊敬的事情。当然了，女官选拔要是能不拘一格就更好了，毕竟不是每个人在读书这件事上都很灵光。
　　裴婧认为，女官制度给了女子另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一个不用靠父兄、丈夫、子女就能够自力更生的机会。我朝倡导男女平等，开放女子经商、科举等前朝禁止之事，可至今已历几代皇帝，敢作敢为的女子只在少数。大多仍沉浸在相夫教子、以夫为纲的旧社会，甚至利用自己长辈之权，阻止族中年轻女子读书识字，强迫其嫁人生子，并灌输种种落后观念，这与帝后的治国之道背道而驰。
　　柳姿看到了官场弊病，有些高级女官出身世家，以才选入宫，却终日沉迷诗词歌赋，尸位素餐。为官几年，仍不识自己官居几品，所辖何处，所司何职,更遑论做出什么政绩。而部分由宫女升格的低级女官处理事务却能得心应手，但因身份卑贱，父兄官职低微，官生止步于此，不会再有提升。希望改革女官晋升制度，让更多有真才实学的女子得到公平升迁。
　　商九秋写到，大所数人认为女子一旦为官，便会眼高于顶，高攀不到，又不愿低嫁，以至于徐娘半老，终日愁苦难嫁。这种将女子自身成就和婚嫁大事掺和在一起的说法是不正确的，一般而言，女官有两种：一种是出身好，经常入宫，让帝后看到自己的才干，以才选入宫，甫一授职便是六品；一种是出身不好，先做宫女，后经掌事姑姑引荐，报名考核，成为女官。前者的出身，注定这名女子的婚嫁对象至少是家族匹配，或官职相当，或爵位相当。后者所接受的教育程度摆在那里，断然不会答应盲婚哑嫁，或选择出身贫寒的新科进士，或终身不嫁，将自己的人生奉献给热爱的事业，皇室也给这部分女官安排了专门的奉养之地。她认为，女子是否出嫁，嫁给何人，除了家族考量之外，还应该有自己选择的余地。而草民出身的女官，若无生身父母，便赋予她们婚嫁自主的权利。如此，才会让更多有真才实学的女子，走出家庭，为国家做出贡献。
　　昭若心中的为官之道，首先是要生存。不主动得罪人，不强出头，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人挑不出错来。六局一司至少十三个领导，肯定有拉帮结派，她不站队，只忠于皇后，可以偶尔同别人虚与委蛇，但要坚定立场。赖，也要赖在这宫里，只要她为官一日，家族便能多一份保障。
　　南宫凝很感谢女官制度的推出，而且非常自豪，首先做出榜样的，是她们这些世家女。虽然其中不乏单因家世为官的，但至少迈出了这一步，让庶民女子看到，这世间，不止男子可以发光发热，女子也可以璨若星河。比如：醉心培育花草的唐氏嫡女，挣脱家族桎梏，只愿入宫做一司苑，终身未嫁，但她培育出的绝品花草，不论是入膳、入药，还是仅作为观赏，都是首屈一指的；自幼丧母的莫氏嫡女，得皇后赏识，十四岁考中武举状元，官拜兵部尚书；妙手回春的柳氏嫡女，从普通医女做起，直到成为最年轻的太医令，仅用了八年；她的长姐南宫冷，手下有一队暗卫，一支水师，不仅越过生父直接做了化叶南宫氏的家主，更是越王常颜的座上宾……
　　夜妙龄的回答，中规中矩。女官制度自周起，历朝历代不断发展完善，而今已成为正式的官僚制度，与前朝不同，女官负责管辖的是妃嫔和宫女。六局一司，女官定数约三百人，即便是各个机构的最高领导，也不过官居四品。基于此，有部分世家女为谋求更大发展空间，报名参加科举考试，成绩斐然。户部尚书玉生香、礼部尚书元颖、礼部侍郎凌婳、兵部尚书莫流画、工部尚书花女萝，刑部尚书裴碧等，皆是其中的佼佼者。女官制度制约了内廷宦官的发展，又对前朝高官起了制衡作用，给有真才实学的女子提供了用武之地。
　　宫珏提出，最早的女官官职，其实是由低阶嫔御兼任的，白天是女官，夜晚则是嫔御。宫中的女官处于被动地位，职权混乱且繁杂，根本没有发挥所长的机会，一应行事全凭帝王心意。而我朝自开国以来，内廷官职由大巫重新制定，天子嫔御独妃嫔两级，有贵、淑、德、贤四妃，温、良、恭、俭、让五嫔，秀女入宫为才人，得幸后凭子嗣晋封妃嫔，若经年不遇皇恩，可自请出宫或转为宫女。东宫嫔御四等，良娣、良媛、承徽、昭训，秀女入宫为宝林，得幸后凭子嗣晋封，多年未得召幸者，可自请出宫或转为宫女。宫女选自良家，中人之姿即可。女官以才选，首重家世与品德。六局一司，各部门主管任二，互相制约，不得私相授受，年满二十五岁无所作为，可放出宫去婚配。内廷之中，官员与嫔御职权泾渭分明，不得混杂，皇帝与储君，及诸亲王、皇子、世子，不得私幸宫女、女官。
　　莫挽霜写到，女官制度给许多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女子们以希望，满足了她们生存的机会，但要做到高位，还是需要得到帝后的赏识。不必妄自菲薄，任何人都有可取之处，一如带兵打仗，每个人存在都是有道理的。老兵油子往往对地形极为熟悉，方向感也强，除了不卖力杀敌，他们练功的时候是最用功的，所以，当新兵历练，由他们带队是最合适的。宫中人心复杂，众生百态，从上到下勾心斗角，若没有些手段很难生存。但唯一的底线，是不害人。出身好的，不依仗家世作威作福；出身不好的，也不必做小伏低去讨好小人。既然所授阶品是一样的，那大家就是一样的人，各凭本事，各自做好分内之事，想往上爬，可以抓住对方的错处，但不能污蔑、陷害。入宫后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自己，代表自己所在的部门，还代表自己的家族，若是去伺候国宴、伺候外宾，还代表着帝后的颜面，和大胤的国风。也许对有些人来说，做女官是镀金，日后好说亲，还体面。但对于更多人来说，选拔女官，和科举考试刚出现时意义是一样的，为了更加公平地选出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而不是像举孝廉和九品中正制一般只有少数人获利。
　　“下月十六，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今年娘娘整四十，是大千秋节。故而，内廷外朝合作，章程已经出了。郡主特意给你们个机会，让我把你们的名字报上去，回去都好好想想，自己能在哪一环节，做点文章。不要等过些日子考核结果出来了，才想法子补救。”答完试卷天已经黑了，杨冰姑姑又宣布了大千秋节的消息，算作加试，过一项即可进入终选。

　　长安丞相府，慕容听风的书桌上罕见地摆放了许多女子画像，都是在京官员府上或族中的适龄姑娘。画像已经送过来三天了，慕容听风始终不为所动，目不斜视，专心读手中的圣贤书。
　　“公子，您还是选一个吧。要不老爷哪儿，不好交代啊！” 不秋侍立一旁，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
　　闻言，慕容听风才终于低头看了一眼书桌，就这一眼，那个名字就进了他的眼帘——甄珍。
　　“那就她吧！”样貌不错，家世不错，名字，也不错。
　　“好嘞！公子您继续，小的先告退了。”不秋得令，先将慕容听风指的那幅仔细卷了，然后一把抱起剩下的，离开书房往丞相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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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挺尴尬的，写着写着忘记有几个秀女，然后就成九个人的卷面，但这不代表她们都能留下。想着男主角一直是打酱油状态，就让他浅露下脸。